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越過山峰（1 / 2）
睡在屍與血中，他們都已習慣。
慕寒是被人叫醒的，叫醒他的人，是管這群囚犯的於老。
「劉……馬車呢？怎麼留我一個人？」慕寒看向原本停放馬車的位置。
「主人給你留了錢，買下那枚蛇蛋，我們會把你送到銀沙城。」於老垂著眼，不想看這家夥。
「你們家主人也真是的，要走也不打個招呼。」慕寒笑笑，隨口調侃了劉清妍一句。
「我家主人救你一命，已是仁至義盡，你又算什麼？值得我家主人特意打招呼？」
於老對這人嗤之以鼻，在他看來，這個慕寒，就是個不識好歹的窮酸書生，還不如他手底下那些囚犯呢。
「是啊，我不過是與她同吃同睡，同住數日的人而已。」慕寒如今不打架了，但是吵架他也不能輸。
「於我家主人而言，你就像那枚蛇蛋一樣，不過是她順手救下的一個小東西。」於老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慕寒，帶著鄙夷。
「她救蛇，和救人自然不一樣，毒蛇咬人，我至少不咬人。」慕寒可不會輕易認輸。
「那蛇雖是毒蛇，卻活於深山之中，他們隻是安安靜靜的生活，人怕蛇，卻不知，蛇，其實更怕人，除非逼不得已，蛇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於老意有所指，便是這人盜了蛇蛋，大蛇才會主動攻擊的。
「蛇蛋孵出來也是毒蛇，到時候滿山遍野的毒蛇，人豈不是更難了？」慕寒不覺得自已有錯。
「天自有天道，天生萬物，必有其理。
它們生來便是毒蛇，可是它們並沒有違背自已的綱理，這山中，世世代代，不知道有多少窩蛇蛋，你見到滿大街的毒蛇了嗎？」
於老氣呼呼地繼續說道，「從今往後，你也不可能再見到我家主人了，不管你是毒蛇還是老鼠，你都可以安安靜靜的活在人世，望你好自為之。」
於老是看著劉清妍長大的，這世上，再沒有人比他和錢婆更疼愛劉清妍。
「先生既有如此見識，那為何不歸於南淵，著書立說，好過與蛇鼠為伍。」慕寒也是有脾氣的，這人把他比作蛇和老鼠，他可不會忍。
於老嘆口氣，「世道蒼茫，但若是有一天，主人完成了她的大業，你會看到。
哪怕是條毒蛇，也能安安靜靜活在窩裡，而不是被迫咬人，還被人滅了滿門。」
於老身後，是那群囚犯。
他們本來有自已的草窩子，有自已的所愛所念，卻被逼著露出毒牙，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
「獸在山林，本是自然，為何算惡，人在盛世，無需作惡，自然善者多。」於老轉身看向那群囚犯，「主人用你們，就是為了善人不用為惡，也能活下去。」
「能跟著這樣的主子，值了！」紅著眼，一個大漢抬手抹淚。
他從十歲就開始幫家裡乾活，但是歲銀年年漲，一家人白天黑夜的乾活，還是吃不飽。
最後爹娘沒辦法，隻能將姐妹都趕緊嫁出去，至少讓她們有口飽飯吃。
卻不想那狗雜種一家，日日折磨他姐姐，在他姐姐懷孕之時，竟然將姐姐活活打死……
若他養得起一家人，他姐姐就不用急著出嫁，就不會遇人不淑。
他本不是惡人，他是真的無能為力。
「是啊，至少咱們家裡人，能過上人過的日子。」
一聲聲真心的感慨，一句句真誠的感念。
明明沒有一句朝他指責，慕寒卻不由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