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名為廣告人（2 / 2）
「哎呀！有烘焙品牌口口妙啊，t是不是準備好了？新人要出頭！看來今天屁屁同學可以大顯身手咯，讓大家好好感受下萬寶龍的威力……」文案組的金魚故意調侃道，沖著坐在自己右邊的屁屁擠眉弄眼，還故意做出想一把伸手過去搶他手裡「大寶貝」的姿勢，嚇得屁屁趕緊躲閃，一時失去平衡差點從椅子上摔倒。
金魚，27歲，是一個留著酷似韓寒早年時長發的台灣帥哥，2年前他獨自從台北到鷺城發展，所以口音方麵是原汁原味的台灣腔，每次和組長echo探討甚至爭論的時候，就感覺是演偶像劇。4年的文案經驗，之前在職台灣奧美，最得意的作品就是給疾狐純電動汽車品牌寫的廣告語「用電，跟風賽跑。」去年加入fly，記性差是他的特點，不過在金魚看來這是他的優勢，因為他說，「有醬紫（這樣子）的記憶力，煩老（惱）森莫（什麼）的，不就掃（少）了嗎，笨哦你！」
「金魚你就別給屁屁壓力了，沒關係屁屁，第一次會緊張很正常，文件先播放起來吧，加油！」echo鼓勵道。
「嗯嗯，我平復一下情緒……」屁屁說完真的深深吸了一口氣，本想再慢慢呼出，結果不料竟然「呃」地打了個響嗝，大家爆笑，連平時最安靜的美少女兮然都「噗嗤」笑出了聲。屁屁十分不好意思地扌莫了扌莫頭，「嘿嘿，可能早上吃太飽了……」
「天吶，您吃食還有分早中晚啊？！」金魚又補了屁屁一刀，大家跟著又是鬧騰了一翻。
會議室65寸的小米智能電視連接了姚白的電腦，大家待提案的文件已經箭在弦上，巨幅的液晶顯示屏此時展示的是fly品牌傳播機構的kv，鴨黃的純色全屏背景，正當中是依次排開且呈階梯上升的fly的品牌logo，原創的襯線字體優雅靈動，經過巧妙地銜接與融合，傳達出了fly的英文本意：向上飛揚，下方是一行精致小字：fly品牌傳播機構，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公司的slogan，「為好產品，做好創意」。因此整個kv傳遞的核心內容是：fly通過飛揚的創意，為優秀的品牌如虎添翼。
這個畫麵無論是對內還是對外，都是fly團隊成員每次提案前最優先演示的畫麵，用f的原話說，「這是fly存在的理由」。而同樣養成的一個習慣是，內部過稿時大家總會把文件都匯總到姚白那，不隻是因為姚白的副總監身份，而是發給他似乎更有安全感。
姚白，31歲，杭城「國美」畢業的高材生，他是fly的三位聯合創始人的最後一位。不同於王磊的油光水滑、八麵玲瓏，也不像f那樣氣場滿格，威壓逼人，姚白生的白淨俊美，給人的感覺似乎永遠是溫文爾雅，與他相處非常舒服自然。
值得一提的是，父親姚文堂曾是京城廣告公司的企劃組長，也是79年改革開放後中國第一代的老廣告人，在還是流行黑白影相的上世紀80年代，幫助鷺城感光材料有限公司與柯達集團合資的明達膠卷創意過「色彩新生活」係列廣告，在當時的年代引起巨大反響，一舉為明達品牌創造了國內彩色膠卷銷售奇跡，後來被調往閩省會榕城的南強廣告集團出任董事局主席，業內人都尊稱其一聲「姚老」，入選2005年首屆十大中國廣告名人堂傑出廣告人。姚老前輩的存在，或多或少也成為了fly在行業的幕後資源和勢力。而姚白的淡然性情以及後來走上了美術創意的道路，或許和出身書香門第不無關係。
09:25
echo第一個注意到f大步流星地朝會議室走來，從透明的玻璃門後麵，看不出f有任何特別的表情，五年以來，她所認識的f似乎一直如此，隻有一件事情會讓他興奮動容，手舞足蹈，就像是成為另外一個人。
而f進門後的第一個關注點，就是屁屁，順便瞟了一眼他手上的萬寶龍。
「買了金筆，是不是就能寫出金句？我很好奇，也很期待，開始吧。」f說道。
沒有客套，沒有招呼，沒有說多餘的會議「前戲」，f甚至看都沒有正臉看屁屁一眼，隨意找了張離自己最近的位置坐下，整個身體鬆弛地後仰，右手掌麵朝下順勢搭在桌子邊緣，線條分明的手指尖有節奏地來回輕彈桌麵，一副準備享受的模樣，眼睛則直勾勾地盯著65寸的屏幕，期待有某種能讓他興奮，手舞足蹈的事情發生。
「嗯嗯，好的。」屁屁倒吸一口涼氣，奇怪的是心髒居然已經沒有剛才跳的那麼瘋狂了，不對，其實是自己已經適應了這個狂跳的頻率。
會議室此刻一下子就安靜了，鴉雀無聲，幾分鍾前還逗樂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即便已經和f共事了很多年，緊挨著坐在他的身邊還是不免讓人感覺緊張。
屁屁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麵對電視屏幕準備開始提案，和第一次玩遊戲對手柄不熟練一樣，屁屁摁下翻頁筆的「下翻」鍵時，居然還得用眼睛確認一下自己按的對不對，盡管翻頁筆上隻有2個鍵，畫麵隨即切換到下一age，上麵是白底黑字的「口口妙2021全新廣告語提煉。提案人：屁屁。」
「好的，那麼……」
「現在你走到前麵，站在顯示屏旁邊麵向大家提案，不然你怎麼能夠捕捉到到客戶是什麼反應？」還沒等屁屁說出精心準備的第一句開場白，就被f無情地打斷。
「客戶？」顯然，屁屁一時間並不能理解f的意思。
「對，客戶，現在，我就是客戶！我就是口口妙的王董，我對原來的廣告語『口口美味，口口妙』並不滿意，我認為這句話不能表達好我的品牌，我需要更好的，所以我花了錢，雇傭你給我寫出一句新的廣告語，我期待更有價值的，能打動我也能打動消費者的句子，聽明白了嗎？」f的這段話很長，要是按照一部電影來說，語調上理應會有起承轉合，高低錯落，但是f說出的這些話就像他的臉一樣，「麵無表情」。
聽完這番話，坐在f身邊的星爺高高地挑起了眉毛，嘴唇確實是倒u型用力緊閉，朝對麵的阿基使了個眼色，像是在說「兄弟，今天是有好戲看了。」阿基也快速地眨眼回應，但因為就坐在f對麵，所以表情不敢做得太放肆。先前還一直鼓勵屁屁的echo，此時心裡也嘆了口氣，今天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屁屁驚魂未定，感覺自己不知過了多久才木訥地走到會議室正前方，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一瞬間像是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現場七八雙眼睛全都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自己的臉則燙得就像是被人剛剛用力賞了一記響亮的耳光，全身上下每一處細節似乎都被用周遭的放大了無數倍，赤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麵前，壓力感驟然又被上調了好幾個檔次，身體也已經不自覺地開始發顫，此時此刻，張嘴說話的功能好像都已盡被某種無形的磁場屏蔽。
這一切，和屁屁自己在腦海裡預想的提案完全不是一回事，寥寥數人的會議室，竟被突然顯得有些陌生的眾人目光擁擠成了讓人喘不過氣的人山人海。
「很好，現在，你可以開始表演了。」f依然冷冰冰地說道，他比在場的任何人都更清楚此時的屁屁正在麵對什麼，不過他並沒有任何想要表達些許仁慈的意思。
在被「萬眾矚目」的這一刻，屁屁才突然意識到，名為廣告人的路，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