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堅韌的雜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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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時,她突然就撲倒了李啟,發了瘋似的從他的手中搶下鏈子。突然受到驚嚇的李啟,本能地死死攥著十字架,她滿腦子裡全是年幼時焱搶奪它時挨打的情景,在李啟的反抗下,猛地張嘴咬了下去……

「韓草果,你是屬狗的嗎?!」李啟疼得臉頰發白,立刻就鬆開了手。

草果並不理會他,小心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繩索以及吊墜,激動得睫毛都在微微地顫動,她跑向焱,將吊墜捧在掌心中,咯咯地笑著。

她紮成馬尾的頭發鬆散開,因為搶奪而蓬亂的頭發,亂糟糟地披在肩頭,嘴邊還殘留著李啟手腕的血漬,鈎藤焱莫名地就想起那一次趴在窗台上掉下去的她,再爬起來時那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看了一眼她如寶貝一般捧在掌心中的吊墜,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一把抓起,朝著窗外奮力地揮了出去。草果眼睜睜地看著十字架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閃著銀色的光芒後,迅速地墜落。

她回過頭,震驚地盯著焱。

他也看著她,目光不再冷漠。

如同當年他搶回吊墜時,看著它的目光,仿佛眼前的草果和那個吊墜一般,令他厭惡甚至是嫌棄。

「如果覺得委屈,你就哭出來啊,哭啊!」

小時候,焱總是在推開幫助他的草果後,這樣說。

而此刻,他沒有任何言語。

草果怔怔地盯著吊墜被棄的方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閃亮的眸底湧動著疼痛的暗流。

她回過頭,默默地看了一眼焱。

忽然——

她迅速地轉身沖出了教室。

所有人都以為草果是因為生氣才離開,隻有鈎藤焱心裡清楚,那個倔強一如當初的草果,一定是在樓下,尋找被他丟掉的回憶。

那個令他無法呼吸、無法去愛卻又無法純粹去恨的女人,所留下的回憶。

【六】

直到放學,草果都沒有再回來。

一直埋守做課業的鈎藤焱忽然覺得,少了草果存在的教室,安靜得像個冰窟窿。

放學後,鈎藤焱遵照鈎藤夫人的吩咐,按時來到了聖櫻藝術學院裡。

沿路滿是初綻的櫻花,成片粉色相接,美得如夢似幻。濃鬱的馨香隨風襲來,滿路芬芳。

鈎藤焱是在舞蹈班看到鈎藤新的。

隔著透明的玻璃窗,他看到鈎藤新靜坐在一旁,略顯蒼白的臉頰漾著淡淡的笑容,目光專注地望著舞台上正在旋轉著舞步的馨果。

她穿著一套粉色的公主裙,紅色的舞鞋耀眼地在舞台上打轉,她臉上洋溢著如櫻花般的柔美的笑顏,渾身柔若無骨,優美嫻熟的步舞令她看起來如同花仙子般迷幻。

薄若輕紗的裙擺,在舞姿中輕揚,如蓮初綻。

一顰一笑,都如一幅極美的畫卷。

這樣的畫麵,令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

鈎藤焱的心,似乎也微微地動了一下,有些柔和地勾起嘴角,不再冰冷。

他靜立於教室外,甚至忘記了推開那扇門,呆呆地望著舞步翩翩的馨果,靜謐的空氣中彌漫著櫻花的甜美,似乎都是來自不停旋轉著的馨果,一圈一圈、將香氣推瀾而出……

良久……

馨果停止了舞步,鈎藤焱莫名地閃躲到了一旁。

她走到鈎藤新的身旁,挨著他坐下,臉上始終是恬靜的微笑。

他們並排而坐的畫麵,猶如一卷江南墨畫,擁有著童話般的傳說,令人驚羨。

鈎藤新低頭,用手絹輕輕擦拭去馨果額頭上的汗珠,陽光打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猶如綻放出一朵朵聖結的花,她的笑臉如同蒙上了一層光暈。

他們低聲交談,不時地傳出歡快的笑聲,融洽的氣氛不容第三個人打擾。

鈎藤焱的雙眸驟然緊縮,絕美的五官蒙上了一層灰暗,令人心慌。

鈎藤新就在這時候,將頭轉向了窗外,看到了鈎藤焱。他微微愣了一下,隨即笑起來,朝鈎藤焱招了招手。馨果也朝窗外看過去,平靜的目光在看到焱之後,變得愈加柔和。

她就像是一汪清泉,流進了焱的心底,甘甜而安詳。

鈎藤焱朝他們走去時,便在想,這樣美好的人兒,他有什麼理由放棄?

笑意,在嘴邊擴散……

「好久不見了,焱。」

還未走近,馨果便站了起來。如同她的舞蹈一般,她的聲音也帶著香甜的味道,如同有無數的花朵烘托著她的言語,沁人心脾。

「是呢,好久不見。我每次來接新,都沒有見到你。」

「因為我的身體不是很好,所以經常沒來上課。」

「原來,是這樣。」

鈎藤焱點頭,有趣地看著隻交談了幾句話便臉頰泛紅的馨果,想起那個常常說話大聲、腦子一發熱便不顧一切的草果,他更加確定,盡管她們的長相一模一樣,可是草果就是沒有馨果身上那種迷人的氣息。

那種氣息,如同……

如同晨曦間的花朵,沾著晶瑩剔透的甘露,令人忍不住想要據為所有……

「是這樣的,我和馨果同一所學校,也常常見不到她。奇怪的是,我倒是遇到草果好幾次了。」新想起今天在學校裡遇見草果時,他還以為是馨果,後來才發現,原來是草果。

像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鈎藤新有些不明白草果老出現在馨果學校的原因,不過他想,也許草果的出現與鈎藤焱一樣,都是來接他們體弱的親人的。

馨果的身體跟他一樣,都是屬於虛弱的。

「是嗎?我卻不覺得,馨果和草果,一眼便可以分辯,不是嗎?」鈎藤焱轉過頭,目光如炬地看向馨果。

果然——

馨果臉頰剛剛退去的潮紅,瞬間又爬滿了她秀氣的臉龐。

【七】

回去的路上,鈎藤新很自然地同鈎藤焱聊起了韓家兩姐妹。

他平常的話並不多,身體的虛弱使得他總是麵色蒼白,今天難得一見地精神很好,甚至一連說了好久,也沒有感覺到不適。

「其實,今天遇到馨果之前,我見到草果了。」新的神色,忽然平靜下來,看向一直緘默的鈎藤焱,眼神中有了淺淺的困惑。

鈎藤焱沒有回答,想起今天在學校裡那個不顧一切的草果,眼神變得復雜。

也許是因為她和馨果是雙胞胎的關係,每一次見到草果時,他總會不自然地想起優雅恬靜的馨果,對於草果便多了一份厭煩。

這樣的厭煩,就像她第一次出現在他的麵前,拉起他的手逃走時的感受……

「這個,是你的吧?」新攤開掌心,銀色的十字吊墜在晚霞的照映下寂寞地閃著光芒。

車子猛地一晃,急急地停在了路邊——

像電影畫麵突然被定格,一個試圖擺脫的夢魘死死纏繞上他的脖頸,沉甸甸地砸進他的血液裡,翻滾著、沸騰著,沒有出口。鈎藤焱定定地看著閃著銀光的吊墜,就像他的身份象征一般,甩不開、丟不掉。

一分鍾後,他的神色恢復了平靜。

「抱歉。」他開口,卻不提及那個吊墜,隻為自己突然剎車而道歉。

「焱……」新有些心疼地看著他,「其實,你不應該把它丟掉,草果……草果都和我說了。」

「你沒事吧?」他似乎沒有聽到新的話,隻在乎剛才急急的剎車有沒有傷到身體不太好的新。

「焱!」新有些生氣,執拗地將十字吊墜塞進他的口袋,「那個人是你的媽媽,這是她留給你的唯一東西,你沒有資格丟掉它!」

資格!

鈎藤焱的嘴邊泛起冷笑,在鈎藤家,他是最沒有資格談論「資格」這兩個字的人。

就連逃走的資格,都沒有。

他永遠記得,從來都對他不管不顧的鈎藤塚在他想要逃離這個像牢籠一樣的城堡時,對他說的話——

「你可以選擇死在鈎藤家,但我絕不會允許你出去丟我的臉!」

「焱?」新似乎察覺到自己說錯了什麼,有些擔憂地喊他。

鈎藤焱接觸到他關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不論如何,我們都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哥哥,明白嗎?」新拍了拍焱的肩膀,「其實,草果是個不錯的女孩,你不應該總是對她……」

「放心,我已經長大了,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捉弄她的。」

「那就好……你知道嗎?我今天遇到她的時候,她穿的是馨果的衣服,在她回過頭沖我一笑時,我真的幾乎以為她就是馨果了,說起來還真有些奇怪。她好像有些怪怪的,隻是那種感覺,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

車子在柏油路上行駛著,已經進入了一條幽靜的道路,新喋喋不休地說著心底的困惑,而鈎藤焱的心思,如同車窗外的天空一般,漸漸陰沉、灰暗……

意料的是,回到鈎藤家時,他們竟然看到了韓氏夫婦。

鈎藤焱清楚地記得,在小時候那次意外後,鈎藤家和韓家就再也沒有來往了。此時突然看到韓氏夫婦,鈎藤焱的神色變得有些奇怪,但他還是平靜地走在新的身後,完全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

「新,快來,和韓叔叔、韓阿姨打招呼。」鈎藤夫人一見愛子回來,立刻展開笑容,朝他招手。

「新嗎?真是越長越帥,和你爸爸當年一個模樣!」韓夫人疼愛地將新拉到身旁,仔細地端詳後,由衷地贊嘆道,「真是帥氣!」

燈光柔和地打在新的身上,聽到贊許後他溫潤如玉的臉頰泛起了微微的紅光,眼底如同落同了星辰般閃耀,一旁的鈎藤焱,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論在哪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隻會落在新的身上。

莫名地,就想起了草果,印象中,她也總是這樣被忽略,卻依舊那麼開心,想起她那安然的態度,鈎藤焱頓時有些厭惡。

為什麼,她可以在被完全忽視的情況下,還能笑得如此高興?

天色,終於完全暗了下來。

燈火輝煌的鈎藤家,不時地傳出一陣陣的笑聲,鈎藤焱遠遠地看著滿是星光的天際,笑得詭異……

緊緊地攥緊拳頭,像下了最後的決心似的,鈎藤焱黑亮的眼眸裡再也沒有任何猶豫。

【八】

第二天,鈎藤焱到學校時,就感覺到一股不正常的氣氛。

敏銳的他,察覺到每個人看他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當他不露聲色地來到教室門前時,就聽到了草果淒慘的尖叫聲,推門的手頓在空中,心髒一陣緊縮,他不明白為什麼聽到她的叫喊聲時,內心竟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如同……

如同那叫聲,是他發出的一般。

盡管,不論遇到什麼,從來他都不曾哼一聲。

「韓草果,你有必要這樣嗎?你分明應該是高貴的千金小姐,身份和我們大家一樣,為什麼偏要和那個臭小子混在一起!」一道怒其不爭的質問聲從門縫裡傳來。

是陌生的聲音,鈎藤焱確定自己不曾聽過這個人說話,心底有些好奇起來。

「什麼臭小子!我不準你這麼說他!」

倔強的語氣,鈎藤焱不用想也知道草果在說這句時的神態。她一定是昂著下巴,目光凶狠,看上去十分厲害的模樣,但其實隻需要輕輕一戳,她的紙麵具便會被戳破。

「你真的確定要站在他那邊嗎?」淩厲的聲音再一次傳出,隻是這一次,似乎缺乏了耐心。

鈎藤焱低低地笑了起來,心底響起了草果即將脫口而出的答案——

「是!」

果然!

鈎藤焱在腦海裡勾勒著待會兒推門而入時,草果會是怎樣的狼狽姿態,一定會很好玩吧?

她,總是這麼蠢。

「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大家的公敵!」

「好!」

一陣唏噓的響聲後,似乎有水流的聲音。鈎藤焱推開門,裡麵的人頓時愣住了——

他背著陽光,如同站在專設的舞台上一般,光束打在他的身上,低垂的發絲擋住了他眼底的光芒,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卻令人感覺到無盡的冰冷。

仍然拎著水桶的女生,在無意間瞥見他的目光後,整個人顫抖了起來,手中的水桶「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緒。

大家都注視著鈎藤焱,分明他什麼也沒有做,隻是緩緩地朝他們走來,可是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強大的壓迫感,直到他走到草果的身旁——

她被押倒在地,雖然兩旁的人在鈎藤焱推門而入時已經鬆開了手,可是她依舊以跪著的姿勢,仰頭望著他。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閃動著驚喜,似乎在對他說「我沒關係」。她的校服已經濕透了,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卻笑得那麼開心。

鈎藤焱忽然發現,他並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不喜歡看到被別人捉弄後狼狽不堪的她,一股怒氣開始在心底串流著。

他抬起頭,屏住呼吸,絕美的五官掃過眾人的臉,一言不發,平靜冰涼,卻足以令人心驚膽戰。

良久——

「你們,都參與了?」他開口,冷冽的聲音穿透每一個人的心髒。

「是,那又怎麼樣?你覺得你有資格來教訓我們嗎?你隻是鈎藤家跑腿的人而已,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家和鈎藤家可是有著親密的來往。像你這樣身份的人,一旦惹事的話,倒黴的肯定是你自己!」

剛才捉弄草果的那個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鈎藤焱朝她看過去,印象中,確實在鈎藤家見過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就是那個喜歡新,但是連名字也沒有讓他記住的女生吧?」鈎藤焱笑了起來,眉眼中滿是嘲諷。

果然,女生頓時挑起細眉,怒不可遏地瞪著他!

「是又怎麼樣?我告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新的哮喘全都是拜你所賜。所以,所有和你好的人,我都不會放過,當然,也包括你本人!」

「是嗎?那就隨便你了。對了,我建議你,下次對付韓草果的時候不要用冷水,你可以試試用滾燙的開水從她的頭頂澆下去,保證比冷水更受用。」鈎藤焱冷笑道,低頭看了一眼滿臉震驚的草果,繞過她的身旁時,輕聲地說了一句,「明天到鈎藤家來,和馨果一起。」

「為什麼?」草果頓時忘記了前一秒他還在為欺負她的人出主意,好奇地問。

「鈎藤先生邀請的。」

「真的嗎?太好了,又可以去你家玩了……」草果雀躍地跳了起來,連同剛才被欺辱的難過一並掃除腦後。

鈎藤焱回過頭,想要反駁她,說那並不是他家,卻怔在她的笑容中。

她開懷的模樣,如同花間的精靈一般,那麼快樂,那麼發自內心,是他從未曾有過的。

「韓草果,你真是有病!」喜歡鈎藤新的伊娜白了草果一眼,便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教室,出門前,她頓了頓,然後回過頭對鈎藤焱警告道,「鈎藤焱,我告訴你,今天我隻是給了韓草果一個小小的教訓,下一次會連同你一起的!」

伊娜走後不久,上課的鈴聲就響起了。

在老師來之前,鈎藤焱的耳旁全是草果的聲音……

「焱,你剛剛是因為我才生氣的嗎?別否認哦,我看到你生氣了!」

「焱,明天我去你家,穿什麼衣服好呢?」

「對了,這次我可以進你的房間去看一看嗎?你是不是還住在那裡?」

「還有哦,現在的梨花應該還沒有謝吧?我們還可以再去玩一次嗎?」

「焱……」

層層疊疊的句子,一下一下地填滿了鈎藤焱的心,就好像一直冰封的心,突然被人砸開了一角。他有些無措,隻想要狠狠地推開那個試圖走進他心裡的草果。

因為,她和曾經的自己一樣,都是他想要擺脫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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