第 三章 昭昭星野。日暮酒杯（1 / 2）
此後幾天，我在房中養病，突有一日，那老不死的急匆匆地過來，告知我一月後去參加滿莊園的賞梅，隨後又讓我明日去先生那上課。
老不死轉身離去之後，我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屑。所謂「賞梅」，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翌日。
在小斯的引領下我去了先生的院中，進了院，先生下階而來，他身著白衣，猶如雪山之巔的仙人，透著一股清冷淡雅的氣息，令人心生敬意。
「先生。」
我行了一禮，恭敬的喊他。至於為什麼直接改口，因為我忘了他的姓名。
「外麵冷，進屋吧。」
先生帶著我去了他書房，我未來上課的地方。
應是他自已帶來的書吧，足足擺滿三個書櫃。若都是給我準備的，豈不荒唐？
我坐在位上，擾擾身上的披風，先生在我桌上放下一本書，手指在其上輕輕點了點。我瞧了眼書名，竟是《女誡》。
像這種三從之道、四德之儀的書，果然是與我無緣。從看到書名開始，我就沒有認真聽，所謂是左耳進右耳出，坐著發呆暝想好不愜意。
偶有興趣，我抬頭一瞥，先生一身白衣坐於上方，拿書的手筆直修長，心中正要感嘆真是一雙好手時，目光停在先生的右手，他右手拿著戒尺！
我趕忙低下頭，多年未有的熟悉的恐懼在四肢百骸中漫遊，最後匯聚到手掌心，麻麻辣辣的痛覺至今記憶猶新。
小時娘送我去女子書院念書，裡麵有一位老先生，他不發一語，眉頭便皺在那裡，活像我欠他二兩錢似的；且他周身時常泛濫著一股迂腐之氣，之者乎來者乎隨口拈來。
猶記那天是個大晴天，我與他在課堂上爭論為何女子要學習《女誡》，他沒爭過我，又不甘心，仗著先生的身份狠狠打了我二十誡尺，我疼得哭了兩天，最後沒再去女子書院。
記憶裡麻麻辣辣的痛感讓我在北方初冬的天氣裡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難免腹誹，長這麼好看的一雙手偏要拿戒尺，真是暴殄天物！
「閒池，我講哪一句了？」
我心中陡然一驚，抬眼看向先生，發現先生正凝視著我，突有一瞬間，我竟覺得自已有點兒像待宰的羔羊。
我心下感嘆，先生這一問，果真是……殺人誅心！
照以前那位老先生留給我的印象來看，不管我回不回答、回答的對不對，誡尺都會在手掌上留印，原因很簡單，他看不慣我。
除去今日第一天上課見過，我與這位先生才打過一次照麵，他為何看不慣我？
思量一陣後，我心一橫，非常乾脆的說了實話：「學生不知。」
先生麵色平靜，放下戒尺，與我道：「心靜如畫，潑墨山水。」言語中無奈之意明顯。
我放下懸著的心。
轉念一想，《女誡》我雖不喜但也看過，跟這句根本不一樣，原想著是先生記錯了，仔細一想又不對，莫不是先生給我拿錯書了？
我心中糾結，若說了傷了先生麵子，戒尺會在手上留印；若不說被先生發現了，戒尺還是會在手上留印……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說了，先生要打我就跑，我就不信，仗著岐家大小姐的身份，他還能打痛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