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周 突破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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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周三,上午八點二十分

趙勇跟著方恩山到了十五層,這是半年前被趕出來的地方,李玉璽會不會記得自己?趙勇心髒都要從月匈腔裡蹦出來了。辦公室門關著,方恩山不是外人,直接推門看,李玉璽不在辦公室。

隻有幾分鍾,李玉璽便夾著公文包從電梯裡出來,方恩山迎上去介紹:「局長,這是中聯的趙經理,剛做完研討會。」

李玉璽覺得麵熟,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伸手一碰算是握手:「見我談什麼?」

「向您匯報信息化的事情。」趙勇的心放回肚子裡,他沒認出來。

「這個事情由信息中心牽頭,方處長也參與,找他們談吧。」李玉璽擋在門口。

方恩山引入新的廠商參與競爭,打破以往局麵,中聯將起到關鍵作用,他立即替趙勇說話:「局長,中聯還是很有特色的。」

李玉璽總算給麵子,放進趙勇,坐在大皮椅上,隨意聊了幾句,開始頻頻看表。趙勇識趣,起身告辭:「您忙,我告辭,歡迎有機會到我們公司參觀。」

「到時候再聯係。」李玉璽屁股不離椅子,揮手說再見,卻叫住方恩山。趙勇關門離開,雖然從進到出隻有五分鍾,但比起被轟出來,待遇還算不錯。

方恩山是李玉璽的親信,他坐在會客沙發上:「局長,二期工程,張大強催好幾次了。」

李玉璽點燃一支煙,擺手:「別搭理他。」

方恩山壓力不小,又拋出一個理由:「部裡壓力也很大。」

「頂住。」

「還等什麼呢?」方恩山一般不會這麼堅持,但是張大強無所謂,卻不能不考慮部裡。

李玉璽笑著搖頭:「穩坐釣魚台,別急。」

「那咱們釣什麼?」方恩山真想不明白。

「放長線,釣大魚。老方,你在處長這個位置上坐了多久?」李玉璽的話雲山霧罩。

「七八年了。」方恩山被戳到痛點上,連專車都沒有,他便一賭氣坐火車去了天津。

「以你的資歷和能力,早就該上去了,可是咱們上麵沒人,拚死拚活,我是廳局級,你就是個處長。」李玉璽稱贊著方恩山,話題似乎與二期工程無關。

「好,我頂住。」這句話說到方恩山心眼裡麵,如果能再上半步就是副廳級,哪怕就乾到副廳級這個位置,那也是離休而非退休,不可同日而語。李玉璽從通州縣長調任北京市交管局,按說該是局長了,卻始終都是常務副局長,更別提再上一個台階。兩個人在這方麵是同一戰線的,同進同退,方恩山卻想不明白,這和二期工程有什麼關係。

53周四,下午五點二十分

田蜜決定生下寶寶後,負罪感立即消失,她去銀行將王鍇的十萬元退還回去,這個錢堅決不能要。聽說懷孕的前三個月最容易流產,必須注意,開車對寶寶不好,田蜜便坐公共汽車,除了上下班,哪兒都不去,也不敢用力。網上說,胎兒現在隻有蝌蚪大小,她仍時不時扌莫著肚子,仿佛寶寶能聽到一般:「媽媽差點兒犯了大錯,現在好了,小寶貝兒。」

這是她第一次說出「媽媽」這個詞,被嚇了一跳,既自豪又緊張,臉頰熱得紅彤彤的。

王鍇十分安靜,沒有電話,沒有短信,也沒有上門,他會怎麼樣?當田蜜下班回到家裡,她知道了答案。停在門口的雅閣消失了,門口堆積著自己的行李,防盜門被更換,田蜜一陣暈眩。

趙勇的電話恰在此時響起,田蜜正在大腦一片空白的狀態:「餵,趙勇。嗯,不行,有事兒,不能吃飯。嗯,真的不行,我要搬家。」

「我過來幫你搬。」趙勇對她的狀況一無所知。

「呃,不用,我自己可以。」田蜜勸阻,這邊亂成一團,他還來添亂。電話中傳來嘟嘟的聲音,趙勇掛了電話,她對著行李坐在台階上,撫扌莫著肚子,天黑了,我該怎麼辦?

王鍇把玩著車鑰匙,他相信在生存的壓力下,田蜜隻能改變主意,放棄孩子。

叮咚一響,駱伽的短信,請王鍇吃晚飯。她來自跨國公司,氣質和風度還在田蜜之上。可是惠康那邊怎麼交代?一邊是駱伽,一邊是生意,王鍇無所適從。如果在交管局的項目中支持了捷科,不見得能獲得她的青睞,會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吃飯?如果被韋奇峰知道,就會影響到與惠康的關係,以至於影響到上市的計劃。誰把消息泄露給惠康的?這個內線始終都是隱患,王鍇的大腦飛速運轉,卻找不到答案。最終,他還是扛不住誘惑,直奔停車場:我自己開車,一個人也不通知,看誰能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

王鍇將田蜜忘到腦後,夾菜勸酒,為激起駱伽的興趣,聊起時尚品牌,聊得熱火朝天。周銳是工程師本性,滿腦子都是解決方案和技術文件,服裝停留在班尼路和美特斯邦威的層次,他突然打斷兩人:「我真想不明白,一個挎包一百塊就能搞定,為什麼有人花一萬塊去買名牌?沒有一點兒性價比,虛榮?冤大頭?還是錢太多撐的?」

這句話將王鍇噎住,無數話頭都被卡住,他算半個客戶,周銳怎能這樣說話?駱伽又一次狠狠踩了周銳,周銳發現自己確實很二,埋頭吃菜,不敢說話。駱伽舉起酒杯,掩蓋尷尬:「王總,您中石油招標的事情怎麼樣了?」

王鍇抓起電話,不避諱駱伽,立即安排下屬:「你們去圍標,找五家公司圍。報價?嗯,從兩千五百萬向下遞減,每次減兩百萬,咱們往中間報,一千六百八十八萬。」

中石油的預算隻有幾十萬,王鍇報出天價,雖然還沒有結果,卻可以看出來,他做生意很有一套。駱伽虛心請教:「王總,您這個價格是不是有點兒高?」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買賣沒人理。」王鍇猛飲一口。

「中石油又不是傻瓜,您怎麼贏呢?」

王鍇談起招投標的秘訣,向駱伽炫耀:「跨國公司培訓體係完整,不可能沒教你們吧?」

「這個是中國特色,我們真沒學過。」周銳冷不丁插一句,又噎王鍇半晌,駱伽在桌下拉緊周銳,他才乖乖閉嘴。

「天然水晶,那是什麼價格?正常廠商打死也不敢報,怎麼辦?廢標!招投標必須有三家以上,我們便找五六家來圍,報價更高,我們的一千六百八十八萬肯定最低價中標。」

「可是,這是不是有點兒過?」周銳瞠目結舌,駱伽恍然大悟,王鍇追逐利潤,圍標手法明目張膽,先在技術上設置壁壘,屏蔽對手,再用圍標的方式最低價中標。他能把幾十萬的水晶燈弄成上千萬,智能交通的項目,難道沒有企圖?

「你呀,不明白。」王鍇本不想搭理周銳,卻想在駱伽麵前爭麵子:「中國gd(國內生產總值)眼瞅著就能超過日本了,你說說,中國經濟為什麼這麼好?」

這個題目過大,周銳一時不敢接:「這個,我真不知道。」

王鍇說得興奮,自斟一杯:「告訴你,除了改革開放和製度政策,中國經濟發展這麼好,還有一個關鍵因素。」

「什麼因素?」周銳對這個題目很感興趣。

「中國的老百姓勤勞勇敢,吃苦耐勞,這才是中國經濟發展的關鍵因素。」王鍇的臉色像上了紅顏料,義正詞嚴。周銳深深認同,真是人不可貌相,王鍇這句話還真是說到根兒上了,頻頻點頭,舉起酒杯:「王總,佩服。」

「你先別佩服,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中國有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隻要有張床,就能老婆孩子熱炕頭;隻要有口飯吃,吃糠咽菜都能活;隻要有活兒乾,別管多累多苦多沒尊嚴,能養家糊口就行。」王鍇端著酒杯,神色嚴肅。

這些話說進周銳心裡了,他對王鍇刮目相看:「王總說得好。」

王鍇語氣一轉,又問周銳:「可是,中國老百姓為什麼勤勞勇敢?為什麼吃苦耐勞?」

周銳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王鍇學問高深,非比尋常:「王總,為什麼?」

王鍇喝了酒,拍著桌子:「老百姓有飯吃,有房住,有閒錢花不完,還努力工作嗎?經濟還怎麼辦?中國還要不要發展了?」

周銳腦筋一時轉不過來,不得不承認王鍇的邏輯是通的:「好像有道理。」

「就是這個道理。」王鍇更加興奮,「所以,我們就必須把老百姓的月要包掏光,房價給我漲,油價給我漲,稅收給我漲,把老百姓弄得一窮二白,都變成房奴、卡奴和油奴。老百姓怎麼辦?努力工作賺錢唄。你們都罵貪官汙吏和壟斷行業,我告訴你,中國有這麼好的老百姓,都是我們商人幾千年訓練出來的,我們做出這麼大的貢獻,承擔這麼大的風險,反倒成天挨罵,被人鄙視。再說,我們賺了錢,買了奢侈品,錢不是又回到老百姓手裡了嗎?總比把錢匯到國外好吧?總比在美國買房好吧?總比把孩子送到國外讀書好吧?好歹肉都爛在鍋裡。」

周銳啞口無聲,這番話如同天方夜譚,細想卻不無道理,而且是活生生的現實。王鍇連連被周銳噎住,此時占據上風,話鋒一轉,端酒杯敬向周銳:「你剛才說,一百元可以買一個挎包,其實是你不懂時尚和品牌,坐井觀天。」

這是駱伽感興趣的話題,又不想周銳繼續惹王鍇:「王總,您怎麼理解時尚和品牌?」

王鍇把時尚分成四個階段:「時尚的第一個階段是,心中無劍手中無劍,心中不懂品牌也買不起品牌,全身上下基本都似乎美特斯邦威。窮人家孩子都經歷過這個階段,根本不明白品牌的價值。」

王鍇其實譏諷周銳處在心中無劍手中無劍的階段,潛台詞說他家境貧寒。駱伽怕他出言反駁,右腳緊緊踩在他腳麵。周銳父母是大學老師,算不上家庭貧寒,也不算富人,平常喜歡穿美特斯邦威,西服穿著g2000,也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並不介意笑著回答:「我確實不懂也沒有這些奢侈品,肯定處於第一階段。」

王鍇說起品牌頭頭是道:「第二個階段是心中有劍手中無劍。他們漸漸明白了品牌的含義,卻買不起,一般都是小白領,買a貨來滿足虛榮心,或者攢一個月薪水,擠地鐵去買個名牌。第三階段是心中無劍手中有劍。暴發戶,富得流油,上麵一定要有大大的標誌,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兩個階段都是下品。」

駱伽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深為認可:「是啊,小白領和暴發戶都是這樣。」

王鍇指著駱伽,從發型、包包到皮鞋,贊美道:「第四個階段是心中有劍手中有劍,懂得品牌,欣賞品牌,買得起用得起,一切都渾然天成,相得益彰。」

周銳喜歡歷史,最近跟著雷勵行更喜歡鑽研,他笑著說:「王總,我也看到一個故事,與穿著打扮有些關係,想講給您聽聽。」

王鍇自信在這個方麵絕對比周銳強:「哦,洗耳恭聽。」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周銳念出辛棄疾這首著名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為駱伽詳細解釋,「這首詞是講述宋武帝劉裕的,他出身貧寒,後來加入北府軍,從底層軍官爬上來,武功赫赫,北伐中原,收復洛陽和長安,結束五胡十六國,中國歷史進入南北朝時期。他身為皇帝,生活簡樸,清簡寡欲,史書上說,未嘗視珠玉輿馬之飾,後庭無紈綺絲竹之音。他衣著簡樸,拖著連齒木屐散步,床頭掛著土布帳,使用麻繩做的拂灰掃把。他絕對是成功人士,從不開寶馬坐奔馳,更不會拎著愛馬仕和驢包。後來,他的孫子孝武帝劉駿,應該是個富三代,追求浮華豪奢,見到祖父故居,覺得十分丟人。嫌劉裕不懂時尚品牌,實在不好意思。」

周銳講到這裡,話鋒一轉:「穿愛馬仕,拎著驢包的,肯定打不過穿著美特斯邦威的,道理很簡單,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段話充滿挑釁味道,王鍇在中石油的招投標運籌帷幄,在北京交管局項目中至關重要,他與周銳完全不是一個路數。駱伽擔心他們一言不合,破壞合作,手掌悄悄垂在桌下握緊周銳。周銳心底一甜,明白她的用意,繼續發揮二的「特長」:「北京交管局招標在即,我們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您能給個方向嗎?」

駱伽與周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穩住王鍇:「您跟惠康合作多年,關係匪淺,如果不能合作,我們也能理解。」

飯桌上風雲突起,王鍇端起酒杯慢飲,回答留著餘地:「我是生意人,捷科與惠康都是世界最頂尖的公司,誰給永嘉集團最大的利益,我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這句話可以理解為,誰能在這個項目中讓他賺到更多錢,他就和誰就合作。駱伽仔細傾聽,舉杯問王鍇:「您說的利益指什麼?」

王鍇討厭周銳,卻不想得罪駱伽,意味深長望著她:「我是生意人,懂得人情,也懂得情義。」

王鍇收回汽車和房子,無非逼自己打胎,田蜜想通這個道理,起身收拾行李,她小心翼翼,怕驚了腹中寶寶。這麼多箱子,怎麼辦?

一輛出租車急急駛來,趙勇跳下來。看到一臉憔悴的田蜜,驚問道:「田蜜,行李怎麼都在這裡?」

「趙勇,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田蜜同樣驚訝。

「嗬嗬,我是做銷售的。」趙勇不好意思承認跟蹤,模糊應付。

田蜜沒做過銷售,聽不出來趙勇的心虛:「呃,我搬家。」

「搬到哪裡?」趙勇順口一問,田蜜就被問住,是啊,搬去哪裡?趙勇等不到回答,彎月要幫著收拾起來:「如果沒有地方,搬到酒店去應付幾天吧。」

田蜜側頭想想,同意,隻能去酒店了。趙勇在,田蜜不用親自動手,行李箱很快被堆在一起。趙勇叫來車,統統裝進去,又為田蜜打開車門:「你捂著肚子,身體不舒服嗎?」

田蜜腦中仍是一片混沌,我該怎麼養活寶寶?想到這裡,淚水順著臉龐滑落。趙勇不敢再問,讓司機迅疾開往酒店,安排入住,看著仍陷在自己情緒中的田蜜,趙勇撓了撓頭,掩上門退出房間。田蜜安頓下來後,成百上千種想法開始在頭腦中翻滾,入夜,她輾轉難眠,睜著眼睛,細細算了一筆賬,從寶寶出生到長到十八歲,需要多少錢?我養得起嗎?最後,她想象著寶寶可愛的樣子,忘掉煩心事嘴角帶著笑容進入夢鄉。

駱伽與王鍇道別,便揮手打車,鑽進前排砰地把車門關上。周銳看出她不高興,小心翼翼地提議:「伽伽,明天是你生日,我們去唱歌吧。」——唱歌是她的最愛之一。

哼,駱伽把臉兒扭向窗外,她並不真生氣:「我們上次正唱得開心,突然找不到你了,原來招呼也不打就去咖啡廳寫方案了。」

這確有其事,周銳無言以對,隻好求情。駱伽開始發泄:「你呀,真二,王博士是客戶,聊得正高興,怎麼能突然潑冷水?」

周銳想想也對,連忙道歉,想起傾聽和提問:「我還有其他錯誤嗎?」

駱伽果然還有不滿,周銳對時尚完全沒有感覺:「你身上都是美特斯邦威之類,怎麼帶你出去見朋友?」

周銳是工程師,買東西講究性價比,駱伽對名牌的崇拜簡直不可思議:「伽伽,我花一百元錢買的包,肯定比驢包裝的東西更多。」

對牛彈琴!無可理喻!駱伽噘起嘴巴,不再搭理周銳。他與王鍇合不來,三言兩語便起沖突,下出租的時候她一臉憂慮地看著周銳:「王鍇算半個客戶,我們不能得罪,你說怎麼辦?」

周銳反省自己,確實不該在飯桌上頂撞王鍇:「下次一定注意。」

「沒有下次了。」駱伽做了決定,見王鍇再不帶周銳了。

54周五,上午九點整

要心中是否有你,就要看他能否記住你的生日和各種節日及紀念日。

駱伽剛進辦公室,桌上有一個精致的包裝盒,印著粉色的「生日快樂」。這是什麼?她挑開絲線,一個毛茸茸的lv鑰匙扣躺在盒子中間,她剛買車,正缺這個鑰匙扣,周銳沒有這麼細心。包裝盒底下果然有一張卡片,上麵是王鍇的簽名。他送禮物肯定有動機,駱伽有求於永嘉集團,不收不合適,收也不合適。她正在猶豫,電話響起,前台在電話中驚喜地歡呼:「快來,你的生日禮物。」

駱伽走出去,一大籃紅玫瑰嬌艷綻放,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吸引來辦公室的一大半女孩子,嘰嘰喳喳羨慕不已。她在玫瑰叢中找到一張卡片,隻掃一眼,便知道是周銳。一籃鮮花和驢鑰匙扣,哪個分量更重?

駱伽將鮮花插滿格子間,打印文件,下樓來到咖啡店,將報告交給雷勵行:「獵頭公司那邊有消息了。」

報告匯總了獵頭公司的進展,黑名單上的三十五個人,全部接到電話轟炸,二十八個人與獵頭公司見過麵,十九人的簡歷被推薦出去。雷勵行找到方宏偉的名字,他接了三家獵頭公司的電話,既沒送出簡歷,也沒有會見獵頭。方宏偉一直泡在山東,看來,他還指望著那個訂單,沒有離開的打算。雷勵行一目十行迅速看完表格,抬起頭來:「招聘進展如何?」

駱伽又遞過去一份表格,人力資源在清華、北大、復旦、上海交大等十幾所大學進行校園招聘,收到上千份簡歷。雷勵行抓起筆,在表格最上端補充了一行字,「西安電子科技大學」:「我的母校,學生都踏實肯乾。還有,請人力資源立即著手招聘並製訂魔鬼訓練的時間表。」

捷科每個部門的人頭是固定的,一個蘿卜一個坑,必須把坑清理出來,即黑名單上的三十幾個人離開,才能招聘新人。雷勵行上任之後,與中國區和亞太區都進行了溝通,得到了理解,才敢大動作進行新陳代謝,要換掉接近三分之一的人馬,他投下了巨大的賭注。雷勵行端起咖啡:「查到了嗎,西太平洋大學?」

「哦,我叫周銳過來。」駱伽在交管局沒有突破,唯有永嘉集團那邊有一點兒進展,她卻能感覺出來,王鍇不是為合作,而為追求自己,這是一場危險的遊戲。

半杯咖啡的時間,周銳跑過來了,他費了不少力氣,查到西太平洋大學不是正規大學,注冊地址在一棟小樓的兩個房間裡:「西太平洋大學是一家野雞大學。」

「怎麼會?王鍇學識很淵博的。」駱伽辯護,王鍇一表人才,學識淵博,尤其在品牌方麵與駱伽極有共同語言。

「哼,田蜜的男朋友就是他,將她趕出家門,一點兒人味兒都沒有。」周銳已經聽趙勇說了田蜜與王鍇的事,對王鍇沒有一點兒好感。駱伽吃了一驚,感情之間很難說誰對誰錯。

周銳找到了王鍇的簡歷,又擺出證據:「他是市政協委員?你看看簡歷,大學畢業之後就在國內,出國都沒有超過一個月,哪裡有時間在美國讀完博士!」

「沒有讀博士又能怎麼樣?人家至少是心中有劍手中有劍的最高階段了。」駱伽這句話既是諷刺周銳不懂穿衣打扮,又說王鍇做生意的手段。

雷勵行皺起眉頭,周銳天天練習用目光觀察,連小狗都注意,猜到雷勵行有話說:「雷先生,王總說時尚共有四個階段,分別是心中無劍手中無劍直到心中有劍手中有劍,您覺得有道理嗎?」

「時尚共有五個階段,並非四個。」雷勵行直截了當回答,「知易行難,這是學習的普遍規律,不僅適合時尚,也適合銷售技巧。學習的第一個階段是心中無劍手中無劍,不知道也做不到;第二個階段是心中有劍手中無劍,知道仍做不到;第三個階段是心中無劍手中有劍,在實踐中扌莫索出來,不知道能做到;第四個階段是心中有劍手中有劍,知道且能做到,這卻不是最高境界。」

「嗯,當我扔掉驢包、挎上鉑金包的時候,就是最高境界了。」駱伽咬著嘴角,想出答案。

「鉑金包是什麼?」這是周銳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東西。駱伽撇撇嘴巴。

這與銷售方法緊密相關,雷勵行換了嚴肅的口氣提醒:「你還需要品牌證明自己,便不是最高境界,劍是劍,心是心。衣服是衣服,而不是你,照葫蘆畫瓢,無法靈活應變,銷售方法隻是銷售方法,也不是你,沒有與你本人融會貫通。駱伽,你必須悟出來,闖過這一關,才能成為高手中的高手。」

「那是什麼境界?」駱伽極愛時尚品牌,心生向往,這是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階段。

喜歡武俠的周銳忽然想明白:「我悟出來了,心中有劍手中有劍,你還記得路數和招式,流於俗套和形式,不能靈活應對。比如郭靖剛學會降龍十八掌的時候與梁子翁過招,一招「亢龍有悔」從頭打到尾。要與高手中的高手靈活應對,無招勝有招,化腐朽為神奇,一朵花一片紙都是武器,便勝過所謂的倚天劍屠龍刀。」

駱伽恍然大悟,真正的時尚來自內心,而非愛馬仕和驢包:「一舉手一投足,一片布一縷絲都是時尚,無須外界的點綴。」

周銳想通這個道理,心中豁然開朗:「對,任正非騎著自行車,才是時尚的最高境界。」

「任正非是誰?」

「他是華為公司創始人,真正偉大的企業領袖。」雷勵行對任正非也極為推崇。

「華為?比中聯、海爾和蒙牛還要有名嗎?」駱伽真的沒有聽說過這家公司。

「諾基亞、西門子和摩托羅拉知道嗎?這些跨國巨頭被華為一一超越,西門子和諾基亞合並為諾西,阿爾卡特和朗訊合並為阿朗,再過幾年,華為的對手大概隻有一家,名叫愛諾西阿朗思,愛是愛立信,思是思科。有一次,一批貴賓參觀華為,與任正非共進晚餐,然後坐著奔馳回酒店,一位電信巨頭看著前麵騎車的老頭兒眼熟,近了一看,竟是任正非,人家偏偏騎著自行車。」周銳對華為公司的歷史耳熟能詳,娓娓道來,仿佛親眼所見。

「哦,時尚的最高境界就是王菲穿著美特斯邦威,總理穿著軍大衣。」駱伽咂舌,這些跨國公司如雷貫耳,任正非將他們一一擊敗,卻低調得驚人。她悄悄向雷勵行看去,看一個男人的品位,要看襪子,他雙腿搭在椅子上,純棉的黑色襪子上麵有小小的標誌,駱伽悄悄觀察,一眼認出那個頂尖的品牌。她目光向上去看他的牛仔褲,竟也是美特斯邦威,西服的品牌和質地那都沒的說,百元的牛仔褲與幾萬元的西服構成奇異的組合,卻相得益彰,熠熠生輝:「嗯,明白了,夏冰達到了最高的境界。」

雷勵行一驚,目光直逼駱伽。駱伽從他的神情中驗證答案,開心地翹起嘴角。她從雷勵行口中聽到故事,便向他的老部下打聽,總算得到這個名字,突如其來一句,驗證夏冰果然就是她。雷勵行對她念念不忘,想必是夏冰離開了他。雷勵行突然間聽到夏冰的名字,有些失神,牛仔褲和西服都是她的搭配,既舒服又隨意,回國之後便舍不得脫下來。他整理被思念攪亂的思緒,突然說道:「既然第四個階段是心中有劍手中有劍,最高境界應該是什麼?」

「什麼?」周銳已經領悟,卻不知道這個階段的名稱。

「劍人。」

「什麼?『賤人』?」駱伽驚呼,忘記追問夏冰的事情。

「我就是劍,劍就是我,穿美特斯邦威,都有lv和愛馬仕的範兒,才是最高境界,高手中的高手。」

「我暈,這個我真不行。」駱伽念叨,我就是鉑金包,鉑金包就是我,所以我就不需要鉑金包了,又搖搖頭,擺脫不了這個誘惑。

「伽伽,憑你的氣質,美特斯邦威絕對能穿出愛馬仕的範兒。」周銳贊同這個理論,起勁兒地勸說著駱伽。

「這個嘛,有難度。」駱伽將驢包在手中倒來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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