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裡的老人》末篇（1 / 2）
老頭兒想起這幾隻喜鵲平時飛到他院裡找食，他刻意在核桃樹下給他們擺上米粒、小麥、蟲子的情景，他稱「這一家子」空中天使。它們每次一吃飽，總是朝他兒叫幾聲，像是說「謝謝」，就扇扇翅膀飛走了 。
老頭兒站起來了。他爬出這個不算深的泥溝，拾起扁擔，挑上桶向回家的路上走去。喜鵲們嘰嘰喳喳跟飛著他。老頭兒走幾步，就仰起頭對它們大聲地說著什麼。藍天白雲下，人與鳥的交流聲回盪在清幽的山穀裡。
老頭兒一進屋，餵完牲畜家禽和喜鵲，就從鵝棚邊摘了一把嫩綠的薄荷葉加冰糖熬湯喝。中午，燒了個臘排骨冬瓜湯，在木盆裡加少許鹽泡了個熱水澡。這晚，他早早睡了，睡得很香。老鼠也沒在房梁上蹦跳吵鬧。
第二天清早，老頭兒感覺元氣恢復。他挑上桶澆完了桐坡地昨天剩下的玉米。滿地的玉米籽粒已長得堅硬，變成金黃指日可待。
老頭兒像個地主一樣，又轉了一圈房屋周圍的地塊，各種莊稼長勢良好，他帶著傷痕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第二天，雞叫三遍時，他帶上身份證，背上自已編的密實大背篼，踏著林中的晨曦向山下走去。每個月120元的老年金，他已有好幾個月沒領了，今天去鎮上集中領取，順便采購鹽、油、米、麵、洗衣粉、肥皂等生活用品。他四個月下一次山，遇有特殊用品除外。 老頭兒下陡坡時，為了省時，他手抓樹枝，像踩滑板一樣往下溜。四十分鍾後，他到達闊河渡口邊。河水泛著青光。岸邊站滿了牽豬趕羊、背娃提鴨，推車扛糧去趕集的人。對岸駛過來一艘鏽跡斑斑、破破爛爛的鋼繩大渡船。船快靠岸了，人人都使勁兒往前擠，生怕這一船上不了。「唉喲，哪個龜兒子不長眼，碰爛了我的鵝蛋！」人群中一個穿補丁黑衣的漢子罵吼起來。「對不起啊！老鄉，是我家這上屠宰場的白毛畜牲乾的。」一個肚子圓鼓鼓，身著褐色西裝的中年男子一邊道歉，一邊舉鞭吆喝著一頭東躥西拱的白毛肥豬。「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賠，翻三倍賠，誤了我的事！」男子一聽，臉沉下來，道：「照價賠，天經地義，想敲詐我，做夢！」兩人越鬧越凶，旁人勸不住，你推我搡要大打出手。這時，隻聽得人群靠前方傳來一聲大喝：「住手，我看今天誰敢動手！」眾人目光齊聚過去，隻見一須發皆白，身材高大威猛的老人，眼珠子瞪得溜圓，腕挎背篼，手握鐵拳分開人群，正氣凜然地朝兩人走來。兩人被這氣勢震住了。老人過來調停道：「碰壞的鵝蛋按行市最高價賠償，不需要翻倍。賣蛋的老鄉，你今天上市場頂多賣過最高價，豬給你惹出事的老鄉，你有錯在先，沒管好豬，應該多出點錢買個教訓。」兩人聽完，中年男子表示同意，黑衣漢子不服。「我今天正好不賣鵝蛋，是專程送禮求人辦事的，他這一折騰，耽誤我時間了！」老人拍著月匈脯大聲說道：「他賠完錢，你上市場分分鍾買完。這要誤事了，你找我來！」聽完這話，三人不約而同轉身看船，船剛離岸。老頭兒一跺腳，向駛離的方向喊：「苟老大，等等，回來帶上我們們，不差這三米距離。」撐著竹竿，戴著破草帽的艄公冷笑道：「你以為你們是誰呀？強老爹，愛管閒事的壞毛病不減當年啊！我看你們三個兒一點不著急，等下一趟吧！」老人揮揮手：「走吧，走吧，別回來了！」他轉身對那兩人道：「我們再等等。人一輩子要忙的事多著呢，不差這一會兒。」那兩人也無奈，隻好眼睜睜看著船離去。
就在他們心平氣和地討論渡船嚴重超載時，黑衣漢子突然手指暗流湧動的闊河驚叫起來：「快看呀，船沉了！」 他們三人站在渡口邊，絕望地看著船在幽暗的闊河中央漸漸沒了頂，一船人在水裡驚慌掙紮、撲騰呼救，卻愛莫能助。很快，附近的救援船隻出現了。中年男子道：「看來是老天特意安排我們三個留在岸上。」黑衣漢子道：「我們僥幸錯過了。」老頭兒長嘆一聲：「唉……」他們三人急匆匆走了10公裡外的另一個渡口過河辦完了事。當天，闊河市、縣、鎮發起全力救援打撈。媒體報道：事故原因屬船年久失修，超載，底艙漏水。獲救幸存者僅1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