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周 情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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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周一,上午十點十分

時間如同流水,半年過去,周銳和駱伽加入捷科,趙勇找到工作卻又失去,隻得求助於大師兄唐南軍,把在捷科的短暫經歷講了一遍。唐南軍一個字都沒有問,抓起電話通知人力資源,辦理入職手續。他放下電話,看著趙勇的新形象,笑了,由衷佩服跨國公司:「我以前說多少遍,你也改不了,在捷科培訓一下,就從韓國人變回中國人了。」

「我從來都是堂堂正正的中國人。」趙勇拍著月匈脯,又沒底氣地貼過去,「我真像韓國人?」

趙勇以前頭發遮著一隻眼睛,襯衣花花綠綠,褲腿肥得能裝隻母豬,簡直就是韓國人的翻版。唐南軍扌莫起煙盒,他談大事一定抽煙,中聯辦公室嚴格禁煙,他拉趙勇出來,找了一處能抽煙的地方。趙勇以前總吸二手煙,覺得虧,煙癮漸漸被唐南軍培養起來。唐南軍噴出一口煙氣:「中聯的歷史,我不用說,你也清楚。」

中聯是國內電腦行業的絕對老大,趙勇點頭,他猜到唐南軍出來絕不為抽煙,必有要事。唐南軍果然狠狠吸幾口,彈去煙灰:「老板誌向遠大,隻有兩條路,一是多元化發展,二是沖出國門。我被挖來主管大客戶業務,就是中聯多元化的關鍵。你熟悉交通行業,智能交通二期工程就要啟動,每個省都有上億的投資,你給我盯著。」

既然吃上這碗飯,便沒有退卻的道理,趙勇拍拍月匈脯:「大師兄,沒說的,我上。」

唐南軍手裡隻剩煙屁股,摁滅煙頭:「你負責北京交管局,二期工程。」

一期工程的試點便有上千萬,二期工程覆蓋全市十四區兩縣,規模可想而知。上戰場打敗仗,是要提頭來見的,趙勇有些猶豫:「北京交管局是惠康地盤,是不是從其他地方開始。」

「就是要搶。」唐南軍的部門剛成立,哪個區域不是對手的地盤?把趙勇招來便是關鍵一步,他侃侃而談:「北京是惠康地盤,捷科正在招兵買馬,挖來羅小希將局麵攪亂,他們互相盯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我們可以乘虛而入。」

趙勇一點兒都沒有樂觀起來:「捷科前仆後繼,連湯都喝不上,我們一開始就打這麼硬的仗,是不是太危險?」

唐南軍扔掉煙屁股,又點燃一根:「如果這是一個江湖,韋奇峰便是武林盟主,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威名遠播。可是樹大招風,他如果識相,就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如果不是宇天後院起火,半年前即便打不敗韋奇峰,也能分一口湯喝。」

趙勇不得不拿出態度來,硬著頭皮頂上:「好,我就打這一仗,不放棄,不抱怨,使出鐵杵磨成針,滴水穿石的功夫,慢慢向裡麵拱,總有一天能拱進去。」

「好,就要這個決心,不要怕被說臉皮厚,臉皮薄能做銷售嗎?」唐南軍興奮地吸了幾口香煙,拉門離開前再次囑咐:「你沒家沒室,從明天起就在交管局上班。」

趙勇拉門出來,聽說駱伽似乎也負責交管局:「駱伽那小姑娘,怎麼打得過韋奇峰?」

人脈的積累絕非一日之功,稚嫩的新人怎麼能管上億元的項目?方宏偉去年顆粒無收,昏頭了吧?唐南軍帶著趙勇多年,無話不談:「商場上實力決定一切,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失誤上,必須搞定客戶。我提醒你,這個項目好幾億,不少人都把腦袋別在褲月要帶上去搶。第一,你別得罪這些人,擋了人家財路。第二,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誰是敵人誰是朋友,你必須搞清楚,有人現在是你的朋友,以後卻會要了你的命,商場如戰場,這句話不是白說的。」

變成敵人的朋友便是駱伽和周銳,趙勇聽出這句話的分量,卻沒有放在心上。他回到辦公室,動作神速地辦完入職手續,左手掏出客戶名單,上麵列著一排排人名,第一個人便是張大強,這是他不願意碰,也不敢碰的人。第二個人是方恩山,計劃財務處,隻能從這裡另辟蹊徑了。

32周一,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

北京東三環的cbd(中央商務區)堵成一鍋粥,跨國公司紛紛搬家,或者北上到望京,或者南下去亦莊。捷科和惠康這兩家龍爭虎鬥數十年的對手,卻巋然不動,距離兩三公裡,遙遙相望。

惠康在市場上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但最近內部發生劇烈變動,兩顆重型炸彈正在轟炸中國惠康的上萬名員工,使他們籠罩在前所未有的震撼和鬱悶情緒中。第一顆炸彈來自電視的報道,美國有線電視網主持人正在播報:惠康這家世界信息領域的巨頭,發生強烈地震,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被強行解雇,這位導演了一百八十九億美元大合並而名噪一時的女強人,執掌帥印五年半,股票價格縮水百分之六十三,難辭其咎,在董事會壓力下黯然下台。電視畫麵切換,優雅的女董事長麵色凝重,發表聲明:「我很遺憾,在如何執行公司戰略方麵,我與董事會有分歧,我尊重他們的決定。惠康是一家了不起的公司,我祝願每個人在未來取得更大的成功。」

消息紛至遝來,《商業周刊》報道,董事會將堅持既定的市場戰略,其繼任者要使這家公司重新煥發出生命力,唯一的辦法,恐怕是進行業務分拆。在女董事長執掌帥印期間,捷科、戴爾、索尼及e(易安信,一家美國信息存儲谘詢科技公司)都是她進攻的目標。除了打印業務,惠康的各種產品線都處於掙紮狀態中,從個人電腦到軟件業務莫不如此。高利潤打印機業務沒有必要與其他業務捆綁在一起,新首席執行官正式到任時,分拆的呼聲將變得越發高漲。

第二顆更加震撼的炸彈爆炸在中國員工的身邊:中國惠康總裁閃電辭職,惠康舊將,業界的傳奇人物林振威去而復返,重掌帥印。他有著用錢都買不來的經驗,具有和前任完全不同的性格,是一個能把死人逼活的人。顯而易見,中國惠康需要這樣一個人。

惠康的員工們被一波波消息震撼著,他們擁到電視機旁邊,緊張地等待下一步的發展。主管們表麵平靜,保持統一口徑,卻避開眾人,在會議室中交頭接耳。在這種氛圍中,韋奇峰依舊是三件套的西服套裝,披著大衣,走進辦公室,悠然地點燃雪茄,向門外喊道:「明君。」

「老板,您叫我?」人高馬大的劉明君點頭哈月要走進房間,他做銷售多年,對客戶的卑恭已成習慣,哪怕對賣菜的小販都要稱「您」。

「小希去了捷科,北京和山東的市場便要你來扛了,有什麼打算?」韋奇峰詢問對策。

羅小希負責北京和山東市場多年,根基深厚,劉明君確實撓頭:「老板,聽說小希在捷科負責山東,看來要硬碰硬了,我盡快去一趟,試試樁腳牢不牢。」

「北京有什麼消息?」韋奇峰不用多說,劉明君雖然比不得羅小希,卻絕非庸手。

「駱伽,一所有名的藝術院校畢業,人很漂亮,非把大槍迷得七葷八素不可。」劉明君工作紮實,把捷科的動向扌莫了個清楚。

「新人?即便她是菜鳥,也要把她當作高手,不能掉以輕心。你去完山東回北京,兩邊都不能疏忽。」韋奇峰對劉明君的準備工作還算滿意。

「好的,老板,我實在想不通,小希好端端的,怎麼就跳到捷科?」劉明君接手山東市場,麵對羅小希,一丁點兒把握都沒有。

「別擔心。」韋奇峰嗬嗬笑著,他心中的秘密不能向劉明君說明。

33周一,晚上七點十分

趙勇接觸客戶並不成功,被方恩山一口回絕:今天開會,沒空。他不怕碰壁,不管三七二十一,下午打車到交管局,敲開計劃財務處的門。方恩山沒說假話,果然不在辦公室,他苦苦等待,一個姓魏的工程師看不過去,倒杯茶水,陪著聊了幾句,一天毫無收獲。趙勇離開交管局,打車直奔盈科中心去找周銳,他就是這脾氣,生氣不會超過三天。

趙勇與周銳在餐館坐定,點了菜,直來直去:「今晚去找田蜜?」

周銳受過刺激,再也不敢踏入那種場所:「找田蜜做什麼?」

趙勇喜歡田蜜,卻不想說出口,另找理由:「我繼續負責北京交管局,繞不開張大強,卻不敢見他,知道原因吧?」

「和田蜜有什麼關係?」

「我怕張大強,如同你不敢見田蜜,我們都有心理障礙。」趙勇繞了個彎。

周銳覺得這個理由勉強,也不想再去夜總會:「心理障礙,你覺得嚴重,它就嚴重,去吧。」

趙勇由衷贊同:「對,如果你覺得心理障礙是狗屁,它就是狗屁。」

周銳也有心事,這件事還瞞著駱伽:「趙勇,我問你一件事。」

「說。」趙勇把最後一口酒喝進口中。

「半年前,我們陪張大強喝完酒,那麼晚了你還去公司,有什麼事情嗎?」周銳反復回憶那天晚上的經過,總覺得裡麵有蹊蹺。

趙勇頭猛地抬頭,又忽地低下,他向來快言快語沒有顧忌,此時打起磕巴:「嗯,我想想,半年前,我怎麼記不起來了?」

他神色不對,周銳進一步追問:「半年前公司涉嫌商業賄賂,罪過都讓老師扛了,趙勇,你說老師知道那筆錢嗎?」

趙勇吭哧吭哧說不出所以然來,憋得臉色通紅,周銳提醒:「我不逼你,你再想想。」

天色漸晚,趙勇打車奔向東三環的臉譜夜總會,找到領班:「點首歌,田蜜唱。」

「離開了。」領班還是半年前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樣,見了錢才能活過來。

趙勇難掩失望,點了幾瓶啤酒,領班才舒展臉色,陪著聊天:「她半年前和客人說擰了,天女散花,人民幣嘩啦啦空中飛,隻好辭職。她人和歌都沒的說,就是太固執,有錢不會賺。」

「她在哪兒?」

「真不知道。」領班不想說,無奈被趙勇摟住脖子,又點了瓶洋酒,喝得稱兄道弟,才拐彎抹角說出田蜜的消息,「我把她手機號碼給你,不過,永嘉集團的王總對她有意思,你心裡要有數。」

「田蜜算小姐嗎?」趙勇又問一遍。

「不算,唱完歌就走。」領班喝好了,麵紅耳赤,話多起來。

韋奇峰坐在羅小希對麵,兩人麵前各自放著一杯紅酒。

他們糾結不清的關係超越了工作層麵。三年前,大學畢業的羅小希加入惠康,嬰兒般黑亮的雙眼,瀑布般黑色直發,純潔無暇地走進辦公室,韋奇峰被她的清純吸引。在辦公室裡,差旅途中,酒店的咖啡廳,他們朝朝夕夕,情愫滋生,一發不可收。韋奇峰喜歡上了這個喜歡閱讀和旅行,擅長廚藝,夢想懷上龍鳳胎的羅小希。

他們的戀情本來無可挑剔,問題是,惠康如同大多數外企一樣,禁止同事之間戀愛,尤其同一個部門,韋奇峰還是她的頂頭上司。這個規定並非毫無道理,戀情影響工作氛圍,萬一分手鬧出不愉快,下級控告上級性騷擾,公司便吃不了兜著走,這種事情常常發生。

這個秘密折磨著羅小希,韋奇峰事業一帆風順,一旦戀情曝光,他隻能辭職走人,因此他們把戀情深深隱藏。然而,她難以克製情感,她看他的目光充滿神采,常忍不住要去抱抱他,整整衣領,偷偷親他一下,周圍驚訝多疑的目光不止一次飄過。韋奇峰很謹慎,不得不減少一起出差的機會,不再共進晚餐,不再一起看電影了。一切轉入地下,如同做賊一樣。

要麼他走,要麼我走,羅小希冰雪聰明,知道答案。

韋奇峰在惠康如日中天,自己犧牲理所當然。恰巧,她接到獵頭公司電話,離開惠康跳到捷科,問題不就解決了嗎?韋奇峰聽到這個消息,沉思許久,同意了這個主意。羅小希順利通過麵試,發出辭職的郵件,韋奇峰在鍵盤上敲出「同意」的時候,冒出一個奇妙的想法。捷科不惜血本進攻交通行業,必是一場硬仗。韋奇峰曾經在惠康的高層會議中提起雷勵行,高管們表情怪異,久久沉寂,他咀嚼著眼神中的味道,恐懼還是幸災樂禍?他立即警醒,我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對手。商場如戰場,不能大意,韋奇峰極為謹慎地收集和研究雷勵行的資料,立即得出一個結論,對手是個用人不拘一格的天才。羅小希正好進去打探虛實,得到有用的情報。

「看不出深淺,雷勵行穿著牛仔褲,不拘小節,毫不把那些西裝革履的人放在眼中。我有一種感覺,他非常高傲,與眾不同。」羅小希看著韋奇峰,比對著雷勵行,他們竟是兩個極端,韋奇峰一絲不苟,哪怕在夏天最熱的時候也是三件套的西裝,雷勵行天馬行空,無所顧忌。

「他們招到些什麼人?」韋奇峰隻要打敗雷勵行,就會成為惠康的英雄,就像江湖上,誰能擊敗武林盟主,誰就將成為新的盟主一樣。

羅小希將詳細的情報源源不斷送給韋奇峰:「記得沖到李副局長辦公室的周銳和趙勇嗎?周銳在捷科做售前工程師,趙勇沒通過新員工培訓,聽說去了中聯。方宏偉隻好將前台的女孩轉到銷售部門,負責北京交管局。」

狠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趙勇和周銳便是不要命的,韋奇峰不覺好笑,反而極為欣賞,叮囑羅小希:「雷勵行閱人無數,親手招聘和培養的人絕不是菜鳥,不能掉以輕心。」

韋奇峰對上羅小希奇異的目光,忽然明白,她不再是下屬,而是對手,至少在名義上是對手。

34周二,中午十一點五十分

趙勇是局外人,在外圍繞來繞去,就是無法切入核心。他在交管局辦公室泡了一上午,方恩山像躲瘟神一樣,避而不見。午飯時間客戶一個個離開辦公室,將他晾在沙發裡,他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硬挺,這種感覺不好受。工程師小魏又過來催促:「中午休息了,下午再來吧。」

趙勇舍不得離開辦公室,一旦出了大門,下午還要登記,求人帶進來。他一轉彎從側門進入安全通道,坐在台階上,打開包,取出麵包和礦泉水,準備堅持到下午上班,無論如何都要堵到方恩山。趙勇腦袋裡盤旋著無數個問號,乾脆拿起電話,把情況向唐南軍匯報一遍。

「別倒垃圾,不能總繞著方恩山轉,換個腦筋行不行?」唐南軍不喜歡聽抱怨,稱之為倒垃圾。他是野路子出身,又在外企鍍過金,有實踐有理論,漸漸扌莫出一套打法:「先發展內線,把情況扌莫扌莫,再尋找突破口。」

是啊,山不轉水轉,樹挪死人挪活,必須換個路數。最了解客戶的永遠是他身邊的人,先發展內線,收集資料,再做關係,必須打好地基,才能蓋起摩天大樓。小魏年輕,級別低沒人關注,不能影響采購,卻有足夠的資料,是內線的不二人選。堵方恩山難,約小魏易。打完電話,趙勇從台階上站起來,向空中揮揮拳頭,想起一句廣告詞:一小步,卻是帶動世界的腳步。

走廊中響起腳步聲音,趙勇不想被人看見,在走廊中東躲西藏,發現樓梯頂層有一扇小門,推開進去,小門通往一個天台。他俯瞰下去,正對車水馬龍的二環路,繁忙擁擠的北京仿佛被踩在腳下。

一陣冷風吹來,趙勇渾身哆嗦,環顧四周,在平台發現一個孤單的小房間,可能是電梯的設備間。門窗擋住冷風,裡麵還有幾個廢棄的沙發。趙勇進去試試沙發,把雙腿搭起來,舒服!

35周二,下午五點二十五分

雪白的襪子,烏黑閃亮的皮鞋從車內伸出,張大強從車裡鑽出來,劉明君迎上去握手:「主任,歡迎。」

張大強走進酒店大堂,見到擦鞋機,又開心地伸腳進去弄得皮鞋賊亮,才找到咖啡廳裡僻靜的雙人沙發,一屁股坐下去,蹺起二郎腿:「忙吧?難得。」

「隻要您一個電話,我保準立即出現。」劉明君聽出不滿,一句話讓張大強舒坦起來。服務員端茶倒水,張大強開始抱怨一期工程,劉明君向來先伺候好心情,再處理事情,將張大強所說記錄在小本上,一件件確認解決方案。

「嗯,看得出來,你是盡力了。」張大強滿意地接受了劉明君的改進計劃。

「主任,二期工程什麼情況?」劉明君拋出問題,這才是此行目的。

張大強身體仰靠在沙發上,雙臂環抱,眼珠向左旋轉:「東城、西城、海澱、朝陽、豐台、通州、順義、房山、大興、昌平、懷柔、平穀、門頭溝、石景山,北京城有十四區,還有密雲和延慶兩個縣,情況復雜,你們先把一期工程做好,對你們有利,別急。」

劉明君問不出啟動時間,轉去問預算:「二期工程涉及全市,投資規模一定很大吧?」

預算比實施時間更機密,張大強皺眉頭應付:「是啊,很大。」

「多大?」追問不禮貌,劉明君卻不可不問。

張大強喝口咖啡,沉下語氣:「沒定。」

劉明君聽出敷衍和冷漠,不如晚飯的時候三杯酒下肚,再打聽消息:「好久沒見,晚上吃點兒什麼?」

張大強露出笑容:「別來虛的,簡單點兒,政府官員不能搞腐敗,四菜一湯。」

酥皮蟹黃生翅、絲綢網脆蝦球、蔥燒刺參和鮮鮑燉菜膽,四個菜,張大強隨口點了佛跳牆,湊成不腐敗的四菜一湯。商場應酬少不了酒,劉明君加了五糧液,酒後說話不經過大腦,平常不能說的話便沒了顧忌,正好挖出有用的情報。劉明君害怕不到位,晚飯後又拉著張大強唱卡拉ok,唱歌喝酒,情感投資到位,不怕掏不出張大強的心裡話。

該安排的不該安排的,該玩的不該玩的,都安排到位。張大強臉色通紅,噴著酒氣,心滿意足。劉明君還在加碼,誘惑張大強:「大哥,我還知道一個地方,不僅是酒好。」

張大強一琢磨就明白,連連點頭:「中,咱們下回安排?」

劉明君拍月匈口表示沒問題,現在時機終於成熟,他貼到張大強耳邊:「主任,您得幫個忙透露點兒消息,我好跟韋總交代。」

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何況還有好玩的在前麵吊著,張大強噴著酒氣,腦子已經不會轉了,從包裡翻出一份紅頭文件,內容是催促各省落實「三個代表」,抓緊啟動智能交通項目。這文件確實是尚方寶劍,項目啟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得意地說道:「立項報告年前就交給計劃財務處了,一直沒有下文。你放心,這是部裡的項目,方恩山壓不住,今年肯定上馬。」

劉明君靠在沙發上,立項報告卡在計劃財務處,要去做方恩山的工作了。

趙勇請出小魏,隨便吃了點兒,飯後找個酒吧,先啤酒再洋酒,最後是紅酒,幾種混攪在肚子裡,神仙也受不了。小魏酒後話多,愛聽不愛聽的,想聽不想聽的,海量信息源源不斷湧入趙勇耳朵:「我們處長妻管嚴,上班領導管,下班老婆管,回家看完《新聞聯播》,散散步,九點鍾上床睡覺,要說愛好,真不多。」

是人就有愛好,趙勇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多,總有吧?」

小魏和方恩山一個辦公室,泡在一起的時間比他老婆的時間都長:「麻將,他上了牌桌,那就變了個人,本來怕老婆,扌莫到麻將老婆怕他。」

趙勇打聽完方恩山,開始問二期工程的情況:「老弟,二期工程什麼時候啟動?」

「我們處長和信息中心張主任不咬弦兒,立項報告硬被壓在處長抽屜裡麵一個月,就是不啟動。」小魏喝紅了眼睛,說話沒有顧忌,不忘提醒趙勇:「一期項目是惠康做的,上下都滿意,二期工程,我勸你就別做了,難啊。」

趙勇拉著小魏,不讓他向桌子底下滑:「我不怕輸。」

小魏酒後的眼睛紅得像兔子:「你這不是瞎折騰嗎?人家都要贏,你偏要輸?」趙勇說:「一回生二回熟,這個項目輸了,我拿出好態度來,哪裡不對,我改,你們再招標,我還來,總有一天,能得到你們交管局的認可。」

「好,功夫不負有心人。」小魏喝一杯,醉得無法再勸。

「鐵棒槌磨成針,我把交管局當成棒槌磨。」趙勇酒量奇好,又吞下一杯。

「你這樣說,我就不勸你了。」小魏終於滑到桌子底下,昏昏欲睡。

36周三,上午九點二十分

趙勇從小魏口中套出來兩個情報,一是方恩山喜歡麻將,二是立項報告卡在計劃財務處。他一早來到公司,向唐南軍匯報一遍。唐南軍順手扌莫煙,拉著趙勇躲進那個吸煙的角落,噴了幾口煙,思路就來了:「你繼續在交管局泡,把方恩山約出來,讓他和幾把。」

趙勇打開手機免提,向小魏打聽方恩山動向:「兄弟,我,趙勇。」

「嗬嗬,今天不來?」小魏聲音很開心。

「嗯,我在頂層發現個地方,有空來坐。哎,方處長在嗎?我下午去拜訪一下。」

小魏捂著電話,抬頭看一眼辦公室的方恩山:「在,每天都有廠家的人,處長是笑麵虎,讓他們介紹公司和產品,然後笑眯眯拍手誇幾句,說你把資料留下來吧,我們仔細研究。等他們人樂顛顛離開,轉眼就把資料扔進垃圾桶,這種事每天都有,你來了也這樣,沒用。」

趙勇想不出好辦法,向小魏抱怨:「去也不行,不去沒戲,真難住我了。」

小魏眼睛轉轉,壓低聲音:「告訴你一個消息,下周處長出差。」

唐南軍摁住麥克風,趴在趙勇耳邊嘀咕一句,趙勇立即追問:「處長去哪兒?」

「天津,開京津塘高速入京管理的會議。」

天賜良機!趙勇說聲多謝,約好下午在頂層見麵,掛了電話。唐南軍摁滅煙頭叮囑:「方處長在北京上有領導,下有老婆,去天津就好辦了,你跟去,不擇手段,搞定他。」

不擇手段?趙勇被這四個字刺激,眼皮跳了兩下。

「還有四個字,」唐南軍狠狠盯著趙勇的眼睛,「不惜代價。」

一輛白色的雅閣轎車駛進停車場,田蜜從司機位置鑽出來,徑直走向樓上餐廳。瀑布式的直發變成卷曲的波浪,素色連衣裙換成質地優良的米黃色大衣,看見趙勇,目光中透出一絲迷茫。她這半年有了不小的變化,現實世界伸開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趙勇從領班那裡要來田蜜手機,趁還在北京約出她。他倉促站起,膝蓋碰到桌角,痛得笑容扭曲:「田蜜,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吧?」

田蜜坐在對麵,雙臂盤在月匈口:「你叫趙勇,對吧?」

她還記得,趙勇興奮地把近況和盤托出:「是啊,我現在中聯,知道嗎?」

「我的電腦就是中聯的。」田蜜看看門口,隻有趙勇一個人,「周銳也去了?」

趙勇頓覺失望,將菜單推過去:「點菜吧。」田蜜又推回去:「我吃過了,你點吧。」

趙勇飛快點了幾道菜,看似隨意地問道:「現在還唱歌嗎?」

田蜜斜靠在沙發上,想著盡快離開,應付著說:「不唱了,我在永嘉集團下麵的一家房地產公司。」

「嗬嗬,也做銷售了?」趙勇找到了共同的話題,很興奮。

「我坐辦公室。」田蜜接接電話,發發傳真,看看郵件,是一份很閒的工作。

田蜜開著雅閣,穿著打扮更不像經濟窘迫的樣子,坐辦公室的收入難以維持這種生活。趙勇不去多想,從包裡掏出一張光碟:「我找到一家很好的民謠酒吧,歌手雖然不知名,卻有很好的作品,這是我刻錄下來的,外麵買不到。」

這很合田蜜心意,她露出笑容,收起光碟。趙勇識趣地埋頭快吃,然後招呼服務員埋單,站起來,鄭重地將壓在心底的歉意說出來:「見到你真高興,半年前的事情,非常對不起。」

田蜜對趙勇的印象改觀一些:「沒關係,也好,我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兩人出來,田蜜倒車離開。路邊揮手告別的趙勇突然跳起,招來出租車:「快,跟上那輛白色雅閣,別跟丟了。」

司機摘下墨鏡懷疑地打量趙勇,他隻好解釋那是吵架的女朋友,司機腳踩油門,拍拍方向盤:「放心,北京這麼堵,她跑不了。」

37周四,上午九點十分

人隻要能忍,便沒有熬不過去的難關。

方宏偉輸了訂單,從不抱怨,而是去解釋道歉,仿佛欠了客戶人情。時間長了,張大強過意不去,給他些小生意,方宏偉感恩戴德,來得更勤。因此,張大強一早上班,見到方宏偉並不吃驚,讓他眼前一亮的是他身邊的美女,及肩的短發摻著淡淡的紫色,亮晶晶的耳墜和精致的月匈針傳遞出優雅,站在那裡不說話,便透出一股明星範兒。

他屢次失敗,難道這次換了路數?

方宏偉果然笑嗬嗬地介紹:「駱伽,接替我負責北京交管局,以後經常來騷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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