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簽約吧，少年！（8）（1 / 2）
「皮人」見無歇顯現真容，並且威壓陡然飆升，先也是一怔。但旋即，它便抿起嘴角，露出一抹譏笑，悠悠地說道，「果然還是師弟心裡有我呀。一見師姐我，就知道要卸去偽裝，以修者本相坦誠相見。不像你那二師兄，當年明明知道我有心於他，卻裝傻扮懵，和我玩了許多年『秦王繞柱』的把戲，還成天在外頭，勾搭一些合歡宗的妖艷賤婦。所以，你師姐我如今做了鬼修，凡事倒也想開了。既然他喜歡勾欄式樣，那我索性就投其所好。」
它一邊說著話，一邊在半空中百無聊賴地東飄西盪，最後俯身趴在「蛇頭」黑影上，擺出一副海棠春睡的慵懶之態。而剛才還在扭擺咆哮的「蛇頭」黑影，也瞬間變得溫馴，如同一隻小狗，向主人磨蹭撒嬌。「皮人」溫柔地撫著「蛇頭，」忽然猛地將手插進它頭頂。須臾間，無歇之前打進去的結陣指環，就已被「皮人」捏在手裡把玩了。
而隨著這枚關鍵的陣圖釘被起出，無歇的「擒絲定身陣」也被徹底沖破。隻見那踏影蠱在一瞬之間便改了形狀，一端化作了一團黑雲，托著「皮人」高高飄在半空，而雲底則有一條形如軟煙的黑帶，連接著仍舊匍匐在地的「蜈蚣身。」至於那條「蜈蚣身，」它則繼續分裂成更多的黑色小蟲。這些小蟲現已鋪滿了整個地麵，並且前赴後繼地往蠱爐內壁上湧。有些甚至已經沒過了無歇的腳麵，直往他小腿上爬。
無歇心下一陣惡心，縱身飛升到半空，好將那些小蟲撣落。隻見「皮人」歪坐在那團黑雲之上，一邊摩挲那枚玳瑁指環，一邊斜睨著無歇說道，「這戒指可真漂亮。師弟，你雖不好女色，可眼光卻是極好的。所以你也來幫師姐看看，我現在這副樣子，比起活著的時候，是不是要可人多了？你宮二師兄，他會不會喜歡？」
眼見這「皮人」直到此時此刻，還借著師姐的口口勿，若無其事地和他聊著已故者的私隱，無歇不由激憤滿懷。他大聲嗬斥道，「夠了，別再裝了！我師姐生前霽月光風，死後又怎會去做鬼修？你當年既已將她虐殺，如今又來玷汙她的皮囊，敗壞她的名聲。簡直無恥之極！」
「皮人」聽罷，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我綽約子怎麼就做不得鬼修了？當年，我在福建武夷山區，被主人帶著他的踏影蠱暗害殺死。既是枉死，死後怎能沒有怨魂？我隕滅之後，我的魂魄便附在靈髓之上，被困在這蠱爐之中。可我怨氣難消，使得我的靈髓也久久無法被煉化。況且，我還終日與這蠱蟲纏鬥，攪得它日夜不安，讓它此後一度，都無法再去獵捕其他修者。主人見狀，一時也拿我沒轍。於是他就從饈真門內『陰陽修』那一脈，借來了馭魂的法器，將我的魂魄和靈髓，暫且定在蠱爐內壁之上。不信，你自已朝那裡看看。」說罷，它便伸手指向無歇身後的一麵牆。
他狐疑地轉身望去，果真見到那麵牆壁的高處，有一塊比周圍顏色淺上許多，宛如本世紀初，警察在犯罪現場用粉筆畫出的死者輪廓。而從形狀上看，那塊淺斑，也的確和師姐身形相仿。
隻聽「皮人」接著說道，「我的魂魄被定住之後，這踏影蠱便每日化作你腳下的那些『噬魂蟲，』爬上牆來啃我咬我。師弟，你可曾體會過被千蟲萬蟻咬噬之苦？況且，這苦痛還並非一時半刻，而是周而復始，永無休止。」那「皮人」說到此處，慘然一笑，「當然了，你自入門起便受師尊嗬護，又怎會有機會體驗到這種苦呢？可我當時憑著一股子執拗，不想讓自已的靈髓就此被魔修煉化，再拿去滋養魔嬰，遺禍人間。於是我硬是撐住魂魄，讓它不滅不潰。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有一日，我乏了，疼夠了，不掙紮了，也想通了。我開始問我自已：究竟何為道？何為正道？難道做了所謂的正道修者，就注定高節清風，順法自然？而成了鬼道魔修，就勢必逆天而行，十惡不赦?」
無歇聞此詰問，不由想起景岫和他一脈修者的嘴臉，竟一時無言以對。他又看了眼牆上那塊淺斑，此時心中，也是疑竇漸生，「難道這『皮人』真的會是」無歇轉念一想，「不會！我認識的綽約子，絕不會墮入鬼修道！這一定是『九影』為了爭取時間，好燒掉所有『六重欲界』法陣，擒住師尊，這才使出的詭詐話術。如今那道通往『九影』髓海的裂口已經關閉。當務之急，是要想到別的方法從這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