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有生老病死嗎（1 / 2）
鬼有生老病死嗎?
「新鬼大，故鬼小」
雖然儒家說立德、立言、立功為三不朽，但是追求生命的不朽，始終是人類最執著的願望，人們相信鬼請世界，很大程度上是期待那個世界的成員能夠長生不老。不過抱歉得很，那個世界辜負了他們的期待，因為鬼也是有生老病死的。紀曉嵐就認為鬼是會死的。至於為什麼，我們就得先說說人為什麼會變成鬼。
紀曉嵐說:鬼是人的精氣的結餘，人死之後，精氣逐漸消散，所以《左傳》裡會講「新鬼大，故鬼小」，新死的鬼體型大，故鬼，就是先死的鬼精氣消散，所以體型偏小。我們從來沒見過伏羲女媧和黃帝時期的鬼，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消散了，徹底死了。
這個是紀曉嵐的解釋，但是這個解釋也是很有問題的，本來《左傳》裡麵講的新鬼大、故鬼小，指的是祭祀中地位的高低。就是新鬼在祭祀的時候排在前麵，故鬼排在後麵，次序不一樣，到了紀曉嵐這裡就變成成身材的大小，見不到伏羲、黃帝時期的鬼，也都成了鬼會死的證據。
但是「新鬼大，故鬼小」的說法，一直流傳了下來，所以在《庸庵筆記》裡麵，有一個故事叫「舊鬼玩月」。這個故事裡麵講那些上了年紀的故鬼都是「須眉皓白，而長不滿三尺」，頭發，胡子全白了，但是個子很矮，不到一米，說得更加直白了，就是為了強調故鬼小，
鬼也會生病
說完鬼會死，我們來講鬼也會生病。而且非常麻煩的是，由於冥府嚴重缺乏專業技術人員，所以鬼生了病還得跨界到陽間來請醫生。
《續齊諧記》記載，南朝時候，杭州有一位明醫叫徐秋夫，在當地聲名顯赫。有一天晚上，他聽到半空中有痛苦的呻吟聲。他就出門對著發聲的地方張望，可是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見。他就問，「你是鬼嗎?哪裡不舒服嗎?是缺衣少食嗎?如果生了病，要趕緊治啊!」這個時候我覺得徐醫生的職業精神真是深入骨髓了。
那個半空中的聲音就回答說:「我是東陽人，生前是個科級乾部。因為月要痛而死，現在在期間的湖北做小官。不過，我即使成了鬼，這個月要痛的病根還在，苦不堪言。聽說您是名醫，所以我專門從湖北過來掛個專家門診的號。」徐大夫就說:「可是我連你的鬼影子都看不到，我怎麼治呢?」
月要痛鬼說:「這個好辦，您紮一個茅草人，紮得精細點。然後按照真實的穴位紮針。紮完針，把茅草人扔到河裡就行。」徐大夫就照辦了，像模像樣地做了個茅草人。在茅草人上紮針，還準備了一些祭品，派人一起扔到了河裡。
當天晚上，月要痛鬼就托夢給他，說徐大夫真是白衣天使{當然，那個時候肯定不是白衣了)，不僅針到病除，還提供祭品，照顧患者的飲食。說的那個口氣恨不得在夢裡就送一麵錦旗始
這個故事很有意思，首先我們注意到，原來人的病痛是會帶到陰間的，即使不致命，其痛苦也毫無差別，所以一個人生前月要疼，變了鬼這個毛病也不會放過你;其次，給鬼治病可以采用巫術的做法，就是通過給茅草人針灸來治病，遵循的是巫術中的相似律原則。
當然，我們要注意的是，這是在大夫不能去陰間出診的情況下的處理辦法。因為這個月要痛鬼在陰間的官職太低，可能沒有資格請大夫出診，如果是局級以上的乾部鬼，看病就有綠色通道了。
比如《酉陽雜俎》續集卷一記載，唐文宗大和五年，湖北天門一代有位名醫王超，擅長針灸，號稱「針神」。有一天中午忽然暴病而死，第二天又復活了。王神醫就講，自已是被召到陰間去出診了。當時有一位冥吏陰差領著自已到了一座王宮。看見一位長者躺在床上，左胳膊上有一個大如杯口的囊腫。長者命王神醫診治。對王神醫來說這個病很簡單，他取出針來，桃去囊腫，很輕鬆就治好了。然後就被放回還陽。
很顯然，這位高官顯然比上一位小官的病要輕一些，但是由於他的級別高，所以能夠請醫生跨界出診，而無需上門求醫，可以看出來即使在陰間，醫療體製改革也是需要不斷深化的。
不過。對鬼來說，有些病患卻是由陽間造成的。
比如《括異誌》卷二「盛樞密」這個故事記載，宋真宗年間，樞密使盛度病死了，可是家人發現他四肢還有餘溫，也不敢收殮，說不定還沒死透。過了一天，盛樞密使又活過來了，他告訴家人，自已是被勾魂使者誤抓的。到了閻王殿才發現該死的是另一位和他同名同性的人，於是他就被放回來了。
在回來的路上他遇到了宋太祖、宋太宗時期的宰相沈義倫，他們原來就認識的。老宰相見到盛度很高興，他說:你回去幫我給家裡人捎一句話，說我在陰間這邊一切都好。隻有一點，就是「頗為汗腳襪所苦」。
盛度還陽後，病漸漸好了，就到沈家去傳話。可是沈家後人無論如何也搞不清楚「汗腳襪」是什麼意思。
後來在收拾老宰相的靈位時，赫然發現靈牌架子上有一隻臭襪子。追問之下，才得知道守靈的老兵無意中把襪子扔在了這裡，後來忘了拿走，於是導致那邊陰間的老宰相一直受腳臭之苦。其實不僅是鬼，那些在解放前就成精的妖怪們，也同樣無法擺脫病痛之苦，《聊齋誌異》卷十三的「二班」，說的就是名醫給虎精治病的故事。至於狐猩精，都能給人生孩子了，所以患上產後抑鬱症這樣的精神類疾病都有可能的。
鬼的死亡
好，那說完了鬼的病痛，我們再回來說說鬼的死亡。
鬼的死亡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個問題就是拋給鬼世界，他們也會有些躊躇的。
孔子說「未知生，焉知死」,所以這個問題對鬼來說也是麻煩，因為這個問題可以無限遍問。這個時候我就想起《時間簡史》裡麵霍金講的那個段子一樣!
據說羅素有一次做關於天文學方麵的演講。一位老婦人站起來說:「你講的都是蠢話，這個世界實際上是馱在一隻大烏龜的背上的一塊平板。」羅素聽了微微一笑，就問，「那麼這隻烏龜是站在什麼上麵的呢?」老婦人說:「你很聰明，年輕人，真是聰明啊。我來告訴你吧，這烏龜還是站在一隻烏龜上麵。這是一隻馱著一隻，無限馱下去的烏龜塔啊。」我記得有文章曾經說過，我們大部分人看《時間簡史》其實都忘光了，就記得這個烏龜塔的故事。
鬼死了以後怎麼樣呢?有一個通常的說法叫:「人死為鬼，鬼死為曹」。這是最為常見的說法。
在《五音集韻》裡麵說:「人死為鬼，人見到鬼就會害怕。鬼死為誓，鬼看到譖也會害怕。如果用篆書在門上寫上「譖」字，一切鬼魂都會躲得遠遠的。」
但這個說法就像大烏龜背上的平板一樣，人一鬼一遭之後，是不是也有一個烏龜塔一樣的建構呢?
所以描述鬼世界已經夠難了，我們在這些材料裡再找出關於「譖」的蛛絲馬跡，幾乎是不可能的。幸好有零星的材料有所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