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王朝氣運(1 / 1)
這哪裡是什麼造化。 這分明就是滅族災禍。 凝視金珠,許知秋驚出聲道:「氣運之物!此乃我大乾朝氣運所化!」 薑越鯉顯露笑意,呈現出一副洞悉世間萬物的神情道:「沒錯,這就是我所說的造化,怎麼樣,夠不夠大,要我說這足以大破天去,人世間三大王朝的氣運,若是能將其煉化入體,那還不得直接升仙了?」 許知秋可是顧不得仙不仙的事兒,直接拔劍出匣,環顧四周道:「那也得有命去取才是!」 既然是乾元氣運凝聚之地。 豈會沒有高人坐鎮。 若說僅有一處法陣禁置作為保護,怕是鬼都不信。 瞧他這般模樣,薑越鯉壓著嗓音嬉笑幾聲,圍繞著石台邊走邊道:「怕什麼,沒人會來的,這座宮院是皇城禁地,沒人敢進來,再說百年前我家中長輩就來過一次,無人看守,要不是當年這造化還未成熟,豈會等到現在。」 許知秋手握永夜長劍,仍未放鬆警惕道:「那按你所說,現在時機已是成熟?」 薑越鯉稍作沉吟,「唔……差不多吧。」她看向許知秋道,「成仙的機緣可就在你的眼前,要不要成仙可就隨你。」 許知秋平定心神,不為所動:「要真能成仙,薑姑娘,你豈會拱手讓之於我?」 薑越鯉沒有回應,許知秋又道:「而且皇室怎會等到現在也未將其取走?」 這次薑越鯉給出解釋道:「皇室沒有取走是在等離陽那邊的情況,千年前,世間最後一位仙人離世,此後五百年再未有人成仙,離陽王朝的老和尚為了讓本國出現一位真佛於是耗費百年壽元推演天機,最後做出決定,要凝聚五百年王朝氣運,再讓後世人煉化,如此或許可讓人立地成仙。 「乾元、北燕知道此事後便也紛紛效仿,皆是想要培育出一尊仙人,於是都打算凝聚王朝五百年氣運,為後世人開辟仙路,現如今算算時間,剛好又過去了五百年,今年正是最後的時限,造化已然成熟,就看是否真如那老和尚所言了。 「五百年的王朝氣運,或許真的能夠成仙。」 話到最後,薑越鯉凝視著九龍環繞的金珠,眼中盡是期待。 許知秋得知這樁隱秘,心境也是為之所動。 若這些都是真的,那人世間豈不是要有三尊仙人出現? 不過,就在此時—— 「五百年王朝氣運就想讓人立地成仙,這未免有些太過小瞧了仙人,若說將乾元、離陽、北燕,人世間三大王朝的氣運全部集於一人身上,那倒是有幾成可能。」 宮殿外,有持不同意見的話語聲傳來。 「是誰!」薑越鯉大驚失色,抬頭望去。 許知秋也迅速轉身,尋著聲音投過視線。 不知何時,宮殿大門被人打開,殿外台階上站著一位不修邊幅的老人,繡有雲鶴山河的大袖衫,滿頭灰發肆意披散,乾瘦刀削般的臉龐上堆積著歲月侵蝕過的痕跡,唯有那雙眼最為獨特,時而渾濁,時而清明,似有萬物生滅、陰陽乾坤隱藏其中。 隻是隨意地站在那裡。 卻與天地相融。 在瞧見這位老人的瞬間,許知秋心中暗道不好,手中竟是連出劍的勇氣都沒有。 薑越鯉先前所持的那份自得也在頃刻間消融,她二話不說,探手就朝著氣運金珠抓去,打算先將乾元五百年王朝氣運凝聚而成的造化奪走再說。 她出手極快。 可在五指閉攏的瞬間卻抓了個空! 薑越鯉瞪大雙眸,在她的感知世界裡,整座宮殿漾起層層漣漪,似真似幻,麵前的氣運金珠更是扭曲錯亂,如同水中映月,明明就在眼前,卻又隔著天地世界。 恍惚回神,薑越鯉再抬眼時竟發現自己站在殿外宮院,身後是那口百年籌劃的枯井,身前是寫有白玉京的寒酸宮殿,至於那位老人則是消失不見了。 「我……我怎麼出來了?」 她探出的手掌空空如也,身側半丈外是同樣茫然無措的許知秋。 兩人竟在瞬間被送到初始位置。 就仿佛時間倒轉,剛從枯井內出來一樣。 許知秋仍是緊握著永遠長劍,再抬眼看向宮殿上方的白玉京三字時不由得多出幾分敬畏,他也不清楚是時間逆轉,還是兩人陷入幻境,自始至終都不曾進入殿內。 但不論是哪種情況。 他都明白一點,那就是薑越鯉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這裡根本就不是他們該來的地方。 薑越鯉此刻也是清楚自己遇到了麻煩,但不願露怯,色厲內荏道:「餵,姓許的,你看見剛才那個老東西了嗎?他怎麼一下子就不見了。」她環顧四周,又對著宮殿喊道:「餵,老頭,你有本事就出來,少在那裡藏首藏尾的,我可告訴你,莫要壞我的好事,不然我就,我就……」 「你就怎樣?」 披頭散發的老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兩人身側。 薑越鯉嚇了一跳,晃動著手中短劍道:「我就一劍劈了你!」 老人聞言哈哈大笑了幾聲,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而後眯著眼睛看向薑越鯉,那番神態像是隔壁宅院內的長輩在與晚輩閒談,他道:「丫頭,看你穿著,再聽你口音,應該是從北邊來的吧?」 薑越鯉也不否認,言道:「不錯,我就是北燕人。」 老人點點頭,似笑非笑道:「北燕的姑娘偷跑到我乾元皇宮裡來,還帶著個不怕死的傻小子,嘖嘖,這膽子可真是不小啊,說你有顆吞天膽都不為過,就不怕被宮廷禁衛捉了去,關進天牢,受盡折磨而死?」 薑越鯉腳下後退一步,瞪著眼道:「你敢!我可是北燕薑家的人,要抓就抓他,要是敢將我關進天牢裡受辱,我父親必定會將你們乾元皇室殺個乾淨!」 「嗬嗬。」老人輕笑兩聲,望著薑越鯉身後的枯井道:「北燕薑家,黃泉宗,怪不得膽大包天,底氣如淵,不過丫頭啊,就算你爹是黃泉宗宗主,你也不可在這皇宮內胡言亂語,小心禍從口出,而且雖說這千年裡北燕搶占先機,國運昌盛,但乾元可並非是離陽,便是你爹親自來此也不敢說出殺盡乾元皇室這番話來。」 薑越鯉哼了一聲,沒再辯嘴。 老人轉身又看向許知秋道:「那丫頭是黃泉宗的掌上明珠,你這傻小子又有何背景啊?看你穿著,聽你口音,應是乾元本地人,難道不知曉乾元律法?竟敢以身冒險,擅闖皇宮禁地,真是胡鬧。」 許知秋壓根就沒聽說過什麼黃泉宗。 他麵向老人執晚輩禮,恭敬道:「前輩,在下臨安縣許知秋,無門無派。」 臨安縣,老人甩了甩袖子,聽到這個地名時,抬起眼簾再瞧了一眼許知秋,而後斜坐在宮殿前的台階上說道:「乾元臨安,那倒是個不錯的好地方。」 見老人知道臨安的存在,許知秋不禁有些驚訝,再聽到對方誇贊臨安是個好地方時,心中的驚訝就更添幾分。 臨安縣不過是個偏僻小縣。 如何也與好地方扯不上關係。 老人又問道:「既然你是從臨安跑出來的,為何與黃泉宗的丫頭鬼混在一起?」 這次還未等許知秋回話,薑越鯉卻是先不乾了,怒道:「老東西,你怎的說話那般難聽,什麼叫鬼混,他可是我看中的人,日後是要隨我回北燕的。」 許知秋哪裡敢當著老人的麵叛國離鄉,當即反駁道:「薑姑娘,在下可並未說過要隨你同去北燕。」 「你!」薑越鯉險些被一口氣噎住,恨不得甩動雷鞭在他身上狠抽幾下。 這時,老人對著許知秋招了招手,接著許知秋手中的永夜長劍便不受控製地飛離而去,落在老人手中,他一手端劍,一手放在劍身上輕撫,細細端詳。 稍許片刻,老人道:「好劍,如此上好的劍器已有很多年都不曾見過了,就是皇宮內也沒有幾個,小子,說說看,你是從何得來啊?」 薑越鯉斜瞄了幾眼長劍。 這柄劍她當初也是看上了。 許知秋沒有立即回答,永夜長劍與未知之地有關,自是不可能告知與人,但在這位神秘老人麵前他又不敢隨意扯謊,最後隻得模棱兩可地解釋道:「這柄長劍乃是晚輩偶然所得。」 「偶然所得麼……」老人指尖掠過劍鋒,末了輕輕一彈,激起幾聲清越劍鳴,隨後將長劍拋還給許知秋,身上氣勢陡然一變,雙眸似有陰陽輪轉。 老人看著許知秋道:「以你全力,朝老夫斬出一劍!」 許知秋微愣,道了一句,「晚輩不敢。」 老人道:「你隻有一次的機會。」 許知秋聞言神色一凜,在老人那雙眼眸的注視下,心境竟有崩潰的趨勢,他深吸一口氣,沉默三息有餘,最後隻好提劍說道:「那就容晚輩放肆了。」 一句說完,許知秋微閉雙眼再行睜開,強行穩住心境,並將體內真氣全部調動。 錚! 漆黑如淵的長劍響徹劍鳴,劍勢陡然而起。 許知秋舉劍而立,劍意聚攏。 薑越鯉再度後退兩步,瞧見許知秋仿若在頃刻間變換一人,無論是那縹緲出塵的氣質,還是那平和下潛藏著萬千凶險的氣機,都與先前大不相同。 呼—— 一陣夜風襲來。 宮院空地上忽然有枝芽冒出,且在眨眼間長成枝繁葉茂的參天桃樹,緊跟著又是一次眨眼,桃樹上開滿桃花,形成一片花海樹林。 每一朵桃花都灼灼盛開。 每一片花瓣都如淩厲劍刃。 漫步其中,仿若行走在刀山劍海。 老人觀此情景,眼中盛有稱贊,「劍意化形,桃花劍意,不錯,不錯,倒是有幾分仙人之姿。」 錚! 劍鳴再起。 許知秋靜默無言,身形一掠,舉劍朝向宮殿前的老人刺去。 隨著他這一動,萬千桃花盡數飄落。 殿前老人絲毫未動,迎著長劍探出一根手指,指尖與劍尖迎擊而去! 轟! 如有九天玄雷墜於宮院。 許知秋感到一股無法抗衡之力席卷而來,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 萬千桃花盡數碎裂。 「撕拉——」 許知秋以劍劃地,仍是接連倒退十步之遠,劍器將腳下地麵劃出一道長長的劍痕。 他再抬眼望去,老人風輕雲淡,沒有半點受傷,僅是以一指就將他擊退,且毫無還手餘地,如此實力當真是恐怖如斯! 隔岸觀望的薑越鯉卻是沒有在意老人,目光始終放在許知秋的身上。 這一劍更是讓她確定:必須要想辦法將他騙到北燕去。 許知秋落敗,收起長劍對著老人道:「前輩實力無量,晚輩遠不及也。」 老人站起身,背起手,從殿前台階上一步步走下,繞著許知秋來回打量,嘴中嘖嘖稱奇道:「好小子,當真是個仙胎,竟能夠以煉氣士的修為斬出如此一劍,嘖嘖,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想我年少時可遠做不到這種地步。」 說著,探手在許知秋的身上捏了幾下。 這是捏骨,可判斷出人的真實年齡。 最後收回手掌時,眼中神色像是在打量千古奇寶,「許知秋,一葉而知秋,倒也是個好名字。」 說到此處,老人稍作停頓,而後繼續說道:「知秋啊,以你的天賦資質,未來成就無限,所以不必惦記著王朝氣運的事情,雖說五百年王朝氣運可算得上是驚世造化,可最終是好是壞無人得知,將己身命數與王朝相連,國盛則命硬,國衰則命亡,並非上上之選。」 許知秋靜心聆聽。 老人再道:「除非將人世間三大王朝的氣運盡數煉化,那倒是有成仙的可能,畢竟離陽、乾元、北燕代表著整個天下,集天下氣運於一身,怕是連天道都要承認其地位,不過想要有這等壯舉實在是太難,太難啊。」 許知秋也是明白。 且不說乾元,北燕那裡被高人布下禁置,離陽那裡又有佛家坐鎮,想要將王朝氣運集於一身,簡直難破天際。 薑越鯉難得安靜。 這時宮院內的老人用手掌拍了拍許知秋的肩膀,如同長輩般勸解道:「這丫頭想要帶你去北燕,那你就去,他若讓你當黃泉宗的女婿,你更是要去,千萬莫要死腦筋,老夫可是告訴你,黃泉宗比咱們乾元的上清宗還厲害,裡麵的寶藥、仙文、秘境全是不缺,你到那裡盡管索要,若能成仙就再好不過了。」 許知秋聞言頓時有些傻眼了。 老人笑嗬嗬道:「你是乾元臨安人,身體裡的血脈是永遠也不會變的,隻要心思在乾元這邊,那就不用多有顧慮,老夫倒是巴不得北燕人幫我乾元培養出一尊真仙來呢。」 薑越鯉譏嘲道:「你想的倒美,他若去北燕那就是北燕人,和乾元再無瓜葛。」 老人笑而不語。 許知秋若有所思。 薑越鯉又道:「姓許的,莫要被這老東西蠱惑,乾元何故值得你再留心思,你隨我回北燕,要美女,我就把皇室公主送給你,要仙文,我就把黃泉宗內的經文讓你看個夠,要丹藥法寶,這些更是不缺,乾元根本不值得留戀。」 宮院老人丟出一句道:「嘖嘖,弄得老夫我都心動了,就怕是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反倒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丫頭,不如你嫁到我們乾元好了,我看這小子就正合適。」 許知秋怎的也沒有料到老人會將這事牽扯到自己身上。 薑越鯉直接甩動雷鞭朝著老人抽打而去,不過半道就被老人彈指擊退了回來。 老人道:「丫頭,你這性子可得改一改,要不把你送去黑山書院讀讀書,養養性子。」 薑越鯉冷著臉道:「就怕我敢去,他們不敢收我。」 老人笑了笑,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聊下去,他指了指兩人身後的枯竭道:「時間不早了,哪裡來就回哪兒去吧,我且有言在先,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百年前我未出手,百年後的今日我亦未動真格,但若下次再有人闖來,老夫可就要大開殺戒了!」 最後殺戒二字一出,整座宮院騰起徹骨寒意。 就連北海上的萬年寒冰都不及此地三分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