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嫉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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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珞往經堂後院那邊走,冬芙和青葉跟著,隻是走到往齋堂方向的岔路口時,明珞頓住了腳步。

她轉頭對冬芙道:「冬芙,你幫我去齋房拿些糕點和桂花露送去後園給表姐還有郡主她們吧,剛剛她們還念叨著,說想試試。」

這話一聽就是打發她離開。

冬芙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就去看了看青葉,她想說還是讓青葉去拿吧,這廟裡她不貼身跟著姑娘她不放心-可是對上明珞安靜卻堅持甚至隱隱帶著厲色的目光,她竟是心頭微微一震,一時語塞,沒敢違逆,低下頭應了個「是」字後,就滿腹心事拖著重重的步子轉身往齋堂方向去了-她的感覺沒有錯,三姑娘的確是在防著她,她用她,相比綠荇,甚至稱得上倚重她,有時候好像也很親切,但仍是隱隱約約的防著她。

她記憶中的三姑娘是個嬌憨,重情,心善的小姑娘,對大房是有些微的疏離,但卻很依賴老夫人和太後娘娘,可是她到了她身邊服侍,卻發現又好像不是那樣-她甚至根本看不懂她。

和二姑娘身邊的秋芙一眼,冬芙不是一個普通的丫鬟,但老夫人將她給了三姑娘,老太爺和老夫人都跟她囑咐過,以後到了三姑娘身邊,就要記住三姑娘和明家也是一體的,定要好好服侍她,事事以她為重,隻有三姑娘好了,明家也才能好,更必須成為她身邊最倚重的大丫鬟。

所以冬芙權衡再三,哪怕心中有疑慮,也還是將這疑慮暫時先按下了-若在她尚未扌莫清情況之時,這些須臾小事她都稟告給老夫人知道,那用不了多久,三姑娘必然會察覺的,反而會因小失大。

她現在半點不敢輕忽三姑娘。

冬芙離開,明珞又看了一眼青葉。

她帶青葉,其實不是因為信任青葉,而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考慮-雖則有這匕首,又是在經堂後院,非普通人不能入,但謹慎些總是好的,而且先前青葉已經聽到了小沙尼的話,就算自己把她打發了,她想必還會扌莫過去,與其這樣,還不如直接就帶了她過去。

明珞穿過經堂,進入後院,就看見先時給她遞匕首的小沙尼已經侯在那兒了。

她隨著小沙尼穿過了幾條回廊,然後就有些吃驚的看見了背身立在那裡的景灝。

是很吃驚,但其實也沒有那麼吃驚。

十年前,八九歲的小男孩,隨身帶著的匕首是鑲滿了小手指般大小的紅藍寶石,還有那麼小就習武的那股子狠勁和韌勁,還那麼避諱自己,在她麵前再不肯出現,在京城隨便扒拉一下,能扒拉出幾個?

而且前世他從來沒有出現過,可這一次卻突然出現了-這一世短短時間,她身邊是已經有很多改變,可牽涉外人的,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景灝的求娶吧。

明珞看到那把匕首那刻起,她心中其實便已經有些預感了。

她回頭對青葉道:「你就在這兒候著吧,我和景世子有一些話說。」

青葉半點猶豫或異樣也沒有,應了聲是便守在了回廊轉角處-反倒是讓明珞多看了她一眼,她這樣子,比冬芙的道行倒是高了許多-她什麼時候能小看趙鋮呢?

***

大概是感覺到有人過來,景灝轉過了身,他盯著明珞慢慢走近,一直走到他麵前不遠處站住,才出聲喚道:「阿珞。」

聲音帶了些許從未有過的溫柔。

「你叫什麼名字?」黑夜中,八歲的小男孩背著五歲的小姑娘,問道。

「阿珞,我叫阿珞。」她在他的背上,手中握著他給她的匕首,意識已經模糊,但還是啞著聲音回答道。

可是他們後來認識的多年裡,他都是喚她「明三姑娘」,冷淡,不屑一顧。

「是你。」

明珞站定,手裡還攥著那把匕首,手指慢慢劃過刀鞘上鑲嵌的星芒圖案,低聲道。

十年前,她五歲,就在這青源寺,她和堂兄堂姐還有大伯母的娘家幾個孩子在寺中後園玩,她被人引到後山,「不慎」掉到了後麵山坳。那時她不過五歲,爬不上去山石,雖然害怕死了,但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那個山坳,所以明明已經受傷,仍是努力沿著山坳想找到出路-她想,隻要是遇到什麼人,她便可以回家了,可是她一直走到天黑,手腳都劃破了,也沒有遇到一個人影,那時候她已經疼痛害怕到麻木,隻是不敢停下,怕一停下自己就會被黑夜和山林吞噬。

然後她又一次摔倒之後就看見了他-他站在自己麵前,天很黑,她手上鑽心的痛,不,全身都痛,意識其實已經有些模糊,看到他的時候都已經不知道是驚喜還是害怕。

後來就是他背著自己,還塞給了她一把匕首,說害怕就握著,就這樣背著她在山林中一直走直到她真的完全昏迷。

她醒過來時已經是在明家自己的床上了-她的嬤嬤跟她說,她已經昏迷了兩日兩夜,她掉下山坳的那日府裡發現她不見之後,家丁和護衛搜山搜了一整夜,最後是在一個獵戶家發現她的,那獵戶說是在後山山坳發現她,可能是磕著了腦袋,一直昏迷著。

明珞想那個晚上的事,都已經不怎麼真切,她不記得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是誰,隻記得那把匕首上的星芒圖案,哦,她還記得他跟她說,你回去後,別人問你什麼,你都說不記得了,不記得怎麼掉下後山,不記得怎麼被救回來的,別人一定要問,你就裝作頭很痛的樣子就行了。

她醒過來後喉嚨啞了,腿腳胳膊手受傷都很嚴重,她本來就什麼都不想說,所以他們問她,她便依著他的話答了,的確很省事,後來那事情就再沒有人提起過。

明珞看著景灝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問他為什麼以前從不告訴她,他就是救她的那個人?

他不告訴她就是不想讓她知道身份唄,這事她早就猜到了。

「對不起。」

明珞不出聲,景灝先出聲了,他道,「其實那日從你被人引到後山,到你掉下山坳,我就一直都在,後來就尋了路下去找你了,但是我不想讓你看見我,所以一直到天黑前我都沒有出現,抱歉。」

其實他本來可以阻止她滑落山坡,可是他選擇了旁觀。然後五歲的她一個人在山拗驚恐,害怕,掙紮幾個時辰,他也都選擇在旁冷漠地看著不出現-其實他甚至一開始也沒真的想救他,最後看她掙紮了一個多近兩個時辰,竟然還沒有放棄,這才出手的。

而且他身邊其實還有兩個暗衛,隻不過他們不會乾涉他的事情,他沒出聲,他們就不會做任何事情。

明珞張了張嘴,道:「我知道。」

當時她是不知道,可是那事放在心頭很多年,後來細細想一想就有很多疑點了-他衣著好像華麗,她雖然看不見,但他背著她,她扌莫一扌莫就知道了。當時他也不過才那麼大,怎麼會好端端在漆黑的夜晚出現在荒無人煙的山坳處,看到她也什麼都不問,就隻是安慰她,還讓她出去之後什麼都不要提-那就是他從她被人害著掉下山坳那時就一直都在。

明珞道:「嗯,我猜到了。」

她笑了笑,對他道,「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會死。我怎麼可能因為你救了我,但卻沒早點救我而怪你?我是那麼是非不分之人嗎?而且你身份特殊,那時候你剛來京中不久,我的事情,分明就是明家的家事,你並不好插進來。」

那日引她去後山的是大伯母娘家周家的一個小姑娘的丫鬟,周家的那個小姑娘不喜歡她-因為那小姑娘的哥哥對明珞比對她好,所以她厭惡明珞,可就是因為這麼小的事情,她甚至不記得她哥哥是個什麼樣子,她要她死。

她雖然小,但到底父母雙亡,心底還是敏感的,他不讓她說,她便真的沒有說-因為她覺得不一定有人會信她,就算是信了,她一定會得罪她大伯母,而那個周家的小姑娘也不會得到懲罰,他們能找到千萬種理由幫她開脫,她幾乎是本能的選擇了緘口不言。

但也大約是那時起,後來不管她大伯母對她有多好,她心底都對她有一層隔閡,永遠不能像對祖母和太後那般親密。

她前世就跟個傻子一樣。

想到這裡明珞腦子裡又冒出了這句話-她記得後來隱約聽說那個小丫鬟犯了錯,被周家打發了,她長大之後還見到過周家的小姑娘,她對自己小心翼翼的,百般奉承,她便也沒再和她計較那事。

現在重新想起往事,她卻突然有把那事翻出來的沖動。

她搖了搖頭,把這心思按了下去,對景灝笑了笑,道:「你不出現是對的,隻是沒能好好謝謝你。」

在肅王出現之前,明家是真的想把自己嫁給景灝的,那若是有這麼個淵源,肯定婚事早就定下來了-他就是怕惹上這個麻煩吧。

景灝一直看著她,看見她笑起來,眼睛黝黑清亮,雙眼彎彎的,笑得人心都顫了起來-他現在隻覺得後悔,沒有什麼比原先唾手可得卻避之唯恐不及,最後卻求而不得更讓人痛苦了。

他看著明珞,有很多話想說,不過最後也隻化成了一句,道:「阿珞,你嫁給我吧。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護著你。」

明珞抬眼看他,很仔細的看他,然後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她知道她父親和母親的死因可疑,下了決心要查出真相報仇,她可能會被景灝打動,跟著他去西蕃,把明家和京城所有的人和事都拋在腦後。

但現在她做不到了。

而且她了解趙鋮,他不喜歡任何人違逆他,她也就罷了,可若是其他人,想到他的手段-原先她對景灝無感,可是若他曾經救過她的命,她就不該把他牽扯進來-慢慢想著,她反而越發的堅定下來。

她道:「世子,家父生前已經將我許配於肅王殿下,您向太後娘娘請求賜婚一事,還是請您澄清一下吧,此事鬧到朝堂,您知道,家父的婚約在前,我和肅王殿下的婚事是改不了的,此事鬧大,隻會徒增您,西蕃王府和肅王殿下的隔閡。」

景灝的麵色有些白,但他看著明珞,堅持道:「你呢,那你想嫁給他嗎?你若不想,我就會爭取。」

爭取,要怎麼爭取?

明珞想到明太後的話,「若是景世子在早朝上當眾求娶,哪怕是先帝在世,也不可拒絕,屆時不說朝中眾臣,就是宗室那邊,也定不會放過我們」,她又想到姑母突然改變的態度,想到前世無時無刻不在暗中較量的太後,明家和趙鋮,心中就是一凜。

可是事情真要鬧大了,自己會成為什麼,紅顏禍水?

她不覺得這事能影響趙鋮多少,但卻會讓趙鋮的部將臣屬更視自己如眼中釘,屆時自己若真再嫁給趙鋮,處境必然更加艱難。

明珞定定看著景灝,握著拳的手有些微顫抖,緩慢但卻堅定道:「會,我會嫁給他。」

想不想並不重要,她現在根本沒有猶疑和任性的資格。

「阿珞!」

景灝聽言腦子一熱,突然跨前一步,伸手就去抓明珞的手-明珞連著退了兩步,可是景灝是習武之人,她根本退不開,那隻握著匕首的手手腕仍是被景灝攥住。

陽光下,那把匕首上麵鑲嵌的紅藍寶石閃著華麗的光芒,可是這光芒再耀眼,竟都比不上景灝攥著的那隻手-雪白得竟似閃著瑩光,纖細柔嫩仿佛要被掐斷。

明珞和景灝兩人是在經堂後院,這裡很少人過來,就是經堂裡麵也隻有寺內為數不多的僧人才可內進,兩人是在回廊深處說話,根本不會再發生像上次在升平大長公主的別院裡那樣被人偷聽的事。

但聽不到,不代表看不到。

趙鋮坐在經房東側的坐席上,正對著窗口,他聽不見兩人說話,但他目力極好,明明距離很遠,卻能清晰得看見明珞麵上的每一寸表情,看她或吃驚,或無奈,或痛苦,或迷惘,或開心的表情,清晰得他恨不得看不到-他之前一直以為景灝隻是一廂情願,這兩人並無什麼特別的關係,可此時他看兩人的對話,兩人之間分明有些什麼特別的暗湧,有著讓人難以言訴的微妙情愫。

他聽不到明珞拒絕景灝的話,也聽不到明珞對景灝說「我會嫁給他」,他隻看到了明珞看著景灝的目光是對著他從未有過的溫柔和偶爾流出的脆弱,還有清亮的,帶了些調皮和苦澀的笑容。

這一切已經讓趙鋮心中的嫉妒之火差點就掩不住-是的,他非常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嫉妒那個原先他根本沒看在眼中的西蕃王世子-這種嫉妒已經讓他幾近憤怒。

及至景灝突然上前握住明珞的手,他終於再忍不住「砰」地站起。

雖然他看到明珞很快甩開景灝的手,但他臉上的戾氣也沒能因此消散幾分,盯著外麵那兩人的目光像是要殺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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