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裡的老人》之二（1 / 1）
他扛著鋤頭，挎著裝零碎物件的大帆布袋，挑著空桶舀勺向半山月要的家走去 。老頭兒哼著老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肚子餓得「咕咕」叫 ，他騰出一隻手摘了幾個半紅的桑葚吃。
老頭兒單人獨戶住在半山月要的一座土瓦房裡，遠看這五間老瓦房像掛在懸崖峭壁。六年前，這兒的其它住戶都搬下山，住進了公路邊村裡統一規劃修建的新農房。他說：「我生於山，必死於山」，堅決不搬走。老伴三年前患病離世。他們一生無子女，感情好而真，從不在意是誰有生育問題。老頭兒快到家門口時，聽到有人喊他：「強老爹，您回來啦？我給您送雙運動鞋，瞧您腳上那雙，後跟兒都磨沒了。不穿得稀巴爛，您老爹是舍不得換的。」雞籠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淺平頭，瘦高圓臉的白衣少年。「撿子來了呀，剛到嗎？今天還拍短視頻嗎？」老頭兒親切地問。少年提著安踏鞋袋，搖搖頭道：「剛到。不拍了，不拍了，乾那玩意兒終歸是不務正業，又掙不到錢。上次拍禿鷲啄食，掉鬆樹溝裡摔暈倒，要不是您老爹碰見救我起來，我早被山上的大蟲螞蟻吃了。」老頭兒道：「過去的事別提了。孩子，我留這兒，冥冥中，可能有一個任務就是救你。」
倆人經過一段有月季花的土路走到院裡。老頭兒放好東西，急忙掏出鑰匙打開生鏽的鎖。「撿子，餓了吧，今天咱爺倆燉隻臘肥雞，我估扌莫著你要來，提前熏好了。」少年高興地說道：「好呢，我燒火，就喜歡燒您這大木塊柴禾。」倆人從牆根擺著十七英寸電視機的堂屋，進了黑不溜秋的廚房，隱約看見白瓷磚水泥灶。老頭拉開燈，取雞洗剁，從水缸裡用瓜勺舀水，提蒸格蒸好米飯，扣上竹蔑鍋蓋，又去菜園子裡拔了兩根白蘿卜、一顆大青菜。少年坐在灶門口木凳上，用火鉗夾著柴禾，他舒暢的臉被灶台裡熊熊燃燒的大火映得通紅。此時，大山深處半山月要這唯一的人家，升起裊裊炊煙，山穀裡飄來一股飯菜香味，引來鳥雀房前屋後興奮地繞飛，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眾樹們點頭示意。老頭兒豬圈屋裡的豬們扯著嗓子叫喚。少年道：「老爹，你的小黑小白也餓了。」老頭說：「我們吃飽了再管它。這是隻吃飯不乾活的豬，應有的待遇」 ，兩人笑起來。
飯菜熟了。老頭兒從木簍裡拿出他自已削得方正漂亮的竹筷，少年拿粗瓷碗乘飯，老頭兒將鐵鍋端到堂屋裡一張乾淨的方木桌上。 一老一少圍著熱氣騰騰的大鐵鍋邊啃雞塊邊聊天。「孩子，你爸有消息了嗎？」少年皺起眉道：「自從我媽跟加拿大老頭兒跑了後，他出外打工就沒再回過家。兩年了，沒一點兒音訊。我奶奶說，恐怕懦弱無能的他自盡了。」老頭兒道：「你奶奶是說氣話，看你早早輟學了，她恨你爸不爭氣。」少年低下了頭，好一陣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