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象牙塔（2 / 2）
他不可能像顧芊靈一樣，擺弄著什麼一兩撥千斤，他隻知道擊錘、爆發、命中。
顧芊靈抿著嘴，她可從來沒有過這種經歷，簡直就是流氓！
她被人輕薄了！
這可真是吃了大虧，她磕萌妹子，但不代表她願意被磕啊？
這次完之後，夏年就等著寫幾萬字的懺悔書吧！
內心深處波濤洶湧，表麵上卻古井不波。
小意思！她什麼場麵沒見過。
忍著心裡的羞恥，假裝自己完全不在乎這種『小事』。
「如果我把劍式改一下，該怎麼起名字。」夏年詢問她。
「你打，我起名字。」
顧芊靈果斷地回應，依靠劍譜修煉不可能修出同樣的效果，世界上沒有相同的一片葉子，這並不是稀奇事。
但特異點在於以前能自創劍法的人，大多已經修煉到了某種境界，才察覺到劍法並不適合自己。
夏年才剛開始修雨劍訣，就已經意識到了嗎？
見懷中顧芊靈沒有抵觸，夏年鬆了口氣，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出了什麼亂子，那他真想不到好辦法了。
接下來……
他將目光聚焦在江琉身上，此刻江琉表現得一副被奪走寶物的委屈模樣，眼眸盯著顧芊靈，裡麵滿是殺機。
夏年壓下自己心中的怒火，還有那些雜念，一心一意地投入與江琉的戰鬥。
劍鳴聲不絕於耳，空間破碎又在下一刻愈合，一道道屏障被江琉直接拿來當刀刃，無形中增加了非常多的壓力。
連續十幾次的攻擊後夏年猛退幾步，咬著牙頂住那股壓力，想著自己是一顆子彈，速度快到能追得上光，所有悲傷事都被他拋下。
他是一顆飛得賊快的——快樂的子彈。
不知不覺中，夏年的嘴角上揚，懷中顧芊靈帶給他驚人的觸感，進一步加深了這種虛假的印象。
他要創造出自己的劍勢，他知道，自己永遠都斬不出顧芊靈的那一劍。
那招絕劍代表了顧芊靈領悟的劍勢，那是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如果夏年死腦筋非得學，最後隻會一敗塗地。
因為他天賦太強了！
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走歪路的可能性，對於別人不知不覺就走了錯路，學會了不屬於自己的劍勢這種尷尬事情，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因為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學不會。
現在的意境便是他的劍勢，在這劍斬下的一剎那，他就成功了。
現在還不到時候。
冥冥之中，夏年有這種微妙的預感。
他繼續保持著與江琉的僵持，似乎自己隻是在苟延殘喘。
從空中落下，砸在地麵，濺起大片雪花。
顧芊靈躲在他身後，因為失血過多導致她整個人看起來都病怏怏的。
「我覺得差不多了。」
夏年舒緩著自己的心態，盡可能地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
他的語氣溫和如玉，古劍的軌跡也時快時慢，像是人的心情一般多變。
他腳步一踏，剎那間周圍的景色在他眼中緩慢了幾分。
肌肉緊繃靈力運轉，呼氣調整到最佳，目光中隻剩下自己的目標。
隨後，無聲無息地，周遭似乎明亮了不少，顧芊靈還以為是天亮了，但那股冷意卻讓她意識到沒那麼簡單。
會是什麼呢？
如此明亮又冰冷的東西，難不成是月亮？
可月亮一向代表的是孤獨或者空寂，又哪是夏年的溫和與愉快能形容的，一點都不像。
所以她稍微想了想，便把那個答案放棄。
夏年才不管那麼多，他不懂什麼叫劍式，從哪個角度揮劍最佳，什麼時候該打，什麼時候該跑。
但不會他可以學，沒人教他就自己領悟，總有一天會有其他人拿著他的劍譜，看著他走出的那條路感嘆。
他們會說一些話，可能是感悟、詆毀、不解，又或者是贊美。
但不論他們說什麼，都影響不了夏年，風裡雨裡他都走來了，還有什麼能難倒他的。
他是一顆子彈，現在他就要去傷害那個他一心想救的女孩，這是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所以，劍勢裡要添上幾分「熱情」。
附近的溫度略微升高，就像是漆黑的夜空下，有人點燃了一團篝火，眾人圍著它舉辦晚會。
誰都沒意識到，篝火遲早有一刻會熄滅，但這不是結束，隻要有人願意添一把柴火，篝火又會燃起來。
熱情不是篝火，而是木柴。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過得有多慘，生活不美好，又或者悲傷孤獨什麼的，他早就習慣了這些惡劣的東西，並且主動地接受。
他很會照顧人，畢竟自己總是受傷的那個，可這絲毫不會影響他的決策，隻要有無辜者向他求助，那夏年就會挺身而出。
今天救人的他，就是小時候救他的人。
這個世界並不完美，連太陽都有熄滅的那一天，月亮也有陰晴圓缺。
隻要現在過得開心，不會厭惡自己，不會在突然哪天意識到自己有多差勁就可以了。
現在的他，便是『無辜者的英雄』。
江琉沒有任何錯誤，是命運的捉弄讓她的手變得不乾淨，她隻是站在了黑暗裡，被黑暗弄髒了而已。
夏年不會放棄她，這出於莫名其妙的責任心，可以罵他是多管閒事，聖母。
但他不是，他隻是確定了江琉屬於無辜者，那他就會挺身而出。
如果受害者是壞蛋，又或者是自甘墮落，那夏年隻會開一瓶香檳，然後笑著說句『好死』。
劍勢要再加上幾分「溫度」。
暖的時候像太陽，涼的時候像月亮，冷的時候像冰。
他的劍勢是多變的，是活著的，不能那麼簡單地被定義。
而最後——
他是一顆一往無前的子彈，他需要速度、力量，還要能保證自己的穩定性，傷害是可控的，致命的時候致命，溫和的時候溫和。
顧芊靈的呼吸有些沉重，作為擁有劍勢的人，她自然是清楚夏年身上的變化，她從來沒有見過能豐滿到如此程度的劍勢。
甚至……這都不能稱作是劍勢。
劍勢是死的，她的雨之劍勢就是雨，拔劍便是陰天，斬下便是晶瑩剔透，或許純粹有純粹的好處，她能依靠著劍勢越階戰鬥。
而現在，夏年的劍勢給她一種活過來的感覺，會哭會笑，會怨會怒。
甚至連四周天象都是繚亂的，四象八卦在這裡完全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劍勢虛構的世界覆蓋了現實，就像是江琉用『偽空間』覆蓋真空間那般。
如果江琉真的能操控空間，隻是單純的切割便無往不利，再堅硬的東西，隻要是依附於空間的，都像是一張薄紙。
在夏年抬起劍的那一剎那，世界變得平靜，是字麵意義上的風平浪靜。
沒有什麼天地異象，沒有高深的韻味，沒有令人膽寒的威壓，或是叫人迷惑的幻覺。
他身旁三米內，是他目前劍勢能覆蓋的最大範圍，以夏年的實力本不該如此。
從他腳下起的三米內，一切都是安靜的，雪落在那裡就是雪，變不成冰或者水滴。
四象八卦按班就緒，隻是與現實世界有些差別，像是刻意模仿又有些拙劣的瑕疵品。
東南西北被整體地向右傾斜了小到微不可查的角度，這不會引起任何事物的改變。
顧芊靈明白了什麼。
她知道了夏年的劍勢是何等模樣，畢竟那劍勢就安靜地存在於夏年的腳下，她隻是有些不敢置信，這下恍然大悟後，她低下頭，口中喃喃自語。
夏年的劍勢不是雨，不是水，不是寒氣，不是冰。
並非那麼簡單的東西，裡麵摻雜了太多元素，最終因為太過於復雜，反而形成了一個自循環，借此而成的劍勢，是那麼的違和，就像是一棟違章建築。
可這棟建築，卻存在於整潔整齊的城市區，蓋出的那一座通天白塔。
違章建築變成了藝術遺跡，劍走偏鋒之下，居然是這等奇觀。
這便是夏年的劍勢——「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