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7)(2 / 2)
本以為他會炸,知好甚至擬好了逃生路線。但魏啟霖隻是凶她一眼,便沉默的繼續洗碗了。知好撓撓眉毛,這往日一根火柴就能燒起來的火,今天丟□□也於事無補。她心裡有點慌,有點擔心起魏啟霖來。
八點半,知好要走。
「我回去了啊。」
魏啟霖按住她的手,「欸。」
「嗯?」
「還早。」他語調緩緩,說:「陪我出去走走吧。」
魏啟霖開車,載著她去到王府井。這邊熱鬧,燈光璀璨變換,看得魏啟霖一時眼暈。知好倒是看得起勁,瞥見他的反應,便用手肘推了推他,「魏啟霖,你還行不行?不行就別勉強了。」
魏啟霖皺著眉頭,「我怎麼不行了,你是不是特盼著我不行?」
知好撇撇嘴,嘀咕一聲:「不行你去看醫生啊。」
魏啟霖要氣死了,「你走走走,離我遠點,一天不氣我你不舒坦是不是?」
知好挪開步子,一步,兩步,往左邊。
魏啟霖伸手一逮,黑著臉又把人給撈回了身邊。
「現在這麼聽我話了?該聽的時候不聽,不該聽就一個勁兒的犯渾。」說到後半句,他聲音漸小,大概是想起了前情往事,心裡那段不平與褶皺,依然裂痕清晰。
知好也抿唇沉默。
魏啟霖低聲:「走吧,逛逛。」
今天周五,夜晚鼎沸。知好時不時的避身讓人。
「你逛過這兒嗎?」
「逛過。」魏啟霖瞧著街邊小吃,「小時候逛過。」
知好問:「小時候?」
「小時候和陳明欲他們一塊溜達,現在哪有這個閒心,穿的用的都是幾個熟悉的店,換季了,他們老板給發新品照片,挑中的,第二天就送來了。」
魏啟霖說得平平淡淡,理所當然。
知好搖搖頭,「魏啟霖,你家是不是有一座皇宮要你繼承?」
魏啟霖冷聲一笑,「放心,我繼承了皇宮,身邊兒伺候的宮女肯定是你。」
知好忙不迭的點頭,「那我每天給您加餐,一天加三頓,鶴|頂紅。」
魏啟霖蹦出倆字:「傻子。」
知好朝他吐了吐舌頭,然後指著右邊:「糖葫蘆!」
糖葫蘆做得漂亮,配著各種水果,色兒鮮艷好看。知好眼睛都亮了,眼睫毛齊刷刷的眨,手一戳,對老板笑眯眯:「麻煩您給我拿這一串。」
一顆糖葫蘆串兩片獼猴桃,頂尖上是一個雕花菠蘿。
魏啟霖:「什麼破品味。」
「您還真說對了,品味要是好,我能找上你麼?」知好一句話頂回去,拐著彎的罵他,從不吃虧。
難得的,魏啟霖沒跟她開撕。
兩人沿著街道走走看看,到後半街,便都是傳統手藝活了。工筆畫的扇子,宮廷燈籠,農家老婦手工做的虎頭鞋。
知好邊吃邊看,魏啟霖忍無可忍,戳她肩膀:「差不多得了啊。」
知好腮幫鼓鼓:「嗯?」
魏啟霖不耐煩:「都是色素,獼猴桃也不見得新鮮,你吃兩個過過癮就行了。」
知好也不惱,眉眼彎彎嘻嘻笑。她把啃了一半的糖葫蘆遞上去:「剩下的你吃?」
本以為魏啟霖會躲,但他沒躲,反倒張嘴就著她的手叼走了一顆糖葫蘆,咬得嘎嘣脆。
記憶復刻,此情此景,如往昔隨風入夢。
那年她們兩人,比這冰糖還要甜。
知好忽的茫然,愣了半秒,連手都忘記收回。
魏啟霖吃完第一個,又吃第二個,最後抽走了竹簽,把剩下的都解決掉,然後看都不看她一眼,一個人,雙手背於身後,慢悠悠的往前走。
老街紅牆灰瓦,國慶將至,掛滿了紅燈籠。魏啟霖長身玉立,背影揉在這迷離光影裡,亦真亦假。
走了一截,他換了個姿勢,單手斜插入褲袋,撩起了薄呢外套的衣擺。偶爾側頭打量旁邊攤販,側臉隱隱,打出一層薄薄光影。
知好忽然很安心。
這種安心,竟讓她眼眶微濕。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半米的距離,就這麼走了幾分鍾。魏啟霖突然停步,擰過頭,目光淡淡望向她。
他的語氣大概是被四九城的霓虹沖淡,眼裡也卸下了平日的囂張,這一刻,有了確確切切、活著的情感。
魏啟霖看著好好,說:
「生吧,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