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angYifeng(1 / 2)
鍾念在本科期間有選修過一門情愛心理學。
當時的選修課結課論文是分析你所信仰的情愛觀念,而鍾念拋卻所有的愛情主義學,她寫的是當時唯一一篇,愛情虛無主義。
兩個完全不同的愛情信仰,他們描寫性/欲,而她寫禁欲,他們為愛奮不顧身,而她為愛退避三舍。
當時教授會給她的郵件是這樣寫的:這世上有很多人是不需要太多的愛的,他們承擔不了太多太激烈太沉重的感情,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感情匱乏的人。
但是請永遠不要懷疑愛情。
愛情的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隻是你和上述的人一樣,不適合那樣濃烈的愛情。
太過濃烈的愛,會把人燃盡。
即便如此,鍾念也依然如此認為。
她再一次打開郵箱,把那篇論文下載下來,逐一觀看自己當時的論點、論證、論據,條理清晰,引用得當,連她自己都被說服了。
論文的最後一句話是:愛情是命運一時興起的饋贈,總有一天會被收回,因為這世上,沒有人比你自己還要愛你的。
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愛我,沒有一個人非要另一個人才能過一生。
鍾念捫心自問,她自幼獨立、自主,在外讀書也是如此,沒有貪戀過任何一人對她的好,她特立獨行、清高孤僻,她生來就不需要太多的愛。
可是梁亦封……
她以為梁亦封和她一樣,不需要太多的愛。
但他的口勿那麼熱烈,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他連接口勿都那樣強勢,被這樣的人愛上,鍾念想,愛過他以後,大概再也愛不了任何人了。這樣的濃烈的愛,一生隻能經歷一次,被縱情燃燒過以後,就會失去她僅有的、鮮少的愛人的能力吧。
那麼鍾念,你真的要試著去愛他一次嗎?
或者說,你要把你對他的那一點動心,轉變為……永垂不朽的愛嗎?
倘若結局不好,那你要麵對的就是這蒼白淒慘的人生。
可你原本的計劃裡,不就是這樣的嗎?
——一個人,淡然凋零,在無人問津的一方角落,種一花園的玫瑰,在玫瑰荼蘼時熱烈的死去。
鍾念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
徐佳佳湊了過來,「看到啥好笑的,給我分享分享。」
鍾念凝神,「沒有。」她把論文給關了。
徐佳佳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蘋果過來,哢擦哢擦的在啃,「你昨晚遇到哪個朋友了啊,急的連包都忘了拿?」
鍾念不問反答:「昨晚燦少沒回來嗎?」
徐佳佳:「沒呀。」
鍾念鬆了口氣。
鍾念打開新聞網站,瀏覽著最近的新聞,突然,一則報道落在她的眼裡。
十八歲女孩慘遭六人輪奸……
她指尖一動,點了進去仔細看新聞內容。
驀地,她的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十八歲……」鍾念放下鼠標,站起身來朝身後的人問好,「孫哥。」
孫哥拍拍她的肩讓她坐下,他眯著眼看電腦屏幕上的內容,嘆了口氣,說:「可憐啊。」
徐佳佳也湊了過來,看了看新聞,渾身一抖,「媽呀這群人是變態嗎?」
鍾念按下右上角的叉,沒什麼情緒的開口:「或許吧。」
孫哥無聲的笑笑,「我剛畢業的時候,也遇到過這麼件事,也是十八歲,不過不是六個人,是被三個人給……玷汙的。」
鍾念停止手上的動作,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周圍的人因為孫哥的話都聚了過來,紛紛表示想要聽後續。
孫哥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無惋惜的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被三個有錢公子玩了,有錢人嘛,花了點錢,就把這事擋了下來,後來聽說一個記者想要去伸張正義,結果某天在城北的後山上發現了屍體。據說,死狀很慘。」
身邊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是謀殺還是意外?」有人問。
孫哥說:「警方調查結果顯示,是意外。」
「可這也太巧了吧?」
孫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證據就是這麼顯示的。」
「那後來呢?」
「對啊,那後來呢?那個女孩……報仇了嗎?」
孫哥搖了搖頭,「她死了。」
「那三個男人呢?」
「女孩在玷汙之後就死了,沒有證據,隻有女孩的一封遺書而已。」孫哥語氣低沉,緩緩的說著這件事。
見大家都一臉失落難過的樣子,他拍了拍手,「餵,小朋友們,振作一點,這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放在現在,你看——」他指著鍾念已經關掉的電腦屏幕,稍稍尷尬了一下,「剛剛鍾念那兒不都看到了嗎,人都被抓到了!所以啊,這世上,正義是存在的。」
徐佳佳說:「可那三個男人呢?那個記者和女孩的命呢?正義並沒有出現在他們身上。」
好一頓沉默。
打破一室靜謐的是鍾念的聲音,她的聲音很輕,卻又擲地有聲,語氣錚錚、堅定無比:「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它永不會缺席。」
「對!」孫哥提高了聲音,再一次重復:「正義或許會遲到,但它永不會缺席。」
·
快要下班的時候,報社裡來了個人。
陳燦。
他笑眯眯的朝鍾念走過來,低聲詢問:「有時間嗎,方便一起吃個晚飯?」
鍾念還沒回答,不遠處的孫哥就說了:「哎,鍾念,晚上的事兒別忘了。」
鍾念反應很快,點頭:「我知道的。」回答完孫哥,她看向陳燦,粲然一笑:「抱歉,我晚上還有個采訪。」
陳燦不耐煩的抿了抿唇,繼而又問:「幾點結束?我去接你,那晚的酒還沒喝完不是嗎?」
鍾念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呢,孫哥又開口了:「鍾念,明早七點要去電視台開會,別忘了。」
陳燦「嘖」了一聲,徹底煩了:「不是我說,老頭,你這人話怎麼這麼多?」
孫哥無辜的聳了聳肩,「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提醒鍾念一下嘛。」
陳燦:「你知道小明的爺爺為什麼活到九十歲嗎?就因為他話少,老頭,你少說點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孫哥眨了眨眼:「哦,知道了。」
陳燦笑著看向鍾念,用對待孫哥截然相反的態度問她:「或許明天晚上一起吃個飯?你答應我的酒都沒喝完,鍾念,你要是拒絕我,我會傷心的。」
邊上有人湊了過來,「燦少,就請鍾念啊,不請我們?就因為鍾念是個大美人兒啊!」
陳燦笑著和她們說:「下次吶,下次一起吃飯。」
鍾念抿了抿唇,無聲的笑了下,笑意未達眼底:「不了。」
陳燦:「怎麼了?是因為我昨晚走的太早了嗎?我可以解釋的。」
鍾念搖了搖頭,說:「下次吧。」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正好是下班時間,她拿起包就往外走。
陳燦擋在她麵前,他不依不饒的問:「下次是什麼時候?」
鍾念微微一笑:「過陣子。」
陳燦:「鍾念,你這就沒意思了啊。」
鍾念:「是嘛。」
她的語氣淡淡,眉眼清冷疏離,像是莫名的多了一道無形透明的牆一般,可分明,昨晚喝酒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這中間到底哪裡出了錯?
陳燦很是不解。
鍾念在他發愣的時候徑直略過他,出了報社。
陳燦沒一會兒就反應了過來,轉身小跑著拉住她的手肘,「就吃一頓飯而已,你這個麵子都不賞給我?」
他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像是鍾念不答應他,他就能在這兒撒潑似的。
鍾念先是盯著他拉著自己的手,低聲說:「鬆手。」
陳燦馬上雙手張開,鬆開她的手:「ok,我鬆手。」
鍾念眸光清冷的看向他,「吃飯?」
陳燦笑容燦爛:「對,一起吃個便飯,如何?」
鍾念剛想拒絕,卻從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慵懶散漫的,漫不經心的語調:「我覺得,不如何。」
她掠過陳燦,看向大門外停著的跑車邊上的隋禹。
他戴了副墨鏡,他夏天似乎格外鍾愛花襯衣和黑色五分褲的搭配,像是隻花蝴蝶一般。
隋禹屈指,把墨鏡外鼻梁線一勾,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鍾念:「走了。」
鍾念語氣冷淡的和陳燦說:「抱歉,我朋友來了,我先走了。」
陳燦也是知道隋禹的,隻是不是說隋禹生性泛濫,萬花叢中過嗎?所以鍾念也是他隨手采擷的一枝花?那也不過如此了。
他冷笑一聲,拉過鍾念:「既然你是這樣的人,那要不考慮一下,跟我,至少我還能讓你在報社升職。」
鍾念看著他滿臉認真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倒不是氣笑的,而是覺得他天真的像是剛出社會的人似的。
跟他?就為了升職?
她的誌氣就那麼短嗎?
隋禹倒是笑不出來了,他自己連喜歡都不忍心說出口的人,被人用這麼低廉的語氣貶低,他氣的不行,月匈腔不停的震顫,腳後跟往後一踹,在車門上留下一個明顯的痕跡來。
隋禹走了過來,高大的身軀擋在鍾念和陳燦中間,「把你的髒手給老子拿開!」
他冷著聲,劈開了陳燦握著鍾念的髒手。
鍾念在身後說:「隋禹。」
隋禹語氣不善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