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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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天花板上的燈在晃,燈光昏黃。

身影模糊的男人重重地關上了那扇破舊的木門,把生了鏽的金屬插銷插上。

「哢噠」一聲,縮在牆腳的孩子跟著抖了一下,眼圈通紅。

「你別再打孩子了……」

門外有隱約的女聲歇斯底裡著,撞得木門微顫,而那男人無動於衷。

他轉回身,整張臉都在陰翳裡籠罩著,什麼也看不清。

角落裡的那個孩子終於忍不住了,她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把自己縮成一團,哭聲嘶啞:「我、我知道錯了爸爸……我再也不敢了——爸爸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爸爸……」

那道身影卻已經蹣跚著走近,令人生嘔的酒氣撲了下來——

「……你錯在哪兒了,啊?

!」

「我知、知道——知道……」

女孩兒已經哭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驚慌和恐懼讓她快喘不上氣。

她隻能看著那個男人揚起攥著皮帶的手,抽碎了昏黃的燈影兒,然後狠狠地甩了下來——

「丁零零零!」

刺耳的鬧鈴劃破了午後三點的安靜,床上蓋著薄被的人猛地睜開了眼,等那薔薇暗紋的淺暖色壁紙在瞳孔裡清晰起來,蘇桐才終於放鬆下睡夢裡渾身緊繃的肌體。

在床上緩了一會兒,她慢慢坐起身。

從高中開始留學在外之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又夢見小時候的事情。

……到底還是最近調查的事情對自己影響太大了嗎?

蘇桐垂著清淡的眉眼,掀開身上的薄被,轉身要下床去,沒等白淨的腳丫踩上地板,手機就在床頭櫃上震動起來。

蘇桐伸手去拿,順便勾起了旁邊的發繩。

「桐,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怎麼樣?

計劃照舊嗎?」

電話甫一接通,對麵就是嘰裡呱啦的一串外語。

蘇桐本能地停頓了下。

盡管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有五六年了,但她顯然還沒能把英語當作母語一樣熟練。

蘇桐漫無目的地走著神,用肩膀和耳朵夾住手機。

紅唇微揚,她的臉上露出一個很淺的單酒窩,「嗯,按原計劃來。

我一個小時後到。」

一邊說著,她一邊動作利落地把長發紮了起來。

是夜,華燈初上。

一輛黑色suv從g大最聞名的新聞學院校區緩緩駛出,繼而沒入燈火繚亂的車流當中。

車內,蘇桐正擺弄著兩枚深藍色的玫瑰形寶石月匈針。

躺在她手心的兩枚月匈針,無論從形狀還是色澤上,看起來都完全相同。

駕駛座上的是個金發碧眼的白人姑娘,此時開著車,正從車內後視鏡看蘇桐。

「桐,今晚你有把握嗎?

會不會太危險了?」

蘇桐的注意力從月匈針上抬了起來,她剛要張口,坐在她身旁的宋雲深就先插了話。

「是啊,我可聽說那間地下賭場裡的保安都是真槍實彈的……蘇桐,這g城遍地都有新聞,不然我們就換個別的調查事件吧?」

蘇桐看向宋雲深,彎彎的杏核眼裡帶笑。

「一周後就是報告的deadline了,我們的主要精力又一直放在這上麵——單是信息渠道當初我們就找了整整兩個月。

現在換課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被導師當掉。」

「……」

見宋雲深沉默,蘇桐看向駕駛座。

「別擔心,susan,今晚會跟之前一樣順利的。」

susan:「關鍵在,之前就算出問題他們也找不到你的把柄,而今晚你帶著微型攝像機進去,一旦被發現……」

蘇桐將其中一枚寶石月匈針收回上衣口袋裡。

檢查過手中剩的這枚之後,她抬眼,沾著笑意的眼角彎下來。

「就算有什麼危險,不是還有你們在嗎?」

susan苦笑,「你獨自在裡麵,假如真遇上什麼事情,隻我們兩個人能做什麼?」

「唔……一個報警,一個叫救護車,剛好夠了。」

蘇桐語氣輕鬆地玩笑。

十幾分鍾後,轎車停到了一棟豪華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後座的蘇桐推開車門下了車,轉向車內仍舊擔心地望著她的兩人。

她笑著眨眨眼:「我的『鎧甲』呢?」

宋雲深無奈地從旁邊拎起兩隻紙袋,「這個盛著晚禮服,那個是高跟鞋。」

蘇桐單手接過,比了個「ok」的手勢。

停車場絕不完美的燈光下,站在車外的女孩兒仍舊白皙漂亮,像塊挑不出瑕疵的玉石。

嫣紅的唇線一挑,她五官間笑意明媚得晃眼:

「等我凱旋。」

蘇桐的目的地,就在這家名為eden的四星級酒店的負三層——除了幾部特殊的專供電梯之外,普通客人是無法看見這個選項的。

剛一出專供電梯,蘇桐便被兩個穿著西裝的黑人大漢攔了下來。

她不以為怪,將攥在手心的深藍色玫瑰月匈針當著兩人的麵,別到了衣服上。

看清了那枚月匈針的式樣,這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眼,其中一個轉回來,將蘇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但他最終也沒說什麼,身體往旁一側,讓出了過人的空隙。

蘇桐微笑著沖那人點點頭,走了過去。

擦肩之後的剎那,所有的笑意從她精致的五官間褪離,而火辣的目光還追在身後——

「你見過她嗎?」

「沒有,估計是剛來沒多久的。」

「長得可真勾人,穿上她們的特訂晚禮服,肯定能叫場子裡一半男人移不開眼。」

「可惜你我是無福消受了。」

「……」

蘇桐眼神冰涼地拐進了旁邊的長廊。

長廊盡頭是個大型化妝間,一推門進到裡麵,那混雜的香水味兒就攪和在一起撲麵而來,蘇桐被嗆得腳下一停。

屋裡的兩排化妝鏡前,幾乎每把椅子上都坐著個容貌上等的女人。

其中一個淡金色長卷發的無意間瞥了過來,看清蘇桐後便招了招手。

「oy,這邊。」

oy是蘇桐在這兒用的假名。

聽了那聲招呼,蘇桐不做猶豫,腳下方向一調就走了過去,「晚好啊,lisa。」

隔著還有幾米,蘇桐就沖對方露出個明媚的笑。

淡金色長卷發的女人無奈,「你看起來可一點都不著急。」

「我盡可能地催促司機了,可他顯然不太急著回家。」

蘇桐玩笑著將手中裝了高跟鞋的袋子放到化妝鏡下麵,拎著另一隻走向化妝鏡正對的更衣室單間——

「我先換衣服。」

等蘇桐換上那身紅色的露背長裙走出來,原本隻坐著lisa的化妝台前已經聚了好幾個膚色各異的女人,都穿著一樣的「特訂晚禮服」,別著相同款式的玫瑰月匈針,隻不過紅裙裙身卻是有長有短。

蘇桐到旁邊空閒的化妝鏡前坐下,對著鏡子開始上妝。

lisa恰好抽身走了過來。

「她們在談論什麼?」

蘇桐似是無意地問。

lisa一撇嘴,要笑不笑的,「聽剛回來的說,今晚場子裡似乎新招了個男侍應生,以前從沒見過……」

聽到一半沒了後續,蘇桐好奇地轉頭去看lisa。

lisa聳了下肩——

「據說是個極品,她們正在討論要什麼樣的天價才能睡他一晚上。」

蘇桐失笑,「所以這是準備眾籌?」

「很遺憾,」lisa說,「那男人是係著領帶的。」

蘇桐了然。

在這間地下賭場呆得久了,便會知道個不成文的規定:賭場的女侍應生裡,穿著短裙的都有各自的「價格」。

類似的,男侍應生中不打領帶的也可以往賭場旁邊的房間裡帶——隻要你付得起錢。

蘇桐簡簡單單地上了妝,然後便站起身。

lisa皺眉看她,「oy,你這妝上得……如果你肯素顏,每次的小費一定比我們高得多。」

「招來『蜜蜂』嗡嗡嗡,」蘇桐在耳邊做了個手勢,杏核眼笑得微彎,「我嫌煩。」

「真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我先進去了。」

「嗯,盡情享受吧。」

賭場大廳,西南角的承重柱下。

一個相貌普通的黃種男人站在這片自助區的餐桌前,正默不作聲地擦著手裡的餐刀,直到他身後有個身形瘦削的白人走了上來,他的動作隨之頓住。

這人放下餐刀,轉頭,跟走過來的瘦削男人對視了眼,他往對方身後一瞧,繼而幅度很輕地皺了下眉,「老大呢?」

停到他身旁的瘦子已經憋不住笑了。

「king太招人,一出大廳就被幾個女人堵了,這會兒正引著『蝴蝶們』上樓呢,估計要等脫了身才好下來。」

「怎麼回事?」

「哈哈哈別提了……」瘦子笑得難以自已,「回來的時候我打聽了下,這些女人之所以這麼熱情,原來是因為todd那傻子給king準備的西服,和賭場裡男侍應生的製服撞衫了。」

「……」

站在桌前的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開口:「todd死定了。」

瘦子一臉幸災樂禍地在月匈口畫十字,「為他祈禱啊!」

……

與此同時,賭場大廳西側長廊內。

在監控攝像的死角位置,蘇桐正小心調整著自己裙子上的月匈針。

確定其中最大的那瓣花瓣是正對身前的角度後,她便打開那片葉子形狀的攝像開關,隨後轉身出了洗手間。

三級台階之外就是直通賭場大廳的長廊,她輕吸了口氣,抬腳邁上了第一級。

恰在這時,一個男人從她的目光左首走進了視野,衣著款式是她極為熟悉的賭場男侍應生製服。

而最不顯眼的黑色長褲,此時卻被那修長的雙腿硬是撐出了t台走秀的時尚度。

蘇桐本能地視線上移,掠過製服下若隱若現的月匈肌弧線,她的目光定格在那張側顏上——

從黑發之下飽滿的額頭,到漂亮而淩厲的鼻線弧度,行經微抿著不悅情緒的薄唇,最後收攏於線條如鋒的下頜。

怔過之後,蘇桐在心底吹了聲口哨。

——果真是個極品啊!

幾乎是她剛感慨完,那男人便側眸橫了她一眼。

像有讀心術似的,蘇桐被瞧得身形一停:

望過來的那雙深邃瞳眸,在長廊曖昧的燈光下,分明泛著點幽藍的色澤。

……藍色?

錯覺嗎?

隻是不等蘇桐再去看,那眼神帶著冷然的無謂和煞氣,已經移到旁處。

到男人離開視野的最後一刻,蘇桐分明瞧見那人抬手攥到了領口,一把扯下了領帶。

掠過視線的側顏上,如刀的眉峰繃著凜冽而不耐的弧度。

隨後,那道筆挺的身影便消失在長廊盡頭。

好半晌後,蘇桐回過神,嘴角抽了抽。

扯下了……領帶?

「wo—」

蘇桐慨嘆了聲。

然後她同樣抬腳往賭場大廳走去。

……看來lisa她們今晚真的可以考慮眾籌了。

蘇桐走出長廊的時候,eden的賭場大廳內人聲鼎沸,比她剛剛離開時還要喧囂上幾倍。

趁無人注意,蘇桐混進人群,繞著這偌大的賭場大廳外圍「閒逛」起來。

老虎機、梭哈、德州撲克……

蘇桐盡可能調整角度,讓賭場內所有與賭具相關的東西都能被「月匈針」拍到。

經過了之前一個月裡的多次演練,她很快就按最短捷徑拍完了大半個賭場。

結束之後,蘇桐走到角落,鬆下口氣,垂在身側裙邊的手心裡帶上點汗,基本素材已經完備,那麼就隻差……一場暗訪了。

蘇桐邊想邊抬起頭,視線不露痕跡地在場中檢索起來——她需要尋找一個最好把控的「暗訪」目標。

「嘿,oy!」

就在這時,突然有個聲音在蘇桐斜側不遠處響了起來。

「……」

蘇桐身形一僵,同時在心底低咒了聲。

隻不過連一秒都沒用,她就轉身望向了來人,麵上帶著嫵媚無害的笑容。

「cur先生,晚上好。」

「我看未必好——你可真是讓我苦找了半晚上!」

賭場經理走上前,快語催促著,「今晚的客人比平常要多上一倍,我們的女孩兒們都忙不過來了,你卻還在這兒偷閒?」

「抱歉,cur先生,」蘇桐眼都不眨地撒謊,「我剛剛陪一位客人喝了兩杯,有點頭暈,這才來這兒避一避的。」

「那可不行——給你們發薪水不是叫你們來看熱鬧的。」

賭場經理皺著眉,「籌碼台那邊正缺人,你先過去頂上吧。」

蘇桐:「可我隻是兼職,應該不需要做專陪的——」

「或者你想讓我把你剛剛偷懶的事情匯報上去,然後直接叫保安送你出去?」

「……」

對上這雙眯縫著的露著凶光的小眼,蘇桐的微笑之下,牙都被咬得發酸。

……你最好祈禱今晚之後別再碰到我手裡。

「好的,cur先生——我這就過去。」

蘇桐彎著一雙杏核眼,麵上笑得漂亮極了,看起來乖順無害。

說完,她也不再拖延,轉身往籌碼台的方向走去。

籌碼台是eden賭場裡兌換現金和籌碼的地方,也是大廳內最不缺客人聚集的區域。

即便是一百萬的現金,在這裡也能變成小小的幾摞籌碼:一個托盤就能解決問題。

隻不過總有些出手豪放的客人,喜歡再點個侍應生作陪——說是端盤,但具體再做什麼,就要看客人意願了。

蘇桐今晚就「有幸」體驗了一把這個原本隻有專職侍應生才有的待遇——

「噢,這就是我今晚的專陪嗎?」

穿著一身西裝的白種中年男人望著蘇桐,笑得紳士有禮,「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位美麗的小姐?」

「先生,」跟在這中年男人身後的白人大漢插話,「為了安全考慮,您最好——」

「todd,」那中年男人不悅地打斷了對方,「這裡是eden——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我也很不習慣你這樣一直跟著我,今晚你就呆得遠一點吧。」

說著,這中年男人從蘇桐托著的籌碼盤裡隨手抓了一堆,塞給了todd。

「這是你的。」

「多謝先生。」

todd笑得憨厚。

等目送中年男人和蘇桐離開,todd臉上情緒一收,他伸手從路過的男侍應生托盤上取了杯酒。

然後一揚手,todd把剛被塞過來的籌碼撒到了托盤裡。

那男侍應生連忙道謝。

todd憨厚笑笑,擺了擺手,跟著他看清了這男侍應生的衣服,不由愣了下。

「你們這兒的男服務生——都是穿這套西裝的?」

「是的,先生。」

todd:「……」

可真是一套叫人眼熟的衣服……

他顧不上再問,連忙掉頭走向西南角的自助區。

自助區的長餐桌前此時站著相對而立的兩個人,todd狀似無意地走到其中極為瘦削的那個男人身旁。

還沒等他站穩腳跟,耳邊響起來個壓低的笑音——

「喲,不容易啊todd,還活著呢?」

「……」todd悶聲悶氣,「老大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

——托你買的那件西裝的福,剛剛那些女人看king的眼神,像是要撲上去把人吃掉。」

背對著todd的瘦子直樂,樂完不忘再補一刀,「趁king脫不開身,快多喝兩杯——誰知道你還能不能看見明天早上的太陽?」

todd氣不過,悶著聲說:「我不會舍得留你一個人在這世上受苦的,leo。」

瘦子被這話惡心得不輕,剛要再說什麼,就被他對麵始終沉默的餘打斷了話聲——

「老大。」

「……」

todd和leo同時背脊一僵,然後一個抬頭一個轉眼,看向跟三人隔著長桌不知道何時站在那兒的男人。

對麵的男人一身侍應生相似款的西裝,隻是頭上還不倫不類地扣了頂黑色棒球帽。

帽簷壓得低低的,遮了大半張臉,隻露著線條淩厲且好看的下頜。

明明搭配古怪,但偏因為那西裝都遮不住的衣架子似的身材而顯得分外出挑。

所幸這自助區的角落算得上冷清,沒幾個人注意到這裡。

leo這會兒也回過神來了,臉上還殘存的笑容連忙收回——

「k、king。」

「……在議論我?」

男人沒抬頭,低沉的聲線也極為平靜,聽不出任何波瀾。

leo沒敢說話,下意識地壓低視線看了一眼——

他們三個都知道,king心情不好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玩刀。

而此時,那白皙修長的五指之間,鋒利的牛排刀幾乎已經要被轉出殘影了。

「……」todd賠笑,「不是,king,衣服實在是意外,我也沒——」

「鏗!」

一聲叫人頭皮發麻的入木悶響之後,便是鋼刀刀柄因突然遏止而在空氣中快速震顫的尾音。

——剛剛還快轉出花兒來的牛排刀,此時已經被生生楔進了實木長桌裡,至少兩厘米的深度。

todd看著還在抖的刀柄,沒出息地咽了口唾沫,剩下的話也被一並咽回去。

長桌對麵始終垂著眼的男人在此時終於不緊不慢地抬了下頜,黑色棒球帽下露出雙深藍的眼瞳,鼻梁高挺,薄唇如鋒。

「任務順利,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一旦搞砸了……」

餘音未竟,他卻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

todd和leo偷眼去看,正見男人薄唇一咧,沖他們露出個寒得煞人的笑。

「……」

這個「你們都懂」的眼神叫todd和leo同時心裡一哆嗦:真是白瞎了這張臉。

「他們要走了。」

leo旁邊,沉默許久的餘突然開口。

三人不動聲色地望了過去。

果然像餘所說的,那中年男人似乎正試圖拉自己身旁的女孩兒離開大廳。

「哇,簡直不要臉……他那歲數都能當那小姑娘的爸爸了吧?」

瘦子眯著眼感嘆——

「不過這裡的女侍應生也許還巴不得遇上這樣的金主?」

像是應和他的話,原本還在原地笑語拖延著的女孩邁開了步,又細又長的腿在側開衩的紅裙間若隱若現。

女侍應生長裙是件抹月匈露背的裝束,露在外麵的皮膚看起來像雪似的,細膩白皙,勾著路過的人目光都移不開。

而女孩兒視若無睹,她彎著杏核眼,抿著紅唇笑得嫵媚自然,扭著月要肢款款地隨著中年男人往長廊走去。

「尤物啊!」

瘦子搖頭,「可惜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嗯,」始終沉默的餘都難得應了一聲,收到瘦子和todd震驚看來的眼神時,他又加了句,「妝太重。」

話裡還帶著點不贊同。

瘦子笑出了聲,「餘,你這是鐵樹要開花?

不過她可不適合你,小心出一趟任務,回來她給你戴上十幾頂綠帽啊!」

todd白了leo一眼,「你這是汙蔑,我看這小女孩挺好的。」

「喲,你看哪個女人不好?」

「……」

todd睖他,又強不過,隻得生擰了話頭——

「king,你怎麼看?

我們跟還是不跟?」

todd這話自然是問任務。

遇到女人這個話題,如果說餘那個老鐵樹還能開次花,那他們老大就是金剛鑽:這輩子他們不指望這人能開竅了。

結果todd就親眼見,長桌對麵的男人望著那個方向微微眯眸,隨後不輕不緩地嗤了聲,「是裝的。」

尾音似乎還帶著點笑,又低又啞,撩得人心尖都癢。

這邊三個還傻在原地,聞景已經一拉帽簷,邁開長腿跟了上去。

聞景的小隊裡每次任務都有明確分工。

譬如這次,todd負責貼身護衛,餘和leo負責遊離觀望,而聞景一如既往——還是統籌大局的那個。

所以這會兒跟上蘇桐的原本應該隻有todd自己。

但是看看走在自己前方的男人的挺拔背影,todd隻敢把自己的抗議壓回肚子裡。

前前後後四個人,很快就出了賭場大廳。

跟在蘇桐與中年男人後麵的兩位都是近身格鬥的專家,即便賭場喧囂漸遠,也仍舊沒被察覺蹤跡。

直到進到客房外的長廊裡。

兩旁的雲石燈燈光昏暗,走道狹長,暗色的壁紙也被光勾描出曖昧的影兒。

原本還和蘇桐保持著一定距離的中年男人,此時像是無意地漸漸靠了過來。

蘇桐不著痕跡地往旁邊一避,同時腳步停下。

她抬眸,莞爾一笑:「先生,客房已經到了,您就在這兒休息就好。」

「oy小姐應該也累了吧?

不如和我一起進去坐坐?」

「抱歉先生,我還有工作。」

蘇桐仍帶笑,但拒絕得沒任何猶豫。

剛剛陪著這個老色鬼在賭場裡時,她時不時打探幾句得到的東西已經足夠作為暗訪材料——此時,她隻需要帶著這枚月匈針盡快脫身就好,而且,這種昏暗的燈光和狹小的空間……實在讓她快壓不住自己的暴躁情緒了。

但之前還維係紳士做派的中年男人,在四下無人的此時此地,已然脫了那層偽裝。

他眼神裡的惡意也不再遮掩:「哈哈,工作?

你們的工作,不就是陪客人嗎?」

說著話,他就伸手鉗向蘇桐的手腕。

蘇桐退了半步,眼角溫軟地彎垂下來:「先生,我真誠建議您自重。」

低軟的女聲在這燈光曖昧的長廊微盪,更叫這中年人幾乎找不著北了,他腆臉笑著往女孩兒身上貼,手也扌莫向女孩兒的臉蛋——

「你長得這麼漂亮,不就是給男人看的嗎?

我肯欣賞你,你應該高興才——啊——!」

話沒說完,一聲慘叫就把先前的回音都蓋了過去——

原來是蘇桐前一秒動作迅疾地攥住中年人的手臂,反關節擰了一圈直接推到背後,隨後肘擊對方後頸壓著這人重重往牆上一撞。

不等對方回神反抗,她抬起腳來,七八厘米的高跟鞋細跟惡狠狠地踹上了這人的膝蓋窩。

對方悶號了一嗓子,當場就吃力不住對著牆跪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從中年男人的額頭上滴落,這接連幾下擒拿術和格鬥術已經叫他疼得話都說不上來,隻能從嘴裡嘶嘶地低聲哀叫了。

到這會兒,蘇桐才慢慢收斂了臉上嫵媚的笑容,壓下身去,一字一句——

「我長得漂亮,跟你們這些雜種有什麼關係?

以後你要是很不幸在外麵碰見我,敢多看一眼——」

她手下一用力,把這人關節擰得更緊,聽對方再次哀號出聲,蘇桐才嫵媚一笑,杏眼彎彎:

「我就把你眼珠挖下來,塞進你胃裡。」

說完,她驀然起身,右手五指並立,一記手刀毫不留情地切在這人頸上。

中年男人二話沒說,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蘇桐整理裙裝,再次確定客房長廊外並無探頭,就頭也不回地往大廳走去。

直到女孩兒的身影消失,長廊樓梯間才閃出兩個人來。

todd悲憫地看了一眼地上人事不省的中年人,又心有餘悸地瞥向蘇桐離開的方向,他抖了抖肩。

「……女人真是種可怕的生物。

不過king,你剛剛攔著我不讓出手——那現在這老色鬼怎麼辦?

他可是我們的保護對象。」

「甲方隻保他的命,剩口氣就夠了。」

聞景看都沒看那地上的人,隻頗有興致地瞧著蘇桐離開的方向。

思索了幾秒之後,他抬腿往外走,「這裡交給你處理。」

「唉,那king你做什麼去?」

「可能有點東西……」聞景不疾不徐地咧開薄唇,深藍的瞳子裡光色微閃,「我需要從她那兒拿回來。」

「……」

蘇桐很後悔自己今天出門前沒看看皇歷:上麵一定寫著諸事不宜。

且不說她踹了那老色鬼一腳之後,沒堅持過半條長廊就拗斷了的鞋跟,單是剛進到賭場大廳,這猝不及防的一聲槍響和緊隨其後的無數尖叫,就足夠讓蘇桐此生難忘。

盡管她自詡身手敏捷,但沒法跟子彈逞能的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所以她幾乎沒猶豫便踢掉高跟鞋蹲了下去,隨後就地一個翻身,動作乾淨利落地滾進了旁邊的自助區長桌下麵。

這一幕,恰是被長廊裡追出來的男人收入眼底,藍瞳裡的笑意與興味更甚幾分。

他起手摘了黑色棒球帽,隻是第一步還沒邁出,聞景目光一閃,身形跟著停在原地。

而餘光如刃,直直掃向身側——

幾秒之後。

耳邊大廳鼎沸的哄鬧裡,踉蹌的步聲從昏黑的長廊中傳來——

「滾開!」

抱著剛搶來的珠寶財物,拿著槍的搶劫犯凶神惡煞地跑向聞景站著的長廊口。

黑洞洞的槍口指著聞景,那人急促的呼吸聲靠了過來——

「你他媽是不是找死?

!」

話音落時,人也到了麵前。

對方的手指用力扣下扳機。

與此同時,聞景眼睛一眯,猝然出手。

須臾之間,隻聽槍響和「哢嚓」一聲錯骨的動靜同時響起——

前一刻還滿臉橫相的搶劫犯此時已然哀號著癱軟在地,同時扭曲著臉驚恐地瞪大眼看著上方。

五官清俊深邃的男人垂手一提西褲,神色淡漠,置身這恐慌的背景音裡,看起來卻絲毫不受影響。

聞景蹲了下來,薄而鋒銳的唇線抿起笑,深藍的眼瞳裡煞氣瘮人。

他鬆開手,被他一個照麵就反奪了的槍正躺在掌心。

他彎唇輕笑,眼瞳寒涼,同時修長十指交錯了一個來回。

下一刻,地上躺著的這個人甚至還沒看清聞景什麼動作,便被拆得零碎的槍和子彈嘩啦啦地灑了一臉。

那人呆了兩秒,回過神後哆嗦著聲音——

「饒……饒……饒了我吧……」

聞景看著這人快嚇得瞳孔擴散的模樣,冷然一笑,懶得再理。

帶著點戾意的眼神在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大廳內掃了一遍,確定威脅性為零後,他起身走向自助區的某張長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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