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得不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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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穆君眼神一亮,麵容上充滿了希冀之意。

賈瑛擺了擺手道:「先別高興太早。」

「朝廷對於火器的禁令之嚴,你也知道的,我雖然有心幫忙,可也的看王爺需要多少,如果是想數量太多,那隻怕愛莫能助了。」

「你能拿出多少?新式火槍,還有火炮子藥,多少都成。」穆君問道。

賈瑛攤了攤手,苦笑一聲說道:「軍器局又不是我伯府的後花園,想要什麼就拿什麼,你也別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郡主鳳眸一怒,眼看著又想發作狂揍某人,不過想到就在隔壁的黛玉,還是忍了下來,齜著牙道:「你是在拿我看玩笑嗎?」說著還比劃了一下自己的粉拳。

「粗暴不堪的女人嗬。」賈瑛目光閃爍,明顯對那雙拳頭充滿了忌憚,心裡卻忍不住鄙視道。

「私運火器,是誅九族的大罪,就算我能拿得出來,你敢接手嗎?」不管內心如何精彩,但還是得將這個姑奶奶安撫下來。

穆君卻是不說話了,她也是心切失了方寸,賈瑛身為臣子,若真拿出來那麼多火器,恐怕第二天就得下獄了。

「楊佋湖弄我?」穆君滿麵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賈瑛搖了搖頭道:「他倒不是湖弄你。」

「如今江南水師的火器裝備,哪怕放眼整個大乾,都屬於是最新式的,無論射程射速,亦或是威力性能,都是最頂尖的。為了一個水師,我耗費的精力可不少,如今他接手了過去,自然有開口允諾的底氣,走軍中的渠道,撥給你們一批還是沒問題的。」

穆君此時也冷靜了下來,蛾眉凝成川字,說道:「我雖遠離京中,可回京之後,也聽家裡說起過京中的局勢,如今二王爭東宮儲位已成水火,南安王府的根基遠在南疆尚可穩坐局外,前天從宮裡出來,他就找上了我,我因擔心給南安王府招來災禍,便沒有答應,如今看來,莫不是還要求上門去不成?」

賈瑛聽罷,搖了搖頭道:「你卻是想簡單了。」

「你也說了,二王爭位已成水火之勢,即便楊佋如約撥給你一批火器,事後難道就沒人找他的麻煩?他或因為節製江南水師的身份,又兼皇子郡王,深得陛下信賴從容脫身,可你們南安王府卻無端被牽扯進來了,再想脫身,你覺的還有可能嗎?」

朝堂上,對於手握重兵,坐擁一方的南安王,不是沒有說辭,隻不過皇帝和內閣從來沒有表態罷了。當然這也和南安王自身有關,雖身處天南,對朝廷的政令卻不折不扣的執行,傅東來在貴州和川中推行的改土歸流,就離不了南安王府的鼎力支持。

至於為何沒有在雲南推行此法,一來是雲南的土府勢力遠非這兩處可比,且其彪悍程度也遠超兩地,隨便一家土府都能拉起一直戰力不弱的軍隊,到現在與鎮南軍之間都時有流血。二來,雲南地處邊地,多為羈縻之所,歸而復叛宛如家常便飯,打的贏自然是好,打不贏就往煙瘴林子裡一鑽,官軍若實在追的緊,那就往更南邊跑,隨手滅掉一個外藩,自己稱王做祖去。而川黔兩省雖也是土府眾多,可畢竟南邊還有鎮南軍把著,四周又都是大乾富庶之地,官兵勢力強大,但敢二言,便是大軍壓寨。

是以,上次土司入京,雲南的土司家主出奇的團結,甚至不惜摒棄多年幾代人的舊怨,賈瑛的外公,也是極力反對改土歸流土司之一,甚至雲南的各家土司都是隱隱以木府為主,隻不過他的反對不是直接與朝廷對立,而隻需表現出不支持不對抗的態度即可。因為眾人都知道,若論與朝廷的關係,哪家都比不過木氏,與南安王府關係密切,與京中的賈家還是姻親,據說與宮裡的貴妃娘娘都能說的上話,木天池到京的第二日,皇帝便親自接見了他。

如今,連木氏在此事上都持觀望態度,其他幾家可想而知。最終內閣不得不暫緩對雲南改土歸流的推進,當然也僅僅是暫緩。

而本來約定好了在京中與外甥見麵的木天池,也改變了行程,在賈瑛回京之前就已南下。祖孫二人身處之地不同,相見不如不見,免得為彼此徒增煩惱,朝廷籍此機會用賈瑛來勸自己的外祖,到時候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些舊話暫且不提,隻說南安王府在此一事上立場是完全與朝廷一致的,甚至在各家土司入京的那段時間,與雲南的地方土府發生過不小的沖突,死了百十號人。

也正是南安王的這種鮮明的立場,讓他得以安穩的坐鎮南疆,及至如今已經不是他離不開朝廷信任他坐鎮南疆,而是朝廷離不開他坐鎮的南疆。

賈瑛對於南安王此點,心中是深深敬服不已。

都說人的格局分三等,第三等,是美其名曰做自己想做的事,凡事順心順氣,實則害人不淺,豈不知這世上哪來的順心順意,你看到的別人順心順意的背後,不知付出了多少代價,人生於世,本來就是一場爭渡。譬如寶玉。

第二等,則是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像是官場上的那些一輩子升遷無望,寂寂無名的,自以為鬱鬱不得誌之輩。人生不止是一場藝術,也是一門技術活兒,想要活的精彩,得有獨特的本領才成。譬如他的父親賈敇。

第一等,又稱道合己身。通俗來講,那就是讓自己所做的事情,活著為了實現目標而所選擇的方向,與天地、天下大勢相合,上順大道天意,下應民心。譬如南安王,大乾國力鼎盛,位居正統,某種程度上,朝廷的意誌,那就代表著天意。當然,此中也分上中下三等,自不必一一細述。

至於賈瑛自己,仔細說來,尚居二等,並不出挑。

「其實楊佋的態度,本身就是一場冒險,他自己也明白,當然,如果能順利將南安王府拉到自己的戰車上,勝算還要添上幾分。就我看來,他的提議還算是中肯,並非隻占便宜不付出之輩。」

「那他讓我來找你,又是何意?」穆君問道。

賈瑛調換了一下坐姿,靠著椅背,抿了一口茶道:「你別忘了,當初一窮二白的水師是如何成軍的。」

「某種程度上說,如今北地大半的新式火器,都離不開我的恩澤。你們看到的隻是火器本身,而我所掌握的卻是打造火器的人才和技術。」

「我手中卻是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但我可以為王爺提供打造火器的工匠,授人以魚和授人以漁的道理你總不會不懂吧。」

「果真?」穆君神色一亮。

賈瑛點了點頭道:「隻是想要將技術轉化為軍隊的戰力,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穆君說道:「雖然敗了一陣,可鎮南軍也不是吃素的,威震邊南數十年,如果真以為我們不堪一擊,那也不介意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隻不過,你我都是掌兵之人,火器之利強勝兵甲幾倍,鎮南軍不能一直都躺在功勛薄上。」

賈瑛也附和著點了點頭,事實上在聽到鎮南軍兵敗的一刻起,賈瑛便提起心來,南疆不僅是他的大本營,更關係到探春的結局能不能改變。雖說如今有他這麼個異類在,是絕不會讓南安王妃認下探春做義女的,可怕就怕皇命難為,而自己到時還沒有積累夠足夠的反抗之力。一個南安王和一個賈府庶女在皇帝和那些朝臣眼中哪個重要,顯而易見。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幫著南安王提升鎮南軍的戰力,從源頭上掐斷這個可能。

「何時能將這些人送往南疆,哪怕我親自去接人,也不是問題。」穆君有些迫不及待道。

賈瑛沒有急著回話,而是沉默了片刻,才伸出一根手指擺了擺道:「不急,不急。」

穆君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奈何眼下有求於人,也隻能按下躁動的心來。

賈瑛則是在考慮該怎麼向穆君開口,說實話,穆君對他還是不錯的,這些年隻要南疆有什麼需要處理的,他都是第一時間去信給穆君,憑她安南郡主的身份,在軍中又素有威信,沒什麼辦不成的。

可當下,卻不是他與穆君之間的事情,而是他與南安王之間的計較。

兩家即便再有舊日情分,那也都是南安王和父親之間的,隔一代就要減三分,他不能總在南安王麵前做一個乖巧的晚輩。

隻是如今隔在他與南安王之間的卻是穆君。

「君姐」

「嗯?」

「你也知道,要做到這些並不容易,而這天下也沒有免費的午餐。」

左右遲早要說,賈瑛還是痛快的講了出來。

「你跟我講條件?」穆君的粉嫩的拳頭,捏的卡吧卡吧直響,若非此時是在瀟湘館黛玉的主場,她估計早就暴起了。

賈瑛搖了搖頭道:「不是跟君姐你,而是與王爺之間。」

穆君卻是半點聽不進去,腦海中隻有賈瑛那句「沒有免費的午餐」。

「這有區別嗎?別的我也不提,但你可別忘了,你在湖廣之時,是誰救的你。沒有父王點頭,你覺的憑我能讓鎮南軍不遠千裡北上嗎?」

「還有,難道南王府對於木氏的優握待遇還不夠嗎?去歲納西一部聯合其他幾家,公然對抗改土歸流,將朝廷派去的官員綁了吊起來,我鎮南軍死了數十名兒郎才將亂子壓下來,這背後若說沒有木氏的暗許,鬼都不信!」

穆君威脅道:「你難道是想讓南王府與木氏算算舊賬不成?」

賈瑛像是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覺悟一般,笑著說道:「你們南王府和木氏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你們自己算去,別賴在我頭上,一碼歸一碼,我外公的土司之位,總也不會傳給我這個外孫不是。」

他還真不擔心這點,未來的走向或許土府最終還是要消亡的,不過起碼他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這是歷史的遺留問題,大乾在立朝之處就選擇了對土府妥協,再想徹底解決這件事情,何其之難。或許別說是他,連他的兒子也不見得能看到那一日。

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朝廷在川黔之地的改土之政尚不順利,輪到雲南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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