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沒跳(一)(1 / 2)
午後,正值日頭最毒的時候。
盛夏的太陽是最公平的,不管是室外還是室內都受到它狂熱的烘烤,尤其是在沒有空調還位於頂樓的宿舍。
602宿舍的門沒關,徐歲青直接跨步而入。
頭頂的吊扇轉個不停卻還是形同虛設,裡麵幾個開黑的室友正在噴雲吐霧抽煙,吐出的煙圈在空氣中久散不去,更顯悶熱。
徐歲青習以為常。
他從放在桌角邊的冰桶裡拿出一罐啤酒,單手扯開拉環仰口喝下,他喝得極快幾口便見了底。
爽。
刺激的涼意從口腔直達胃裡,驅散了周身難耐的暑熱。
徐歲青抬手抹掉嘴角的酒漬,反手把易拉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一擊即中。
正在電腦前苦戰的張碩聽見動靜,百忙中分神看了他一眼,問:「你怎麼這個點就回來了?」
「見鬼了。」
徐歲青倚靠在桌邊,盯著他的屏幕。
「什麼見鬼了?」
「前後草叢都有人蹲著,你們被包抄了。」
前言不搭後語,畫風突變,待張碩反應過來時,他的屏幕已經黑了下來。
他體型偏胖,踢了腳書桌,連床板都跟著震了兩下,「我操他大爺!」
隊友陸續死亡,最終團滅。
連跪五把,張碩心態炸了,直接關了遊戲。
張碩被這麼一激,倒想起個正事兒,掐滅煙頭跟徐歲青說:「我今天發現個帖子,你來看看。」
徐歲青拉開凳子坐下,仰頭閉眼,神色懨懨。
過了幾秒才想起張碩在跟他說話,興致缺缺地問:「又是新生爆照?」
「爆個屁,你被人黑了。」張碩點開學校貼吧被頂到首頁的某個帖子,站起身來把電腦拿到他眼前,「仔細看看,這是你車牌號嗎?」
黑色小吉普,車牌深a57683。
就是他租的那輛車。
「這個風吹你臉的id號,說你開黑車高價收費賺新生的錢,讓來報道的新生在機場火車站看見你的車都別坐,這不,有圖有真相,高/清/無/碼的車牌號都放上去了。」
「幾號發的?」
張碩看了眼主樓的發帖時間,「就前天。」
徐歲青眯著眼盯著圖,忽的,在左下角看見一個熟悉的東西,他指著圖片,「放大看看。」
張碩照做不誤。
這色怪物箱子,他可是記憶深刻。
愚蠢幼稚,跟她的主人一樣。
「回帖可不少啊,你生意沒受影響吧?」
所謂生意,不過就是接單跑快車。
徐歲青趁著開學季去租了輛車,在機場火車站和學校之間跑,賺新生的錢。
他記得這貨是暴雨那天上了他的車。天氣惡劣,時間也不早,他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多收了些錢,結果碰見個記仇的。
還真是陰溝裡翻了船。
徐歲青習慣性地伸手去褲兜扌莫煙,結果落得一手空。他皺了皺眉,問張碩:「還有煙嗎?」
張碩把電腦放下,轉身從桌上把煙拿過來,遞給徐歲青,煙癮上來不忘給自己也來了一根。
徐歲青扌莫過桌上的打火機,點燃煙猛吸了口,聲音有點啞:「我三天沒開張了。」
張碩提議道:「我聯係吧務,看能不能給她刪了。」
「不用,車我都退了。」
「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這煙味太淡,徐歲青抽不慣,吸了兩口就掐掉了。
他受不了自己身上這味兒,把全是汗的t恤脫下來,準備去沖個澡,聽見張碩這話笑起來。
張碩隻覺背後涼風陣陣。
「她最好別落在老子手裡。」
新生報道結束後,軍訓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今年深城大學在全國高校排名中上升了三個名次,擠進前五的行列,校領導為了彰顯學期學氣象,這屆教官比前幾屆的要嚴格許多。中心思想是非得把這幫新生訓脫一層皮不可,以此給懵懂的新生們一個下馬威。
這不,明明還不到一周,晚風卻感覺過了一年。
站軍姿踢正步,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休息,隊伍解散後人全走亂,晚風找不到自己的室友隻好單獨行動,拖著疲憊的身子往食堂走。
「晚風。」
聽見身後有人叫她,晚風停下腳步,轉頭看見是同宿舍的辛宴有點驚訝,問:「你今天不是請假了在宿舍休息嗎?」
辛宴學的產品設計本該分在藝術學院的宿舍樓,可她報道遲了兩天,那時已沒有床位,最後宿管把她塞到了經濟學院這邊,跟她們三個會計專業的住一起。
學院不同,分到的軍訓方陣不同,除了每天回宿舍,她們很少能碰麵。
因為請假的緣故,辛宴換下了軍訓服,蕾絲連衣裙在清一色的軍綠中格外顯眼。
「我休息好了,今天社團招新咱們去看看吧。」
辛宴挽住晚風的手,幫她拿過水杯,兩人並排走。
「好。」晚風心心念念自己的午餐,「不過可以先吃飯嗎?」
「招新就在食堂外麵的廣場,正好順路,咱們逛一圈回宿舍吃。」辛宴從包裡拿出一塊巧克力,撕開包裝放進晚風嘴裡,「你先墊巴墊巴。」
晚風把巧克力咽下,才開口問:「回宿舍吃?」
「我點了外賣,肯德基外送。這個點食堂人特別多,等咱們排到窗口都沒菜了。」
晚風覺得有理,放慢腳步從褲兜裡扌莫出錢,「那謝謝了,多少錢我給你。」
辛宴被她的實誠逗笑,「算那麼清乾嘛,都是室友。」
「行。」晚風默默記下這頓飯,把錢放了回去,「下次我也幫你叫。」
「有人說過你性子軸嗎?」辛宴見慣了各類女生,晚風這樣的還是第一次。
晚風撓撓頭,小聲說:「挺多人說的……」
「很可愛啊,有安全感。」
這話晚風沒聽懂,隻能點點頭。
辛宴思維跳脫,一下子又轉到其他話題上,「你之前發的帖子扒出車主了嗎?」
晚風愣了愣,回想片刻才想起是哪件事,「沒有,不過讓大家知道他亂收錢就行了。」
「如果車主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就尷尬了。」
可能嗎?
雖然過了好幾天,晚風對那天晚上的事情記得還是很清楚。
這是她第一次單獨出遠門,父母本來非嚷著請假送她來報道,但被她強烈拒絕了。
雖然沒什麼用,她也想證明一下自己不是一個離了巢就無法生存的幼鳥。
結果天公不作美,飛機晚點不說,落地就碰見暴雨天。
上了輛快車去學校,還碰見個凶巴巴的司機。
那晚天黑,晚風站在車外看得不是很清楚,不過看身形那司機年紀應該不大。
「師傅,去深大多少錢?」
司機說:「八十。」
聲音挺年輕的。
晚風弱弱地還價:「能不能少點?」
「少不了。」
那個司機似乎不在乎能不能做成這單生意,連多說幾個字都是種浪費。
晚風注意到身後的出口有一大波人出來,心裡一緊怕這輛車也被人搶走,拿出手機把車牌號一拍,麻溜地上了車。
她怕不安全選擇坐後座,一路上偷偷打量這個男人。
身形精瘦,側臉輪廓分明,車外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除開上下車那幾句,他就沒說過話。
氣場壓人,那一路都很悶。
想到這,晚風搖頭,很篤定地說:「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
晚風眉頭微蹙,有點嫌棄,「他凶巴巴的,不像讀書人。」
……
兩人有說有笑,不知不覺走到了廣場門口。
每個社團都在劃定的區域裡搭了大本營,前麵放著小展板表現社團特色,有的社團還安排了表演,一片歡騰。
晚風的眼睛都快看不過來,被辛宴牽著到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