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就場雪(2 / 2)
最後卻等來了一封信和一份遺囑。
當時她正在臥室睡覺。顧疏白突然走進來,搖醒她,聲色嚴肅:「付忘言,我們現在要去一趟雙溫律所。你要挺住,你小叔叔可能走了。」
她的腦袋一下子就爆炸了。
遊魂一樣地被顧疏白帶到雙溫律師事務所。
溫律師迎麵交給她一份文件袋,輕聲對她說:「付小姐,節哀順變。付總他走得很安詳。」
那份遺囑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溫度。
遺囑她沒有拆開看,她先去看了付今年留給她的那封信。
白色信封沒有落款也沒有署名,裡麵隻有輕飄飄的一頁紙。
那頁紙似有千斤重,付忘言幾乎拿不住。她顫抖著雙手將那份信拆開。她屏住呼吸,將目光緩緩的投向那一個個熟悉的字跡。
「小九: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小叔叔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於我而言是未知的,我從來都不知道它的樣子。知道自己生病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幻想過那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很多人害怕那個世界,因為它意味著死亡,意味著我們跟這個世界所有的牽連都要被無情地砍斷,然後孑然一身奔赴那個未知的世界。但是它卻是我們所有人最終的歸宿,而我如今便要去了。
那個世界究竟是怎麼樣的,我想我以後肯定會托夢告訴你的。
說實話,最開始我是也是害怕的。倒不是放不下我自己,而是放不下你。
你還小,很單純,不懂人情世故,處世也不夠圓滑,要是沒有我在你身邊,我擔心你被別人欺負。這麼些年,一直都是我在護著你,我已經習慣了。雖然我一直都知道,我不可能護你一輩子,但真沒想到疾病來得這麼突然,我這麼快就要走了。
對不起,小叔叔如今是要食言了。
原諒我隻能以這樣的方式和你道別,原諒我那怯懦的心思,不敢當麵告訴你真相。我最害怕看到你哭。你知道的,你一哭,我便沒有辦法。
從知道生病開始,我就已經開始準備身後事。花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全部料理好了。在生命的盡頭,我給自己放了個假。我去了很多地方,去看了大海,去爬了山,在山頂看了日出。過去很多我沒有時間去做的事情,我都一一去做了。
我覺得我已經沒什麼遺憾了,唯一的遺憾便是不能送你出嫁了。不過沒有關係,我在另一個世界也能看到到。
答應我,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一定不要哭。像當年你送走你媽媽那樣,一滴眼淚都不要流。你要讓我走得安心呀!
再多的不舍和無奈,小叔叔隻想告訴你,你要幸福!
付今年
2017年1月27日」
——
付忘言捏著那張薄薄的信紙,手指本能地輕微顫抖。眼淚沖出眼眶,撲簌簌下滑。一滴一滴掉落在信紙上,打濕了上頭的黑色的字跡。
小叔叔讓她不要哭,可她怎麼能夠不哭呢。那可是她最親的親人吶!
那怪她在永安寺會抽到那樣一隻下下簽——
「清淚盡,紙灰起!」
難怪小叔叔那麼快就同意了她和顧疏白的婚事。
難怪那天在醫院他的話突然變得那麼多,原來每一句都是在安排後事。
難怪他會突然去出差,連過年都不回來。
難怪這麼長時間她都很少能夠聯係到他。
難怪……
她怎麼就一點沒有察覺呢?
她還等著他回來送他出嫁呢?他怎麼就這樣走了呢?
辦公室內的燈光變得忽明忽暗,白烈刺眼。她用力的抓緊了顧疏白的衣袖,此刻她需要有人給她一點力量。
身體仿佛失去了力氣一點點地滑落下去,直到坐在了地上,雙手抱住膝蓋,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