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場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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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場雪

付忘言再回到車裡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了,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臉色發白,狀態看上去很不好。

她坐在主駕上一直不說話,像是一尊雕像佇立著。

透過擋風玻璃,她遠遠地看到沈婧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停車場。

她覺得很累,精疲力竭,仿佛身體都被掏空了。剛才和沈婧那場歇斯底裡的對峙,儼然耗損了她太多心力。

她不說話,顧疏白也不開口打擾她。他知道女朋友現在需要一個人安靜地緩一緩。

兩人都在沉默,車廂裡的氣氛都顯得有些厚重和凝滯。

良久之後顧疏白才聽到女朋友的聲音,「顧醫生,我拿付淮威脅沈婧,你會不會覺得我卑鄙?」

顧疏白正欲接話,卻又被女朋友搶了先,「我一直以為看到那個女人跪在我麵前,親耳聽見她來求我,我一定會覺得很開心,很過癮。可事實上,我一點都沒覺得開心。顧疏白,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他抿嘴不說話,一把握住她的手,那雙手寒涼浸骨,像是握住一團冰塊。

兩手交握,他掌心的熱度一點一點傳遞給她,她聽見他柔聲說:「付忘言,你要是覺得難受你就哭出來吧。」

這句話仿佛就是催化劑,讓她堆起的心房驟然坍塌,卸下滿身利刺,變成最原始的付忘言。

她的淚水一下子就噴湧而出,順著臉頰簌簌往下落,「我確實挺難受的。我想起了我媽媽,想起了她臨終時候的樣子。她告訴我她想吃醫院對麵一家早餐店的小籠包,讓我去給她買。我信以為真,傻傻地去了。如果我知道她那天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我一定會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你不知道看著她眼睜睜地從我麵前跳下去我有多麼絕望……十八層,嗖的一聲,一下子就到底了……我從身後跑去追她,卻連她的一角都沒扌莫到……」

「我媽媽自從得知自己得了卵巢癌以後就一直很樂觀,積極地接受醫生的治療,她說她要一直陪著我,不能輕易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她說她不放心。可最終她依然選擇提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一直認為是她累了,飽受病痛折磨,再也承受不住了。直到我收拾她遺物的那天,翻出一份《橫桑日報》,上頭報道了我父親砸重金為那個女人慶生。」

「很諷刺是不是?」付忘言說著便自嘲地笑了起來,「媽媽一直都知道父親涼薄放盪,卻還是愛了他一輩子,臨死都沒放下。我媽媽那麼美麗,可她死的場景……你能想象得到嗎……特別恐怖……」

癌症晚期的病人備受病魔摧殘,麵容枯槁,瘦得隻剩下皮包骨。可母親卻一直那麼美麗,雖然很憔悴,卻有一種病態的美感。

母親美了一輩子,最後卻選擇了那樣一種不體麵的死法。頭朝地四仰八叉地躺在血泊裡,血肉模糊,讓人觸目驚心。

這個場景時常會出現在她夢裡,她每次一到醫院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它,然後難以遏製地全身顫抖。

「每次一想到我媽媽臨終前的樣子,我對付家人的恨意就會增加一分。小叔叔不喜歡我變成睚眥必報的人,他不想我被仇恨糾纏,他一直希望我能放下過去。很多時候,為了他,我都告訴自己要放下,要放下,不要再糾纏於過去。這麼多年,雖然我很恨他們母子,可我一直沒想過要真正報復他們。可這次是付淮逼我的……如果他不這麼對我,我不會這樣做的……」

付忘言說到最後整個人都不禁戰栗起來,瑟縮發抖。

她明明沒有做錯,可為什麼卻沒有得到任何快感?她一直都認為讓沈婧跪地求饒是讓人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可事實為什麼和她料想地不一樣呢?

顧疏白用力地抱緊她,輕輕拍著她後背,徐徐說:「別想了,和你沒有關係,你沒有做錯。你之所以不會覺得快樂,是因為報復本身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它會給壞人帶來泄憤和快意,卻不會給善良的人帶來快樂。」

在剛剛女朋友特地支開了自己,很顯然是想單獨麵對沈婧。他坐在車裡遠遠看到兩人,雖然看不到她們的正臉,可沈婧全程跪了好幾次,他也能想象得到當事人有多麼失控和歇斯底裡。

付淮一事,這是女朋友的家事,他不該插手,因而也一直任由它去。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自己無法跨越的坎,這是條鴻溝,涇渭分明,無法逾越。

他知道對於付忘言而言,她母親的死一直是她跨不過去的坎。他能做的其實很簡單——

一如既往地站在她身邊,毫無保留地相信她。

「媽媽……媽媽……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啊……我很想你……」付忘言窩在顧疏白的懷裡突然就嚎啕大哭起來。

顧疏白也不去阻止她,任由她大哭。一個人壓抑久了,確實需要好好地發泄出來。

付忘言哭了很久,哭到後麵眼淚全乾了,變成小聲的抽泣。她這才將腦袋從顧疏白懷裡移開。毫無意外的,顧醫生身上的大衣已經沾滿了淚水,慘不忍睹。

她有些不好意思,啞著嗓子說:「你的衣服被我哭花了,回去我給你洗。」

「好。」

——

兩人一道去了顧疏白家。

換了拖鞋進門,付忘言說:「鑒於你剛出院,不宜動手,咱們晚上就點外賣吃吧。」

顧醫生知道女朋友的廚藝拿不出手,問:「你想吃什麼?」

「吃冒菜吧,熱乎。」

「聽你的。」顧疏白坐在沙發上,拿起手機點單。

付忘言走過去,指了指他身上的大衣,「衣服脫下來,我給你洗一下。」

「不急。」顧疏白的視線定格在手機屏幕上,「你來自己選,看要加點什麼菜。」

「哦。」

她站在他右手邊,貓著月要,腦袋探過去,略帶沙啞的嗓音傳入顧疏白耳中,「娃娃菜,生菜,海帶,豆芽,木耳……」

她說什麼,顧疏白就勾選什麼,三兩下的功夫就下了單。

「來,坐過來!」顧疏白將手機往手邊一扔,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哦。」付忘言聽話地坐到他腿上。

他雙手環住她月要,下巴輕抵住她柔軟的發頂,輕聲細語地說:「昨天傍晚你父親和後媽來醫院找過我。他們希望我能勸勸你,和付淮庭外和解。」

「啊?」她別過腦袋去看他,「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顧疏白卻自顧說話:「我知道你一直在等這麼一個機會,所以我直接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顧疏白拒絕了沈婧,沈婧走投無路,自然會來找付忘言。

「你剛才在車裡問我,會不會覺得你很卑鄙。你不是卑鄙,你隻是一直都走不出你媽媽的死。你太在意你媽媽了。你跨不過這道坎,你就永遠不能從過去走出來。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付忘言,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種會置人於死地的人。」

——

外賣很快就送來了。

熱氣騰騰的冒菜,兩人吃得額頭冒汗,很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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