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家大院(1 / 2)
這是一座古老的宅院,古老得有點荒涼,門上的黑漆,已經大半剝落,大門外的石階上,一大半長滿了青苔。
兩扇大門,經常的關閉著,難得看到宅門開一次。
門上的橫匾,也積滿了灰塵,但字跡卻依稀可辨,寫的是:「白衣書香」。
很少看到這樣的匾額,但住在這裡的人,卻知道這個家族,也大都知曉「白衣書香」四個字的含意。
這家宅院的主人姓白,詩書傳家,但卻有-個很奇怪的規矩,那就是白家的子弟,永不參加科場。
所以,白家的人,盡管是經綸滿腹,能詩會文,卻沒有出過一個秀才。
沒有人知道,白家為什麼會有這麼一個規矩。
十年寒窗苦讀,一舉科場成名,是每一個莘莘學子,苦讀所寄的希望。
但白家的人不同,他們有琅琅的夜讀書聲,卻沒有一個走進科場的弟子。
白家不是南陽莊土生土長的人,但他們搬到這裡,已有七十年的時間。
幾乎是,看到白家搬來的人,都已經死了。白家搬來第二年,就開始修這一座宅院,整整的修築三年時間,才成了這一巨宅大院。
白家有過很興旺的時間,這座大宅院中,住著男、女、老、幼、仆婦傭人,一百多口。
「白衣書香」四個字,除了代表了他們的姓氏之外,還有著濃重自嘲味道。
雖有書香傳家,但卻白衣不仕。
但也有著一種自足高傲,雖然白家無一人入仕,但卻書香長傳。
這就是「白衣書香」的解釋。
南陽莊的人,都知道這-家人,也都知道白家大院。
那是名副其實的一座大院,占地在百畝以上,除了連綿的房舍之外,還有假山亭台,荷池奇花。
但昔時繁華已成空。
三十年前,白家大院幾位主人,突然接連的死去,仆、婦傭人,也都星散而去。
白家沒落了。
興旺了四十年的白家大院,由三十年前開始凋謝。荷池裡長滿了蘆葦,庭院中,長滿了野草,一種妖異的流言,也開始在四鄰中傳說。
有人說白家大院出了鬼怪,才使一個興旺的家族,忽然間沒落。
也有人說,白家大宅的某一代主人沖撞了狐仙,所以,才使莊中主人,相繼於短短一年之內,死亡殆盡。
正確的說法,白家三代同堂,但三代男女主人卻在同一年中去世。
隻能說,這是可能、也可信的說法,事實上的情形,似乎是沒有一個人真正了解。
南陽莊的人,大都知道白家,但真正了解白家的人卻不多。
就像白家的人留給鄰居的印象一樣,他們很和氣,對認識的人,很有禮貌,都像很熟的朋友,但卻沒有一個人,去過白家作客。
白家的人,上至八十歲的老太太下至七八歲的兒童,從來沒有-個人,邀請過鄰居到家裡去坐坐。
這就是白家的神秘。
說起白家大院,沒有人不知道,說起白家的人,有很多人認識。
但仔細想想,對白家,卻又一點也不知道。
現在,白家重門常閉,白家大院裡,還打沒有活人住在那裡?
沒有人敢作一個肯定的答復。
白家大院很荒涼,但白家大院的周圍,卻一點也沒有荒涼,白家四周住有七八十戶人家。
但最近的,也距離白家大院三十丈。
因為,距自家大院三十丈以內的土地,都還是白家所有。
白家沒落了,但那仍然是白家的上地,沒有人敢侵犯那些土地。
這天,中午時分,居然有一個找白家的客人。
這就引起了四鄰強烈的好奇,爭相傳告,立刻有七八十個人站在門口,看著行向白家的客人。
那是年輕人,穿一件寶藍色的長衫,頭戴方巾,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緩緩行到白家大門。
陽光普照,視界很遠,圍觀的人,都看得很清楚,那年輕的藍衫人,推開了那緊閉的木門,進了白家大院,又關上了木門。
距離白家最近的一家人姓李,是個佃農,夫婦兩人種了四五十畝地,除了交租之外,剩餘很豐,所以,日子過得還不錯。
可惜的是,李家人丁單薄,直到李佃戶四十一歲那年,李夫人才生了一個兒子。
李氏夫婦自然是很鍾愛這個兒子,找了好幾個教書先生,選了又選,替他的兒子取了一個名字,叫做金貴。
李金貴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李佃戶對自已不識字,覺著很痛苦,所以不讓兒子種田,卻要兒子讀書。
李金貴已讀了八九年的書,李佃戶很希望自已的兒子能考個秀才,所以,對兒子讀書的事管製很嚴。但李金貴很了解自已,不管如何用心讀書,卻很難考得上秀才,但比起一般人,他卻多懂了不少的事。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也有很多知識。
李佃戶的眼中,李金貴已經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了,有很多李佃戶不知道的事,李金貴竟然能說得出來。
這就使李佃戶感覺到,兒子已經大了,不能再管得太嚴。
對於相距三十丈的白家大宅李金貴早就有了一個莫名的好奇,但李佃戶卻嚴格地約束過兒子,不準到白家大院子去。
李佃戶告訴兒子說,白家大院裡有瘟神,要是撞上了,非死不可,而且死的不是一個人,一家人都逃不了厄運。
除了瘟神之外,白家大院中,還有鬼。
鬼有可怕的,但也有很美的鬼。
如若孿金貴不讀書,就憑一個鬼字,就會把他給嚇住了,很不幸的是,他讀過一點書。
腹有詩書氣自,但書讀多了,也可以壯一個人的膽氣。
李金貴的膽氣,隨著日漸增長的知識,也壯大起來。
他常常想找一個機會,到白家大院裡去看看,自然,這件事,不能讓父母知道。
這天,李金貴眼看著一藍衫人,進入了白家大院,就更堅定他進去瞧瞧的好奇之心。
大白天鬼不會出現,所以,那個藍衫人一定不會是鬼,一定是人。
既然別人可以進去,我李金貴為什麼不能進去瞧瞧-
股強烈的沖動感覺,恨不得立刻進入白家大院去看個究竟。
但他心中明白,李佃戶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別人不怕瘟神,不怕鬼,那是別人的事,但李家人不能不怕鬼。
這隻有等機會。
機會很快到了,李佃戶有個朋友,來約李佃戶去喝酒,這一喝是不醉不歸。
李金貴很輕鬆的離了家,抬頭看了天色,已經是日落西山的時間。
太陽快下山了,但天還未黑,李金貴繞了個大圈子,轉到了白家大院後麵。
他記得,那裡有個後門。
後門依然在,但卻已緊緊的關著。
常年沒有人打掃,門上積塵很厚,李金貴用力推了一推,木門堅牢,紋風不動幸好圍牆不算太高,李金貴越牆而入。
這是白家花園,但已花木凋零,野草叢生,高及人月要的野草,掩去昔年白家的光輝、燦爛。
行出了荒草中,可以看到白家的宅院,那是綿延數十間的大宅院,但卻處處都透著一種荒涼。
李金貴長長籲一口氣,心中有些後悔,這樣荒涼的地方,就算沒有鬼,也給人很大的威脅,一種置身於荒涼中的恐怖感。
夜幕四合,天色黑了下來。
風吹草動,發出一種沙沙的聲音。
李金貴忽然打了一個冷顫,心頭也浮起了一股寒意。
他暗暗罵自已沒有用,怎麼還沒有看到鬼,就害怕了起來。
事實上,這座占地百畝的庭院,到處是荒草,窗門上,蛛繞塵封,一般人,都會被這種荒涼的景象,引發起一種恐怖的感覺。
不知何時,李金貴已到了一座房屋的廊沿下麵。
原來,他不自覺的仍然在走。
白家的房舍,建築的很特殊。也很藝術,數十間房間,分成了二進庭院,但卻有一個繞轉的走廊,把二進庭院的房舍,完全給連了起來。
就算外麵下著很大的雨,但你隻要進入了白家大院,進入了回廊,就不用擔心雨淋著,可以行到任何一個間房裡去。
李金貴感覺自已的心在跳,也很後悔這樣冒失的扌莫了進來。
但事已如此,隻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
不知走完了幾階回廊,天色已完全黑了下來,黑的看不到三尺外的景物。
今夜無月,星月都被一層厚厚的雲層掩去。
忽然間,李金貴發覺了眼前一層模模糊糊的白影,頓覺心頭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道;「誰?」
「你是誰?」-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
李金貴有個姐姐,-個妹妹,但他卻從未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
響若銀鈴,嬌柔動人。
李金貴的心中實在很害怕,但這個動人的聲音,卻給了他很大的安慰,也給了他很大的勇氣。
揉揉眼睛,定神看去。
那是一個人,一個穿著一身白衣的女人,長發在夜風中飄動。
可惜的是,卻看不清楚她的麵貌。
「我!我是東鄰李佃戶的兒子,金貴。」
「原來是李公子,有什麼事吧?」
李金貴呆丁一呆,道:「咱們是多年的鄰居了,從來沒有拜訪過,今天,今天……我……我特地來拜望一下。」
白衣女道;「原來如此,李公子請到房裡坐吧!」
李金貴暗暗忖道;「天這樣黑,外麵都看不清景物,如何能到房裡去坐,分明不是誠心待客之道。」
「是不是天色太黑了?」白衣女子似乎是-下子看穿了李金貴心中想的事情。
忽然間,火光一閃,空中亮起了-盞燈。
那白衣姑娘明明的就站在房門口處講話,但忽然間卻到了房內。
幸好,李金貴沒有多想。
有了燈火,景物清晰可見。
房間裡布置並不豪華,但看上去很雅致,很乾淨。
燈火下,李金貴看很清楚了。
那白衣姑娘很美麗,美麗的像一朵花一樣。
李金貴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美麗的女人,但他看到那麼美麗的花。
所以,他第一個感覺,那穿白衣的姑娘,像是-朵花。
他也沒有看到過,那麼好看的衣服,寬寬大大的,那麼柔軟、飄逸。
那是綾羅,一點點風,都可以吹得飄起來的綾羅。
李金貴隻在看戲時,看到仙女穿著這樣的衣服。
白衣少女笑一笑,道:「李公子,你請坐啊!」
李金貴的臉紅了。
原來,他一直在盯著人家看著。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
李金貴立刻坐了下去。
隻覺下麵一軟,李金貴幾乎要跳起來。
他究竟是讀過幾本書的人,勉強的克製住自已。
那是錦墩李金貴從來沒有坐過錦墩。
心中的慌亂,剛剛的安定下來,一陣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那白衣少女已然站在了他的麵前,手中捧著一個白玉盤。
玉盤放著一杯香茗,和一小碟形如櫻桃。卻又比櫻桃大一些的水果。
香氣,就由那白衣女子的身上,傳送過來。
「這是給我喝的茶麼?」
李金貴有些驚喜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