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場雪(1 / 2)
第四十九場雪
空盪冗長的走廊裡沒有冷風灌入,在顧疏白出現之前,付忘言一度因為萬分恐懼而手腳冰涼,整個人瑟縮發抖。
可自從他從天而降的那刻,她霎時不再恐懼,不再絕望,看到了希望。一股強勁的、巨大的暖流將她層層包裹,密不透風,從心裡一直暖到身體。
過去她曾經一度以為橫桑的冬天永遠這樣嚴寒煎熬,她永遠置於烈烈風口,她的世界不再會有人給她溫暖,她永遠這麼孤獨,不會好了。
可老天爺終究待她不薄,讓她遇到了顧疏白。
顧疏白掄完那三個拳頭,少年整個人都懵了,久久處於震撼中無法掙脫。待他回神,一聲怒吼:「草,還愣著乾什麼?給我上啊!」
下一秒場麵完全失控。
少年抹了把嘴角,擦掉滲出的血絲,表情狠戾,「給我往死裡打!」
顧疏白卻勾唇一笑,伸手解開襯衫領口處的兩顆扣子,鬆了鬆筋骨,「來啊,奉陪到底!」
豈料下一秒畫風突變,他拉起付忘言的手拔腿開跑,「跑!」
付忘言:「……」
看他剛才的樣子,她還以為雙方會有一場血戰的。她還正思忖著回去找李默然搬救兵。
一乾人愣了數秒,付淮一拳頭打在牆壁上,「草!你們是不是傻,杵在這做什麼?追啊!」
「哦。」一群人回過神來,忙從身後去追。
顧醫生覺得他這輩子都沒這麼拉風過,被一群小混混追。
一跑出時代皇宮,外頭凜冽刺骨的寒風就直麵而來,吹在人臉上像是刀刮。
男人緊緊牽著她的手,掌心溫暖,像是蓄了一團火。
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跑到停車位上,坐進車裡,啟動車子,絕塵而去。
付忘言坐在副駕上喘著大氣,邊喘氣邊解了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氣息飄浮,「顧醫生,我以為……你剛剛要和他們……乾一架的……」
跑得太急,這會子連話都說不穩。
顧疏白雙手打著方向盤,也有些喘息不定,說:「識時務者為俊傑,敵強我弱,不宜硬拚。」
付忘言:「……」
他倒是說得一本正經。
眼看著這兩人上了車,付淮一堆人也趕緊上了車。他和紅毛坐進了一輛紅色跑車。但顧疏白技術好,將車子開得跟雲霄飛車一樣溜,很快就和他們拉開了距離。
「顧醫生你今天英雄救美的樣子真帥!」她少女心爆棚,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給男朋友點贊。
顧疏白緊緊扶住方向盤,扭頭沖她溫柔一笑,「謝謝付小姐誇獎。」
付忘言:「……」
付忘言配合他,煞有其事地問道:「容我采訪一下顧醫生,不知您當時是什麼感受?」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劃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吐出一句話:「很燃,很爆,很過癮。」
付忘言:「……」
「你出現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覺天使降臨了。」
他拿眼瞅她,施施然說:「你有見過這麼帥的天使嗎?」
付忘言:「……」
這人的臉皮還能不能再厚點?
當下付忘言早就恢復如常了,和顧疏白開著玩笑。好像剛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很快玩笑告一段落,車廂裡陷入靜默。
顧疏白專心致誌開車,付忘言則看著車窗外一閃而逝的燈火出神。
晚十點,這座西南城市燈火輝煌,霓虹閃爍,不眠不休。路燈陰冷沉默,垂直地投射下燈光,微弱暗沉的光束下隱約可見許多細小的顆粒在飄浮,在翻滾。寒風卷起雪粒,不斷拍向車窗,隔著一片玻璃,外頭的世界仿佛上個世紀無聲的老電影,是靜止而又沉寂的。
「從今天開始離付淮遠一點,你這個弟弟心太狠了。」男人目視前方,中間沉默了很久,他驀地出聲囑咐女朋友。
他真的很難想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年的臉上居然會流露出那樣狠戾無情的表情。他竟然這樣恨自己的親姐姐的。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好歹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做弟弟的竟然會想要姐姐死。
他一想起少年當時的表情就有些心有餘悸。
有些人真是天生就是壞的,狠絕無情,陰險狡詐,壞到了骨子裡。
「我也是今天才意識到他竟然這麼恨我,想要置我於死地。我們從小感情就不好,誰都看對方不順眼。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想要我死。」提起付淮,付忘言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她往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剛才緊追不舍的那幾輛車子已經不見了。她忙對顧疏白說:「他們沒追來了,顧醫生你放慢車速吧,這條路上限速,被交警抓到就不好了。」
「嗯。」顧疏白慢慢降低車速,銀色小車徐徐在馬路上行駛著。
他又繼續提醒她:「以後付家能不回去就別回去了,不要再招惹到他。」
「我哪裡還敢招惹他。經過這麼一鬧,他肯定恨死我們倆了。倒是你以後出門一定得小心點,這小子的報復心很強,我怕他會報復你。你也知道,他在不久前剛剛將別人打進icu。付家花了好大的氣力才將這件事壓下來。」
「你不用擔心我。我還是那句話,他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不知收斂,那麼這個社會會教會他重新做人的。」男人一隻手打著方向盤,騰出另一隻手將付忘言的小手納入手心,鄭重其事地說:「答應我,以後都要保住好自己。」
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再晚出現幾分鍾,她將會陷入怎樣萬劫不復的境地。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就算是死,都不能原諒自己。
他不會忘記在他出現那刻,她慘白的臉上驟然燃起希望,很像是溺水的人在求生無望的情況下突然抓住了一根浮木。
這種表情有多強烈,就意味著她剛才有多害怕,有多絕望。
「我答應你。」她猛地點頭,眼眶濕潤,有些情緒似乎壓製不住。
害怕他看到她掉淚,她背過他,偷偷地抹了把眼角。
他看到她的動作,心裡頭堵得更加厲害。該說對不起的人其實是他啊!是他沒有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