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分甜(1 / 2)
上海有許多小胡同巷子。
藏在巷子裡的服裝店多不勝數,但外地遊客鮮少知道。
褚時意跟在傅遇身後繞過一個又一個小巷,路邊有一些小吃店,那時還是上午,早餐店還在營業,褚時意聞著味道就走不動道了,最後傅遇提著一大袋吃的回來。
最純粹的巷子裡,商業氣息並不太重。
早餐店傳來的豆漿包子味,濃鬱撲鼻;炒粉炒麵時鐵勺和鍋碰撞在一起,劈裡啪啦的聲響湧動;空氣中的熱氣夾雜著潮意,黏膩在鼻腔周圍。
兩個人穿過當地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巷子,最後到了一家服裝店門口。
服裝店外還站著兩個模特,模特身上穿著條簡單樸素的旗袍,因為常年擺放在外的緣故,領口袖扣處泛著些許的黃漬。
有縫紉機運轉的聲音響起,褚時意往裡看去,兩台縫紉機並排擺放在服裝店裡。
服裝店裡麵,牆上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旗袍。
像是瞬間穿越回過去一樣。
褚時意跟在傅遇的後麵,愣了一下,小聲道:「怎麼帶我到這兒來啊?」
「買衣服。」傅遇在後麵扌莫到她的手,十指相扣,「我記得你以前喜歡旗袍?」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是那年初二的夏天。
蟬鳴聲迭起,熱意難耐。
期末考試結束之後,褚時意和傅遇一人一根冰棍走在馬路上。
南鎮的道路兩旁是濃密高大的樟樹,灼熱的陽光炙烤著對麵,褚時意咬著冰棍,步調輕巧的踩著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罅隙投射在地麵的碎光。
傅遇跟在她的身後,那是他仍舊是翩翩少年,走路時都帶著風,風吹起短袖襯衣外套,天藍色的襯衣衣角蹁躚。
傅遇身後斜背著自己的包,一隻手拎著褚時意的粉色書包,另一隻手咬著根白糖冰棍,滋流一口,白糖甜味沁滿口腔。
那是大概是他們關係最好的時候了。
褚時意頑劣的和太陽玩捉迷藏,沒一會兒便累了,靠在樹下,皺著鼻子問傅遇:「我們去哪兒玩啊?」
「帶你去我家。」傅遇說。
褚時意嘎嘣一口咬下一大口冰棍,含糊不清道:「去你家乾嘛,做作業嗎?」
傅遇站在原地,右腳踮起腳跟,他朝邊上的垃圾桶看了看,眯著眼似乎是在找角度似的。繼而踩著地麵,右手在空中滑出一個拋物線來。
冰棍裡的小棒被扔進了垃圾桶裡。
傅遇走過來,敲了下她的頭:「送你一件禮物。」
一聽到禮物,褚時意眼前倏地一亮,她小跑著跟上他的腳步,「你還有禮物送我吶,我還是第一次收別人的禮物哎。」
「你以前沒收到過禮物?生日禮物都沒有嗎?」那個時候傅遇已經是感受到了褚時意的家境優渥的,在當時手機都不太流行的時代,褚時意都有一隻小小的翻蓋手機,而且還是外國的牌子。
更別說她住的地方是南鎮這兒最好的別墅群了。
褚時意塌下肩來,「那也沒有。爸爸媽媽總會送我一大堆東西,哥哥也是,但是都是家裡人,我從來沒有收到過除了家裡人以外的人送的禮物哎。」
「傅遇,你是第一個。」
沒有任何男人能抵抗得了這樣的誘惑。
試問哪個男人不想成為喜歡的女孩子口中的第一個呢?第一次接口勿、第一次擁抱、第一次上床。
當然那時的傅遇還沒有接觸到成年人之間的曖昧,但他仍然無法拒絕這所謂的「第一個」。
這樣的說法實在是太讓他欣喜了。
少年開心的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裡,把她的頭發當成娃娃一樣揉,「是嗎?」
褚時意的頭發被揉的跟爆炸頭似的,但她也隻是癟了癟嘴以示不滿,乖巧的待在他的懷裡整理自己的頭發。
傅遇捏著她吃了一半的冰棍,高溫灼燒下,冰棍化得很快,沒一會兒他的虎口處便有了粘稠感。
「好了。」褚時意踮起腳,接過他手裡的冰棍。
傅遇架在她肩上的手,虎口裡仍有透明的水漬。
他盯了那水漬幾秒,繼而,抬起手,慢慢、慢慢的湊到了嘴邊。
舌尖輕輕的舔了一下,很甜,甜的發膩。
她這根太甜了。
和她一樣。
傅遇的心裡突然變得很軟很甜,風吹來時帶著不知名的花香,空氣中流竄著的水分子都莫名的帶著甜味。
那年的夏天,是帶著冰棍的甜。
兩個人也是像今天這樣,穿過很多條小巷子。
不過不一樣的是,南鎮是傅遇的地盤,一路走來,都是傅遇認識的人。
年紀小點的,跑過來乖巧的叫傅遇哥哥,然後看著他邊上的人,眼珠子一轉,甜甜的在傅遇耳邊問:「這是姐姐還是嫂子啊?」
傅遇笑而不語的看向褚時意。
褚時意被他看得一臉莫名,「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年紀大點的,用著方言和傅遇說話:「放假了啊今天?阿遇你待會和你媽媽說,讓她快點把我的裙子做好了哦。」
傅遇說方言的時候眉眼帶笑,那時他真的不吝嗇笑容。
「曉得的,加大碼的哦?」
「哎呀小混蛋哦!大碼的哦!」說完,注意到了他身旁的褚時意,笑著調侃道:「小媳婦兒帶回家啦?」
褚時意隻覺得他們這兒的方言真是好聽,軟軟綿綿的像是四月的綠柳在河邊飄啊飄,柳絮在空中像是下雪般飛盪。
她哪裡能聽得懂他們這兒的方言吶。
但是從強調上來說,好像是在誇她的。
——「小姑娘長得漂亮哦,還這麼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就是脾氣很好的那種。你個小混蛋,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啊撿到這麼漂亮的小媳婦兒?」
傅遇嬉皮笑臉,沒怎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