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頭枕河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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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以往的閒聊中,你是否聽到過姨夫姨媽提及,我可是你三娘親生的?」

孟建共大吃一驚。她挑高左眉歪扯著眼睛,白眼交映著暗淡的月色。她的眼中顯得有些陰沉。她說:

「是誰告訴你的?」

賈傑敏似乎接近了真想。她急切抓住她的手。她問:

「如此說來,你曾經是聽到了的?」

孟建共莫名:「聽到了什麼?」

她說:「你剛才問,『是誰告訴你的?』這就說明你是聽到了的,那就快告訴我,到底我原來是誰家的孩子?又是從哪裡抱來養的?」她的手抓得更緊了,搖擺的幅度更大了。

孟建共:「嗬、嗬……!」樂開。賈傑敏哀怨地對視著她的眼睛。她似乎意識到她的笑、笑的不合時宜。忙用手掌捂在嘴上,但眼裡還透出竊笑的成分。

賈傑敏有些生氣。她說:

「可是我是抱來養的,你聽起來很解恨?」

她忙搖頭。隻說:

「沒有。我遭受那麼多的侮辱,不是比你的遭遇更慘更讓外人聽起來解恨麼?」遲疑著又說:

「一般情況下,我從不在外提及。因為除了遭受白眼,還是白眼。不理解的人更是以怪異的目光打量。」

賈傑敏:「所以說,你被別人竊笑,便要來竊笑我了?」

又說:「不管是否竊笑,反正笑過了,你便要對我說真話。到底可曾聽聞我的親生父母在哪裡?」

孟建共:「我根本沒有聽到過。我剛才問你,『是誰告訴你的?』說明我還是第一次聽見。」

賈傑敏鬆垂下來。她的手因此從她的膝蓋頭上落到了透著寒意冷涼的石頭麵上。想想又再次抓住她的手搖擺。賈傑敏:

「到底你說的話可是真話?」

孟建共:「我騙你落什麼好?」

又說:「原來,我以為自己是路邊撿來的,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感覺。」

又說:「我看三娘對你還是蠻好的,她沒有我爹媽狠。」

對「狠」字的理解,二人隻知道形式上的。孟建共將所有遭受的虐待一股腦傾訴。

賈傑敏也從鞋子被電瓶辣爛,到逼迫扔去破損的洋娃娃一股腦道出。倆表妹傾訴一會兒又摟抱著哭一會兒,啼哭一會兒又摟抱著冷笑一會兒。冷涼的夜風乾澀了她們的眼底。她們敘述著疲乏累了摟抱著抵禦暗夜的命運正在暗夜中流淌渲染。

孟建共無法想象賈傑敏傾訴的真實性。她本以為她的命運便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命運。

賈傑敏說家貓能夠得到小乾魚,野貓卻隻得流浪。孟建共說泥匠乾著最苦最累的活兒卻遭受白眼,木匠相對輕鬆卻好酒好肉。賈傑敏說,我倆不是夜貓不是泥匠,因為野貓完全自由,泥匠至少也有市場,我倆不過是山穀裡低凹處被陽光遺忘的歪脖子小樹苗。

形式交匯。孟建共說,你遭受的還是沒有我的慘。賈傑敏忽然道歉。孟建共莫名。賈傑敏提及將飯撥進河裡一事。孟建共卻說這不算事兒。賈傑敏詫異。孟建共說明曾經孟浩然逮住,呂梅仙從另一側合圍過去,二人反扭手臂猛然將頭浸泡井水裡。賈傑敏震驚。賈傑敏曾經以為這僅僅是恐嚇。又提出質疑水井裡的水怎麼能夠浸泡?孟建共說,那一次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大河水上漲,井水也上漲至井口邊沿。又描述那一次水都掩埋了眼睛。

賈傑敏聽得越是具體心越是緊縮。忙問,後來怎麼樣。

她接著又說,所幸那天大早起來後發現井水上漲,便打了幾桶沖洗天井,否則便要漫過鼻孔。

月亮淒厲掙脫陰暗的雲層。暗夜裡,四隻眼睛幽幽探視夜空。井水掩埋倒立頭顱的畫麵感攪擾著賈傑敏腦海裡一幕幕想象漫過的畫麵。她的疼痛是質疑是否親生的疼痛。那麼,孟建共呢?賈傑敏忽然懇求她待有機會去白大村向外祖母打聽生母。

孟建共疑惑。隻說,你自己有嘴為何不詢問?

賈傑敏擔憂從小跟隨外祖母而傷害她的心。另一方麵,她憂慮尚若呂玉仙知道,她將遭受無法預測的惡果。孟建共沉默不語。

一陣寒冷的夜風吹來,賈傑敏再打寒顫。孟建共伸手摟住她。溫暖是一隻手臂力所能及的溫度。賈傑敏卻易於置換。頭一偏問道:

「你可被男人這樣摟住過?」一種能焐熱石頭的感覺頓生。

過濾著,她說,剛才居住宿舍的那個男同學比爹媽弟兄都善待自己。賈傑敏遠遠不能理解超出父母兄弟的情該是怎樣的一份情。執拗。又問:

「他可像這樣摟你?」

孟建共笑而不答。

賈傑敏:「但是,盡管他平日裡對你怎樣的好,今晚,我還是看到了他凶惡的一麵。」

孟家共說:「他可能想挽留我在那裡玩,所以,對你厲害了些。」

賈傑敏:「不是『些』,而是『太過』!」

又說:「可能當時你是側身的,沒能看到他的眼。我感覺,仿佛就像野狼般凶狠。」

又說:「他的眼神讓我看到了小姨。」

孟建共笑了。她說:

「你敢這樣說小姨,我去告狀。」

賈傑敏:「你不是這樣告狀的人。再說了,你若告訴,人家未必相信你。」

孟建共忽然暗淡眼神。賈傑敏想她的話具有殺傷力。又安慰她屬玩笑。孟建共搖頭表明一點不是玩笑。孟建共:

「難說我若告訴她,人家寧可相信是我說的,也不會相信是你說的呢!」

賈傑敏沉思。賈傑敏:

「所以說你必須加以改正,今後不要再撒謊,自然就有人相信你了。」

孟建共:「你相信一個『那啥精』能改正嗎?」

賈傑敏忽然笑噴。孟建共也笑了。

「那啥精」取代「白骨精」,說明孟建共內心潛藏著一種抵製的

屈從。賈傑敏:

「他們第一次取諢名的時候你怎麼不反駁?」

孟建共:「你一個人麵對整個家族,這是『反駁』的事嗎?」說著,她低頭打量各自的腳尖。

暗夜。沉寂。

沉寂的暗夜仿佛一口偌大的大缸般不斷將姐倆密閉在「盲人扌莫象」的黑暗中浸泡,沉積。

不錯!

——孩子成長的途徑正是「盲人扌莫象」的途徑。似乎大人們從未考慮過,作為孩子的她們需要的溫暖;或者說,她們也是有思想區分開四腳動物的高等動物?

她們高等嗎?

——嘻!這一刻,她們遠遠不如躺在豬圈裡的肥體動物可享受遮風避雨的溫暖。

殘酷的是短視……

殘酷的是他們並未從姐倆身上解讀出她們勝於肥體動物在未來的生活中應得到匹配價值的社會實踐。這正是作為個體人的原生真實。他們無視這樣的真實,甚至打壓至不如肥體動物的價值。這正是人類難以意識的思想領域狹隘的悲哀。甚至於親情。

孩子不會唱葬歌嗎?

孩子的葬歌或者埋葬自己,或者突破自己。

對!必須沖出去。兩麵黯然。三麵淒慘。四麵漆黑。八麵埋伏。十麵冷涼。

孟建共忽然一把抹眼淚。孟建共:

「現在,也隻有今晚你見到的那個男人對我還好一點了,但又被你得罪……」

聽上去她有責備她的意思。她再次說明他的凶煞。她解釋說他有可能擔憂動靜過大讓同事們聽到影響不好。

「同事」不等於「同學」。賈傑敏「嘿嘿……!」一笑怪眼凝望她。

四目近距離相對,仿佛沒了暗夜中遊離的霧氣,於是乎相互能望穿眼底的真實。淚水尚未風乾,孟建共笑出。孟建共忙說明他是良縣國營食堂的職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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