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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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德看著前一刻還在質問內閣、勸他南逃的群臣,嘴裡高喊著為了祖宗社稷、為了他這個天子,實則不過是刀兵臨頭自己害怕了而已,此時卻又三跪六拜山呼「天佑」,早怎麼沒想到自己是真命天子,自有上天庇佑,未免有些滑稽可笑。

如此一幕,若說嘉德心中沒有怒氣和厭惡,那是不可能的,隻是身為皇帝,個人的喜惡和治理天下平衡朝政是兩回事,盡管心中不愉,但他依舊要保持克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過天子終究是天子。

就在朝臣山呼萬歲之時,嘉德卻已經起身離開了奉天殿,往華蓋殿而去,既然不想看到群臣那副嘴臉,那就索性不看。跪在地上的百官遲遲不見宣旨平身,再抬頭時,禦座上已空無一人。

「陛下有旨,宣內閣大學士,各部尚書入華蓋殿覲見議事,餘者百官各司其職。」

戴權這時從後殿踩著碎步返了回來,扯著公鴨嗓在金殿之上高聲說道。

傅東來葉百川等人接旨後,徑自往華蓋殿而去,隻留下無從去留的百官在原地愣神。皇帝要他們各司其職,可現在宮外的叛亂還沒有徹底結束,這些官員哪敢輕易離開。

華蓋殿。

嘉德重新換了一副神色麵孔,看上去有些疲憊蒼白,向幾位重臣說道:「京城突遭兵禍,守城士卒和城中百姓的安撫工作內閣和戶部要盡快拿出一個章程來,不得怠慢。」

「臣等明白。」

嘉德又看向葉百川問道:「叛軍中的那些俘虜賈瑛如何處置的?何時能徹底肅清城中頑匪?」

葉百川回道:「叛軍俘虜由備倭兵暫押至城外大營看管,至於肅清城中頑匪,還要等賈瑛的消息。」

嘉德又看向戴權道:「派人去看看,一早來報。」

「是。」

嘉德又說道:「都議一議吧,遼東這一下子就被空出來了,大軍還在北征,東胡人如果借此機會異動,後果不堪設想,內閣也要拿出一個章程來,無論如何,北征都是朝中第一等要務。」

嘉德為北征付出了巨大的心血,自然不願意看到北征大好形勢付之東流。

一時殿內陷入了沉寂,無人開口。

楊景這位首輔又恢復了平日裡的泥塑姿態,顧春庭早已習慣了你們決定我執行,各部尚書在內閣大老沒有開口之前,自然不會搶著說話。

傅東來與葉百川相視一眼,雙方的眼神中都流露出一絲疲憊,哪怕是他們兩人麵對眼前的這個爛攤子,也未免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嘉德的這個問題不好回答,遠在關外的遼東就像是一塊飛地,之所以能長久無事,那是遼東邊軍用鮮血和性命搏出來的,幾代人的壯烈讓東胡人不敢擅動。

可如今遼東邊軍成了叛軍,九邊各地又抽調不出多餘的兵力,這讓內閣從哪裡調兵接替原先遼東邊軍的防務,各地衛所倒是能抽調出來一些,可一來需要時間,二來也得有邊軍的能力才成,他們要麵對的可是如同虎狼一般的東胡人。

「怎麼都不說話了?」嘉德沉聲問道。

傅東來隻能開口道:「陛下,遼東問題的關鍵是需要一直精銳善戰且能夠震懾東胡的大軍,臣鬥膽,想問陛下城外的遼東叛軍將如何處置。」

素來對於從逆反叛大軍的處置都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若既往不咎,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先不說皇帝願不願意,哪怕是朝中的百官都不會同意繼續讓遼東邊軍駐守關外的,可若全殺了,那可是幾萬人,背後不知道牽扯到多少人家,後世會如何評價皇帝暫且不提,這一屆內閣的名聲可就真的臭了,且未見得就能如願,朝中內外隻怕多有反對的聲音。

但又不能拖著不處置,數萬人的俘虜就關押在京城郊外,萬一日久生變,又是一樁禍事。

「亂臣賊子,該殺!」嘉德厲聲道。

傅東來麵露苦澀,他能理解皇帝的此時內心的怒火,大乾的律法對於從逆造反者也都從來是嚴懲不貸的,可這到底不是似當年白蓮教作亂那麼簡單,遼東的邊軍有許多都是世代紮根在關外的軍戶,一但大肆株連,那朝廷在遼東的根基就會動盪,到時候再想穩定遼東就難了。

沒有人口,如何守住打下來的疆土。

「陛下,自古殺俘不降,且遼東士卒多有被賊首蠱惑者,裹挾其中,不可不察,一但盡數誅殺叛軍,勢必牽連遼東的大局不穩,輕則讓東胡人有了南下之機,重則致使關外的軍戶舉家投胡,一但如此,塞外數千裡的疆土將盡不復存在啊。」

葉百川也適時說道:「陛下,傅閣老言之有理,此次叛軍牽連甚廣,不但涉及到關外的數十萬軍戶百姓,甚至朝堂之中也會受到波及,眼下正值大軍北征的關鍵時刻,朝內不能再出任何變故了。」

嘉德看向殿內的其他人問道:「你們都是這個意思?」

見眾人不答,嘉德將目光落在了楊景顧春庭和馮恆石三人身上。

楊景道:「呃,陛下,邊軍從逆,罪不可恕,不過傅、葉二位大人所言也未嘗不是為了大局著想,此事還慎重定奪才是。」

這話說了等於沒說。

顧春庭則更加簡單:「臣附議。」

最後輪到馮恆石,在場諸人,若論平叛的經歷,誰都沒有他豐富,先前的楊煌,隨後的白蓮教,這些後續的收尾之事都是他親自處置的。

「馮卿,你如何說?」

馮恆石想了想回道:「陛下,傅葉二位閣老所慮未嘗沒有道理,不過」

「不過,朝廷也不能就此揭過不提,不然如何震懾內外,老臣以為,還是要等查實原委後,再根據罪刑輕重定奪。數萬遼東邊軍中,有甘心附逆的,也勢必有如山海關守備袁亭順一般心向朝廷的,但正如傅閣老所言,軍中之事,令出如山倒,下麵的士卒未必就知道實情,等到反應過來後,已經退無可退。眼下正值北征關鍵時刻,朝廷不怡株連,隻誅首惡。」

嘉德聽罷,臉上露出慍怒說道:「難道我大乾離了這些亂臣賊子,就國將不國了嗎?」

眾人皆不敢應。

「此事容後再議吧。」

「先說說,該調那支大軍出關駐守遼東防務。」

德勝門外,北郊軍營之中。

「怎麼回事?」

賈瑛看著一臉狼狽,身上還帶著一些傷勢的宋律問道。

宋律麵色羞紅,磕磕絆絆的回道:「大人,末將有罪,讓一夥叛軍沖出去了,沒能擋住。」

宋律此時的內心也滿是後怕,先前賈瑛命他帶大軍駐紮城外,而帶了自己的嫡係水師大軍入城平叛,宋律心中還有些不是滋味,覺得賈瑛有些厚此薄彼,親疏有別。

可真當對上遼東鐵騎時,他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這還是慌亂潰逃的一部而已。

如果當時賈瑛讓他的人擋在前麵,隻怕他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更倒黴的是,原本隻要聽命圍困住大部分叛軍就是大功一件,這下卻偏他這裡吃了敗仗,哪還有臉討功,即便賈瑛仁厚不追究,這功勞隻怕也要大打折扣了,當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跑了多少?」

「兩千人左右,不過他們還在退路之上提前布下了伏兵,總計隻怕不下萬人,當時也是屬下輕敵,隻帶了五千騎兵去追,結果半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賈瑛聽罷,也隻無奈一嘆,他擔心的就是這點,是以才叮囑宋律隻需圍困,不必出擊,結果四萬多人,愣是被兩千人突出了重圍。

「請大人降罪,末將甘願認罰。」

賈瑛盯著宋律沉默了片刻,最終揮了揮手道:「此事就不必再提了,管好下麵人的嘴。」

宋律知道賈瑛這是在維護他,麵露感激拜道:「謝大人開恩,末將誓死難報。」

「這等話,在這裡還是少說為好,起來吧。」

「本官叮囑你看住的那兩萬大軍如何了?」賈瑛又問道。

「回大人,末將依大人的吩咐,將那兩萬大軍與遼東邊軍分開暫押,鄭村壩那邊的地形是一處窪地,屬下派了兩萬大軍看守。」

「再調一萬大軍過去,記住了膽敢有異動,格殺勿論,另外,你再派人去準備一些」

宋律聽罷一愣,問道:「大人要這些東西做什麼?還有咱們在城外隻有四萬兵馬,再調一萬過去,那看押遼東邊軍的人手就會不足了。」

「遼東邊軍不過是被裹挾進來的,並非是心甘情願雖楊儀造反的,如今楊儀被俘,他們沒了繼續與朝廷作對的理由,而且都是拖家帶口的,他們也怕朝廷株連,既然投降了,就不會輕易再拿起武器。至於那些東西是乾什麼用的,你就不要多問了。」

「報!」

「大人,嚴尚書派人送來了急信。」

嚴華鬆尚還不清楚京城的叛亂已經結束,賈瑛忙著處理戰後之事,也沒顧上派人去送信,這會兒隻怕還帶著勤王大軍在匆忙趕路呢。

賈瑛看過信後,眉頭微微一蹙。

「大人,嚴大人所提何事?」宋律見狀問道,他當下已經與賈瑛綁在了一起,經過此番大敗,宋律也算徹底看清了自己的斤兩,他領兵的能力實在一般,既然如此不如索性緊抱賈瑛的大腿。

既然下定了心思投靠,那有些事也沒必要拘著,反而見外。

賈瑛搖了搖頭道:「倒沒什麼大事,隻是岑平南要北上了。」

「岑平南?」

賈瑛點了點頭道:「原廣西都指揮同知,現湖廣都指揮使,參與過平定楊煌的叛亂和剿滅白蓮教的大戰,拜封南漳伯。」

宋律聽罷,心中不免露出了羨慕之色,同時地方督撫出身,同是參與過平叛,對方封了伯,那自己呢?

賈瑛看出了宋律的小心思,卻沒有說什麼,隻是在他看來,宋律未免把封爵想的太容易了些,岑平南是誰,原是跟隨南安王平定廣西、雲南,後來廣西侗族叛亂,又被葉百川重用平叛,之後更是參與了同泰西人的海戰,年已過五旬,沙場征戰數十年的宿將,豈是宋律能比的。

讓賈瑛想不通的是,嚴華鬆是去河南山西調兵,怎麼把遠在湖廣的岑平南帶來了,難道湖廣的都司也參加了勤王大軍?

賈瑛搖了搖頭,不可能,大軍從湖廣至京城,時間上就不夠。

那麼就是岑平南獨身北上。

賈瑛可不會認為隻是為了平叛這麼簡單,朝廷已有明旨,嚴華鬆為欽差,自己為招討副使,調宋律的備倭兵北上平叛,這裡麵可沒他岑平南什麼事。

難道是葉百川?

也隻能是如此了,馮恆石雖與岑平南也有過共事,可自己的老師如今已經是半隱退了,就連禮部的事情都是兩位侍郎在主事,且如果是馮恆石,那自己一定會知道。

葉百川調岑平南北上又是為了什麼?

左右思索一番,賈瑛最終將目光放在了遼東方向。

原本應該成為壓垮賈家最後一根稻草的楊熾,陰差陽錯之下,如今已經廢了,也不知道東胡人聽聞遼東大軍入關的消息後,會不會將人直接扣下,但不管怎麼樣,他是別再向執掌遼東邊鎮了。

且遼東邊軍一下子全都栽在了楊儀謀反一事上,關外的局勢勢必需要一個強勢且能有能力的將領來統籌大局,如今朝中最能打的幾個都領兵在外,還有幾個能打的,要麼年事已高,要麼如藍田玉這般勛貴中的巨擘,難得朝廷信任。

也隻能從外選將了。

說到底,根子還在開國一脈的勛貴上,因為史鼎的緣故,朝廷本就對心生忌憚的勛貴就更難信任了。

賈瑛忽然看向了一旁的宋律,心思微動。

宋律見賈瑛目光看來,心裡有些沒底。

「等城外的事情處理乾淨後,也該進宮麵聖了,到時,你隨本官一道吧。」

宋律聞言,麵色一喜。

「多謝大人栽培。」

他隻是一個地方衛所出身的武將,一無功績,二無家世,哪怕參與了此次平亂,若無聖上特旨召見,也沒有機會金殿麵聖的,這就是武將的悲哀,文臣尚可憑借科舉一途一躍龍門,而武將則隻能看命。

想要讓皇帝記起,特旨召見,那也得有人在皇帝麵前舉薦才成,有時候就是那麼隨口一提,與很多人而言就是天差地別的結果,可就是這麼隨口一提,難倒了多少人。從宮門外到金殿上有人能走一輩子,這就是朝中有人的好處。

眼下雖無召見,可他陪同賈瑛一道入宮,自然說的過去,這等提攜之恩,宋律都覺得是自己祖上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回頭一定要重修一下祖墳。

「末將去換一身朝服。」宋律看著自己甲胃上滿是血漬和狼藉說道。

賈瑛擺了擺手道:「就這一身甲胃就好,能不能把握得住這個機會,就看你自己了。」

「末將明白。」宋律正色抱拳道。

「去準備吧,還有帶那幾名遼東邊軍的將領來大營見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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