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場雪(1 / 2)
第五十四場雪
橫桑最近兩天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而且還沒有風,氣溫都攀升了好幾度。
中午時分,付忘言去醫院職工食堂給顧疏白打飯。
路過花園時,看到很多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坐在外頭曬太陽。暖融融的陽光照在身上,人的心情都變好了。
她心想,等會兒吃完飯就和顧疏白一起在這花園裡曬曬太陽,去去病菌。
她如今已經沒有以前那般厭惡醫院了,看到那些穿白大褂的醫生也不會很恐懼,雖然心裡還是不喜歡,但總歸比過去好了不少。
從出事以來,馬不停蹄,各種忙活,腦子幾乎是混沌的。直到現在她的思緒才清明起來。想起要給小叔叔打個電話。
她記得出事當晚,小叔叔是來了醫院的,肯定是受了她父親所托來醫院帶付淮回去的。後麵她一心撲在顧疏白身上,也沒心思去管小叔叔。
正好她也需要和小叔叔好好談談這件事。雖然她心意已決,不可更改,可小叔叔總歸是她最親的人,她有必要和長輩溝通一下。
她掏出手機給付今年打電話,可一連打了兩個,都無人接聽。
她估扌莫著他這會兒是在忙了。
付家人不會放棄搭救付淮的,付崢年身居高位又不好出麵,肯定會去找付今年。他這會子肯定也煩不勝煩的。
小叔叔既然已經知曉付淮是故意撞她的,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插手這件事,但保不齊付家人會去給他施壓。
***
同一時間,病房裡,兩個同樣年輕的男人正在進行一場異常嚴肅的談話。
顧疏白穿著寬大的病號服站在玻璃窗旁邊,臉色早已恢復了之前的光澤。
九樓,放眼望去,視線格外開闊。
他負手眺望遠處,日光傾城,遠處樓棟的一角映襯著蔚藍色的天空,流雲輕快飄浮,像是一幀朦朧的剪影。
天氣這麼好,適合出去走走呀!
兩個男人同時站在窗戶旁,年紀相仿,身高相當,背影看上去格外料峭挺拔。
外頭富有暖意的陽光穿透玻璃,照在他們身上,光影交錯,迷離,又有幾分深邃。
「付總找我什麼事兒?」顧疏白清淡地開口。
付今年不請自來,必然是有要事找他。他有自知之明,不會傻到以為這個男人是來看他的。他知道付今年一向不待見他。
付今年則依舊是西裝革履,成功人士的裝扮。可麵色灰白,眉宇間泛出淡淡的青色,英俊的臉龐蒙了層枯槁之氣。
他其實已經很消瘦了,病魔纏身,痛不欲生,身上的肉已經沒有多少了,隻剩下嶙峋的骨架了。他時常對著落地鏡看鏡子裡的男人,總是會覺得那人陌生,不是自己。
大塊的玻璃中映出付今年清瘦無比的身形,原本修身的西服變得寬大,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像是藏了風。
好在這張臉並未顯得那般瘦削尖俏,不然他還真瞞不過付忘言。
他該感謝身側的這個男人分走了侄女多數的精力,不然他病重定然隱瞞不了她。
他那個傻傻的侄女,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男人看男人的眼光總是格外挑剔。加之這個男人又是侄女喜歡的人。本著長輩對小輩的愛護,他看顧疏白的眼光則更為挑剔。
他從一開始就不喜歡這個男人。他們幾乎是兩種不同類型的人。常年在生意場上浸染,他不苟言笑,冷靜自持,情緒隱藏得很深。桀驁不馴,眼高於天,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無形之中就會給人一種壓迫。他由內而外都泛著冷意,冷到骨子裡。
可顧疏白雖然疏離,但不會讓人覺得神聖不可侵犯,相反的很多時候他會很溫柔,讓人覺得親切。他骨子裡很暖,相處起來就能感受到。
他身上所沒有的東西,在他身上卻可以找到。
再者,他在生意場上叱詫風雲慣了,身邊接觸的也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佼佼者,他瞧不起一個小小的醫生。他怕委屈了侄女。
可有什麼辦法呢?侄女大了,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和決斷,隻要她喜歡,他便沒有辦法。
他這個侄女從小就很有自己的主見,待人接物皆有自己的一套模式。她認定了的事情,旁人是做不得數的。他雖然心裡不喜,卻也不得不由著她去。
付忘言這會子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付今年沒有多少時間留在這裡。他開門見山地說:「胃癌晚期,醫生說我頂多隻有三個月的時間。除了公司的幾個心腹,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尤其不能讓小九知道。我已經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生前遺囑由雙溫律師事務所的溫涼律師起草好了,我名下的財產和公司的股票分成兩部分,其中20%留給我父母,剩下的80%全部轉到小九名下。待我一去世,遺囑便會立刻生效。屆時一切事宜聽溫律師安排即可。華宇是我一手創辦的,公司的高層也都是我的心腹,對我很忠誠。我死後,小九若是有心繼承華宇,繼續經營華宇,我的那幾個心腹是會盡心竭力輔佐她的。若是她不願意,中峻的盛總會接手公司。盛總是盛家的二公子,也是我相識很多年的至交好友,為人很可靠,他本身也有入股華宇,是公司第二大股東,你們可以放心把公司轉讓給他。不管她如何選擇,她手裡捏著這些股份,後半生是不用愁了。」
付今年舉目遠眺,眼底清明,目光清澈,遠處天成大廈碩大的廣告牌高高掛起,上頭畫麵不斷切換。他不禁想起在北錦園小區的天台,他和顧疏白也有過這樣短暫的談話。
「人隻有站得高了才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這樣漂亮的風景顧先生有把握讓小九繼續看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