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相(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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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知情的陸副院長聽得完全驚呆了,想不到病人女兒領進來的是這麼一個人,一開講,就能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而且家破人亡,而且看起來打鬥至今,饒是陸副院長見的病人多如牛毛,也想不到今天會在自己麵前上演這一出意外。他在驚訝之餘才想起自己還是個醫生,連忙看向案頭各色儀表,還好,儀表顯示,病人的各項生理指標開始走向積極穩健。陸副院長連忙點頭,示意繼續。

寧宥完全本著信任簡宏成為人,信任簡宏成的能力,而事先毫無叮囑,任簡宏成自由發揮。但她一邊留意媽媽,一邊留意陸副院長的反應,隨時準備做出適當反應。可她不僅看到剛才生氣全無的媽媽開始轉動眼珠子,而且即使她混沌的腦袋需要關照的事情這麼多,她還是被簡宏成所說的那些吸引了過去。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她居然有興趣聽下去。顯然媽媽也聽進去了。她原本堅持讓簡宏成跟進來,是因為她在危急關頭需要一個心理上的支持,她想不到,簡宏成能臨陣發揮,大顯身手。寧宥感激地看向簡宏成,簡宏成有所感應,也看向她。兩人的目光匆匆交會,又很快轉向病床上的病人。但隻這一瞬間,猶如千萬條數據飛快地通過光纖傳遞,兩人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簡宏成心中更加有底,繼續道:「迄今為止,我已可以保證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管製住簡敏敏的言行了,基本上她不會再上門動武。但簡敏敏是大活人,而且火力十足,對她的管製需要因勢利導,我用了不少時間。這期間簡敏敏多次騷擾你們家,給你們日常生活造成不便,我深表歉意。如今,我雙管齊下地控製簡敏敏,一方麵是經濟上的鉗製,她現在的主要資產與未來的主要產出都掌握在我手裡,因此,她已不敢輕舉妄動了;另一方麵是親情上的鉗製,她在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後失去對所有人的信任,可老天眷顧,讓她有一雙教養不錯的兒女。簡敏敏出於本性,非常愛她的兒女,我幫她找回了兒女,她現在非常珍惜,為此,她必須收斂言行,以免被兒女唾棄。人有牽掛,就有製約,所以,對簡敏敏這方的擔心,你們可以放下了。」

寧宥不知自己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媽媽藏在呼吸罩下麵的嘴唇仿佛鬆弛了,眼睫毛也似乎在顫動。她激動得無以復加,落下眼淚。簡宏成本來就誌不在寧蕙兒,即使對著寧蕙兒說話,可一顆心都牽掛在寧宥身上。見此,他呆住了,忘了說話,享受自己做的好事帶給寧宥的喜悅。寧宥隻得乾咳一聲,提醒繼續。

簡宏成還是堅持對寧宥溫柔地一笑,才扭頭繼續說話:「因此,兩家擱置爭鬥的唯一障礙隻剩下寧恕。如果寧恕不放棄報復,不僅我們兩家人都無法平靜生活,寧恕自己也會一步步地走向瘋狂和自我毀滅。如何能在不流血、不沖突、不造成無法彌補後果的前提下壓製寧恕的報復心,讓他和平收手,在我看來難度極大。我與寧宥商量過,我們可以如何軟化寧恕的態度。可商量來,商量去,不得其門而入。一籌莫展之際,我們想到知子莫若母。寧伯母,讓寧恕收起報復心,好好過正常人生活,找個好姑娘,生個胖小子,隻有您能做到。因為寧恕是您的兒子,母子連心,無論如何,寧恕都能聽您一句話。寧伯母,聽見沒?寧恕的第一次生命是您給的,寧恕的第二次生命也隻能靠您,您必須醒來,挽救寧恕。寧恕全靠您了,除了您,沒有別人,您要努力,再努力,努力醒來,救救您的兒子。」

寧宥在邊上見到媽媽的眼睛在眼皮底下轉得更急了,也忍不住輕呼:「媽媽,加油,加油,弟弟需要你,加油。」

但陸副院長喊停了。他抱歉地道:「病人還不能太激動。這次到此為止吧。很不錯,加油。」

寧宥心知媽媽的這次危險期度過了,她激動地看著臉上似乎血色好了點兒的媽媽,不想離開。簡宏成起身拉她一把,將她扶起。

「聽醫生的。」簡宏成輕聲在寧宥耳邊說了句。寧宥隻得點點頭,跟陸副院長離開。護士又將床簾拉開。

陳昕兒正好趕來。她環視一周,沒找到寧宥。她相信寧宥不可能離開,知道寧宥做人非常細致周到。陳昕兒等了會兒,就抓住一個婦女問有沒有個頭發這麼長、人這麼高、眼睛彎彎的中年婦女。那個婦女一聽,就指著裡麵說兩夫妻剛剛被護士叫進去了,恐怕病人有危險。陳昕兒一聽,兩夫妻?寧宥的老公不是在坐牢嗎?她順著指點去窗戶看,正好見到護士將床簾拉開。即使裡麵的人都戴著口罩,陳昕兒也認得出那兩人。而簡宏成眼睛如能滴出水似的注視著寧宥,更恐怖的是,簡宏成的手還挽著寧宥的胳膊肘!所謂兩夫妻,說的就是這倆?為什麼人家陌生人說他們是夫妻,難道他們在等候區裡有更親密、更像夫妻的接觸?陳昕兒大怒。

寧宥與簡宏成不知,他們一邊出來,一邊向陸副院長小聲提問。他們快走到門口時,寧宥好生感謝陸副院長。簡宏成在邊上給寧宥使個眼色,意思是他會跟上陸副院長,好好與院長套磁,培養感情。寧宥立刻領會,但她不用對簡宏成說謝謝,隻是低頭微微一笑。

三個人魚貫而出。門都還沒掩上呢,陳昕兒就站在他們一丈開外激動地大喊:「你們,狗男女,一個不要兒子,一個婚外情,不要臉,都臭不要臉!」

寧宥猝不及防,一看是陳昕兒,立刻拉下了臉。後麵的護士趕緊把她推出,將門掩上,免得驚擾到裡麵的病人。陸副院長原本挺欣賞寧宥與簡宏成的表現,見此愣了一下,便立刻與兩人告別,匆匆離去,不再多話。

簡宏成二話沒說,大步向前,大力抓起陳昕兒就往外走。但陳昕兒不肯再如以前般聽話,使勁地試圖掙脫,又扭頭沖寧宥大喊:「寧宥,報應,你看你媽就是你害的,報應!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不能搶!你媽沒教過你嗎?好啊,這就看到報應了,這叫現世報!寧宥,你給我記著,你壞事做絕了,你從小到大搶我的東西,連人都搶,你還有什麼乾不了的?你……」

陳昕兒就像瘋了一樣,簡宏成使出再大力氣,也隻能慢慢將她往外拖。簡宏成眼看著陳昕兒口無遮攔,完全胡說八道,他也氣瘋了,一把將陳昕兒壓在旁邊牆上,附耳狠狠地輕道:「你聽著,小地瓜不是我的,我跟你一次關係都沒發生。」說完,他拉下兩根頭發,拍給陳昕兒,「我的dna,你查去。我保護你夠久了,但你竟喪心病狂至此。從此絕交。」

說完,簡宏成乾脆地放開陳昕兒,回去找寧宥。

陳昕兒大驚,完全反應不過來,等簡宏成走遠了,才大聲問:「你說什麼?」簡宏成沒回答她。她直著眼睛看向手中的兩根頭發,感覺剛才不是幻聽。她一下子愣住,渾身瑟瑟發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簡宏成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地瓜不是簡宏成的,難道還是別人的?怎麼可能?!可不知為什麼,陳昕兒渾身無力,站不住,順著牆慢慢滑下去,臉色蒼白地癱坐在地上,滿頭冷汗像黃豆一樣地滾了出來。她的手抖得捏不住兩根頭發,頭發不知什麼時候掉了,找不見了。

簡宏成回到也氣得發抖的寧宥身邊,小心地道:「別跟這種人生氣,不值得。」

寧宥道:「奇怪,為什麼隻專心罵我?」

簡宏成隻好賠笑道:「你這問題倒是古怪。坐,別站著。」

寧宥看著陳昕兒,甩開簡宏成的扶持,自己扶著椅背坐下。她還想繼續生氣,卻看到陳昕兒樣子越來越可怕,想扭開臉去,裝沒看見,也在心裡罵聲報應,可她真做不到。

「陳昕兒怎麼了?」

簡宏成也一直觀察著陳昕兒,見問,搖頭道:「沒什麼。」

寧宥不信,倒是忘了自己的生氣,看著那邊的陳昕兒,還是問:「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簡宏成依然搖頭,眼睛也依然關注著陳昕兒,考慮片刻,才道:「讓我想想該怎麼跟你說。現在別問我,我還沒想好。」

寧宥不再問,低頭想了會兒,道:「謝謝你幫我救回我媽。你去處理陳昕兒那邊吧。她精神有問題,你隻要這麼一想,就……」

簡宏成搖頭打斷:「我不是救火兵,不可能誰的事都管。我很忙,分身乏術,隻能管我有限愛的幾個。」

寧宥低頭不語了。

簡宏成想了想,再道:「你也別受她影響。要說道德敗壞,那是我,是我猛追的你,而你一直三貞九烈地不理我,陳昕兒胡說。要有報應,也是報應到……」

「別胡說。」寧宥也打斷簡宏成的話,「誰拿她瘋瘋癲癲的話當真了?我是氣寧恕,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抓陳昕兒過來給我添堵。」

簡宏成道:「你對那些話是認真的。傻。」他起身,看了會兒寧宥,又默默走向陳昕兒,抓起幾乎癱軟的陳昕兒,走了。

寧宥在簡宏成身後抬起頭,看著他走沒了,又低下頭去。腦子裡一下塞進這麼多的事,她煩成一團,反而什麼都不想了。

簡宏成抓著陳昕兒走出擁擠得如沙丁魚罐頭般的電梯,朝停車場走去。走到空曠處,一直慘白著臉、麵無表情的陳昕兒忽然問:「到底怎麼回事?」

簡宏成麵孔墨黑,不理陳昕兒,悶聲不響地將陳昕兒拎到車上,關在車裡,讓司機盯著她,然後才站到車背後,給田景野打電話:「你有空嗎?我打算跟陳昕兒攤牌,估計我會挨揍,你得到場,一方麵做個和事佬,一方麵給我做個見證。」

田景野吃了一驚:「什麼時候不好,非今天?我忙。」

簡宏成道:「逼上梁山啊,不攤牌不行,不攤牌讓寧恕摁著揍,不出一個月也會被揍出真相,不如主動。看你時間,你有空給我電話,我立刻安排與陳昕兒父母會談。」

田景野雲裡霧裡的:「不是前個月同學聚會時已經說真相了嗎?難道寧恕知道得比我還多?」

簡宏成道:「見麵再說。」

田景野想了會兒,道:「我盡快結束這邊的,你不要另有安排。」

簡宏成打完電話後回到車門邊,可手一碰到車門,就一臉厭惡地彈開。裡麵的司機以為他被曬熱的車把燙了,就拉長身子,替他打開副駕駛車門。簡宏成隻得坐進去,看也不看後麵的陳昕兒,道:「去陳昕兒父母家。」

陳昕兒即使滿腦子糨糊打滾,依然警覺地問:「乾什麼?小地瓜在那兒。」

簡宏成沒理她。

陳昕兒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妙,大叫道:「我不去!放我下去!」

簡宏成才道:「你即使不去,我還是會去你父母家說明問題,辦理移交。」

「你想跟我爸媽說什麼?他們那麼大年紀吃不消的,你有話跟我說。」

簡宏成又不理她了,伸手按下中控上的兒童鎖,省得陳昕兒腦子錯亂,跳下去。但自始至終,陳昕兒都不再有激烈動作,而是癱在後座發呆,滿眼都是迷茫。

寧宥接到寧恕電話,沉吟間,發現手機指示時間正是原先約定的下午三點。她預感寧恕有話要說,而且估計不會是好話,但她還是接了起來。

寧恕劈頭就問:「icu裡麵可以接手機,不妨礙儀器?」

寧宥立刻心裡明鏡似的,但還是道:「外麵,等候區。」

寧恕聽了,當即「嗬嗬」一聲:「我真不會看錯你,說個我執行不了的時間,讓我回去,然後你就可以站在道德製高點上打擊我,是不是?」

寧宥即使預料到了,還是氣得發抖,可此時媽媽的蘇醒還得依靠寧恕,她沒法賭氣,隻得深呼吸一下,不疾不徐地道:「我剛出來。媽媽情況不好,陸副院長飛奔來icu搶救,剛剛平穩。各種測試表明,媽媽現在求生欲望不強烈,我們唯有寄希望於你這一項能激發她的各項生理指標。當然,你可以認為我在騙你,你有空過來護士站查看記錄吧。」

寧恕愣住,好一會兒不說話,一張臉漸漸地紅了起來,忽然暴跳道:「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媽媽有危險?你為什麼早上還說媽媽病情有起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能說一句真話嗎?耽誤了媽媽病情,你怎麼辦?」

寧宥氣得臉色通紅,用盡吃奶的力氣讓自己繼續平靜,道:「知道你會來這一套,不好意思,又錄音了,以及,十分鍾內會上傳到百度雲,你可以不用專程趕來摔我手機。再及,感謝你安排陳昕兒來鬧場,她在三分鍾之內就臉色灰敗地走了。最後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可以到達?」

寧恕憤怒地掛斷了電話,呼哧呼哧地大喘息。

天涯共此時,寧宥等電話斷了,飛速蹦躥到病房窗口前,看著裡麵的媽媽呼哧呼哧地大喘息。寧宥感覺她的精神在一重接一重的打擊之下,已接近崩潰。

田景野領著郝聿懷趕到陳昕兒父母住的小區,好不容易找到約定地點,隻見簡宏成的車子停在太陽底下噗噗噗地冒著氣,而簡宏成自己不顧炎熱,站在樹蔭下抱臂等人。郝聿懷一看見簡宏成,就降下車窗,探出腦袋,熱絡地道:「嗨,班長叔叔。」

田景野看了,不由得一個鬼臉,但田景野的鬼臉還沒做全,隻見簡宏成呼地躥過來,擋在郝聿懷麵前,將郝聿懷的腦袋壓回車裡。簡宏成隨即道:「陳昕兒在那兒。灰灰,你別出來。」說著,拿出手機,打給坐在車裡看管著陳昕兒的司機,「你下來,看見西邊這輛黑寶馬了嗎?你過來,換輛車。」

田景野聽了就笑:「路癡,明明是北邊,真是找不到北。」

簡宏成一笑,趴在車窗上對郝聿懷道:「你先等在車裡,別出來,陳昕兒在那邊發脾氣,會殃及無辜。等會兒小地瓜下來,你帶他和司機叔叔一起出去玩會兒,你負責把小地瓜帶好。田景野,你快出來啊,再不出來,陳昕兒找過來就麻煩了。」

田景野忙鑽出車門,將車鑰匙交給司機。簡宏成讓司機鎖住車門,坐在車裡,陪郝聿懷,別出來。

田景野走去簡宏成的車子,拉開車門,見陳昕兒麵無人色,眼睛更是像見鬼一樣。田景野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陳昕兒一把抓住田景野的手,哀求:「救救我,你帶簡宏成離開,我什麼都不說了,隻要他要小地瓜就行。撫養費我也不要了,一分錢都不要,我自己會養活小地瓜。還有,我保證不再接觸寧恕,也堅決不打官司,反正簡宏成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不會再跟他作對。田景野,你勸勸他。」

田景野見簡宏成安頓好郝聿懷後走過來,就問:「聽見沒有?」

「聽見什麼?」

「陳昕兒說隻要你現在離開,認小地瓜,她保證撫養費不要,不接觸寧恕,不打官司。」

簡宏成默默地看了陳昕兒一眼,對田景野道:「麻煩你把這輛車子開出去兜一圈,十分鍾後回來。」

田景野不忍心地將陳昕兒那邊車門關上,稀裡糊塗地依言坐進車裡,飛快地將車開了出去。他純粹是憑著多年積累的對簡宏成的信任,才肯做這件看上去是欺負陳昕兒的事。

簡宏成等車走遠,就三步兩步地上去,敲開陳家的門。

陳母看見他,還在辨認,後麵的小地瓜就歡叫著跑出來:「爸爸,爸爸。」然後像隻小猴子一樣飛快地攀上簡宏成的身子。

原來這就是簡宏成,害他們女兒的簡宏成。陳父出來,不顧小地瓜在場,厲聲道:「你來乾什麼?你還有臉來?」

簡宏成平靜地道:「我來跟伯父、伯母說明七年前的事。小地瓜不方便聽,我可不可以讓我的司機帶小地瓜出去玩一小時?保證四點半送回來。」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會把小地瓜交還給我們?」

小地瓜趕緊抱緊簡宏成,簡宏成也忍不住地抱緊了小地瓜。但簡宏成依然嚴峻地對陳家父母道:「七年前陳昕兒遭遇的不測,七年前小地瓜的來歷,這七年來我對陳昕兒的監護,我憑的是這些!但麵對即將到來的撫養費官司,我隻能提前將真相揭穿,把監護陳昕兒的責任移交給你們。」

陳父道:「什麼意思?你騙了昕兒還不夠,還想騙我們?昕兒呢?讓昕兒跟我們說。」

「陳昕兒在田景野車上。小地瓜出去玩後,田景野立刻會陪她上來。你們不用擔心小地瓜,我既然交還了,就不會再搶走。如果要搶,我不會傻到明著搶,有的是辦法找陌生人尋機會搶。我們為小地瓜好,別當著他的麵談七年前的事。」

陳母卻忽然道:「你快走,十分鍾後不見昕兒,我們報警。」

簡宏成看了一眼陳母,抱著小地瓜轉身就走,才走下一層樓梯,小地瓜就抱著簡宏成腦袋,輕輕地道:「爸爸,我要跟你在一起。」

「嗯?」簡宏成驚訝,卻見小地瓜眼圈紅紅的,似乎要哭,「跟著媽媽不好?」

「可是我想爸爸。」

簡宏成滿心糾結地看著小地瓜哭出來,整整停留了有一分鍾,才艱難地開步,又往下走。

田景野到外麵繞了一圈,足足有十幾分鍾才回來,見自己的車子已經不見了,這才回頭對陳昕兒道:「你們兩個的事了結一下,不是更好?有我在,我會監督。」

陳昕兒卻夢囈似的道:「萬一我不在了,田景野,你幫我把小地瓜抱到簡宏成那裡,一定要他好好養小地瓜。有小地瓜在,寧宥才不肯要簡宏成呢。」

田景野的眉頭皺起來了:「有事說事,別要死要活。下車去,像個成年人一樣地解決問題。」

陳昕兒道:「不,隻要我死了,什麼問題都解決了。簡宏成可以跟寧宥在一起,小地瓜也可以跟簡宏成,現在都因為我,我是累贅。」

田景野不明所以,將陳昕兒半扶半拖地弄出車門:「死都不怕,你還怕去你爸媽家?」

簡宏成依然站在那片樹蔭下,正好有電話進來了,他看了一眼幾乎被田景野強製拖出車門的陳昕兒,接起電話:「阿才哥?有動向了?」

阿才哥道:「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也想來想去,寧恕這個時候不肯回去看他媽,肯定在辦大事。我已經到蘇州了,守在他們剛才看過的樓的售樓處外麵,另一撥人跟上局長他們,我不信逮不到寧恕。」

簡宏成見田景野走過來,索性走開去,免得田景野聽到:「你最好換輛當地車,出租車也行,千萬別豪車。豪車蹲久了,售樓處裡麵的人會留意,萬一在寧恕麵前提到一兩句就不好了。節骨眼兒上,不能有絲毫閃失,你委屈一下。」

阿才哥醒悟,連聲叫好,趕緊停止通話,加油後重新安排。

田景野沒理簡宏成,扶著陳昕兒去她家。陳昕兒忽然尖叫著坐到地上,不肯走了:「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你們兩個都還是老同學嗎?你們想逼死我是嗎?」

簡宏成收好手機過來,走近了,卻沒停步,直接朝樓道走去:「你不上去也行,我請你爸媽下來。今天務必把真相講明。室外對你反而不利,聽見的人更多,我無所謂。」

當即,頭頂傳來鋁合金窗拉動的聲音。老小區的鋁合金,拉起來發出了慘烈的「吱吱」聲,在下午寧靜的小區裡聽得分外清晰,仿佛就在附和簡宏成的話——有人在某個窗口裡開始偷聽了。陳昕兒抬頭看,卻隻見陽光照射得亮晃晃的窗玻璃,都不知是哪一扇窗後麵有人,也可能每一扇窗後麵都有人。她再看頭也不回、往裡走的簡宏成很快鑽進樓道,不見了。她隻能彷徨地看向田景野,不知怎麼辦才好:「我真的會死,田景野,我真的會死。」

田景野真很難選擇,雖然他一向相信簡宏成的人品,願意聽從簡宏成的安排,可陳昕兒有精神疾病,且他和寧宥對陳昕兒的安排一直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今天如果被打斷,不知陳昕兒又會滑到何處去。然而,他還是注意到簡宏成口口聲聲地提到的「真相」。他一直不信簡宏成真的是臭渣男,總覺得簡宏成與陳昕兒的關係中有不少不合邏輯的地方,或許,那就是「真相」?或許,陳昕兒變成今天的樣子與「真相」有關?田景野思來想去,依然決定信任簡宏成,按簡宏成的話去做。他心懷愧疚地將陳昕兒扶起來,送進樓道去。

但田景野即便再小心,再不忍,動作與勸慰猶如哄小孩,原本阻擋在簡宏成麵前不讓他進屋的陳母見了,還是試圖使勁撥開簡宏成,如猛虎下山一般地去救女兒。簡宏成連忙伸手攔住,免得無辜的田景野遭殃。陳母下不去,又看著田景野試圖強迫陳昕兒上來,急得對田景野道:「小田,我們看著你長大,一直看你是個好青年,你可不能近墨者黑,一步不慎,貽誤終生。你千萬慎重,年輕人走錯不得。今天的事你趕緊懸崖勒馬,我們也不會說出去,大家以後依然做體麵人。」

田景野仰臉沖陳母陽光燦爛地一笑,反而沖簡宏成道:「簡宏成,你放手,陳伯母不是糊塗人,我對陳昕兒如何,陳伯母都看在眼裡,不會誤會我的為人。陳伯母雖然激動,但不會為難我。」

簡宏成會意,立刻縮回了手。

陳母一時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沖到陳昕兒身邊,抱住女兒不肯放手:「小田,那你想做什麼?簡宏成是流氓,霸占了昕兒這麼多年,你不能跟那種人穿同一條褲子,你會犯錯。」

陳昕兒顫抖地道:「媽,讓他們走,讓他們走,我們回家,別讓他們進家門。」

田景野道:「陳昕兒,還有陳伯母,你們都別怕。今天大家都在,尤其是有陳伯父、陳伯母替陳昕兒做主,我們好好坐下來把話說明白。我既然承蒙你們雙方都信任,就做個中間人,把舊事做個了斷。屆時,簡宏成該賠償就賠償,該負責就負責,別像現在這麼和稀泥,反而讓陳昕兒和小地瓜不明不白,見不得光。如果你們覺得我說得對,我們這就坐下談。」

陳母聽著也對,有她和老伴兒在,不怕簡宏成搞幺蛾子,這筆老賬是該算算了。當然,也是基於這些天田景野與他們之間慢慢培養起來的信任。她果斷對女兒道:「我們上去擺清楚。」

陳昕兒依然不肯上去,虛弱地對媽媽道:「不要,不要說,讓他們走。」仿佛,眼下媽媽是她唯一的希望。

簡宏成看著,心裡生出疑惑:「陳昕兒,我們是老同學,所以我一直相信你說的。但今天你的態度……難道你一直清楚那天發生過什麼?換句話講,難道你這七年來一直栽贓我,讓我背了七年黑鍋?」

陳昕兒忙不迭地搖頭:「不,我沒有,我沒有。」

陳母大怒,嗬斥聲壓過女兒的否定:「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女兒這幾年聲名狼藉,而你這幾年掙大錢,發大財,難道還是我女兒害的你?你看看你們兩個人,有你這麼顛倒黑白的嗎?你說話有沒有良心?好,上去說清楚,不說清楚,都別想走。」

這下,即使陳昕兒再不願,陳母還是奮力將女兒推上樓,推進門,順手暴力地將簡宏成一把扯進門,但對田景野倒是手下留情,即使氣得臉色墨黑,依然有耐心地等田景野自己進門。因為田景野這兩個月來的表現實在是太幫忙了,好到無可指責,都比他們當父母的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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