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周 春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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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周一,上午九點整

駱伽和周銳一早來到計劃財務處,方恩山表麵上仍然一臉客氣。駱伽找到了與他打交道的秘訣,繞是繞不出結果的,寒暄過後乾脆狠戳痛點:「處長,謝謝你帶我們見李局長,可是,我們後來發現,我們的方案沒有講明白。」

方恩山舒舒服服端著茶水,也不回答等著他們繼續說。周銳在駱伽的熏陶下,戳痛點的技巧爐火純青,接過來說:「首都與一般省市不同,一般省市大多有十幾個地市,一百多個縣,適合采用分散的格局,如果我們也沿襲這種方案,那就貽害無窮了。」

「呃?說說。」方恩山很吃戳,每次都有反應。

周銳繼續強調分散方案的缺點,罰款分流,區縣願意上交多少就交多少,這下戳到方恩山痛點,他必須拿出更好辦法,才能把張大強打得啞口無言,噌地站起來說:「張大強胳膊肘向外拐,吃裡爬外,你們說,怎麼辦?」

駱伽用起屏蔽對手的招數,先砍對手:「張主任也有苦處,汽車進入家庭速度太快,分散管理簡單易行,找到最佳方案並不容易。」

方恩山被戳了痛點,駱伽卻偏偏吊著他,不給解決辦法,渾身難受,正達到了雪中送炭的效果。周銳立即一唱一和地補充:「雖然沒有最佳方案,我們卻有三個思路供您參考。最理想方案是收支兩條線,將收費進行統一管理。」

老百姓的交通罰款就是唐僧肉,必須大小妖精一起分,要是大妖精吃獨食,小嘍囉們肯定不乾,方恩山沒有膽量剝奪各級領導分肉的權利:「難啊,這種方案涉及層麵太多了,不好操作。」

周銳再給方恩山出主意,拋出集中方案,還不忘再戳一下方恩山痛點:「那還有一種辦法,將信息處理都集中到市局,我們有憑據,按照規定分賬。數據和收錢不能都在區縣,人家說多少就是多少,市局收到不錢還在其次,現在下麵的領導的膽子賊大,把罰款當作年終獎分了都是輕的,要是查出來,您統管全局財務,該承擔什麼責任?」

離開計劃財務處,駱伽笑嗬嗬地看著周銳:「不錯哎,戳痛點手法利落凶狠,銷售技巧又準又狠,還成天口口聲聲說不做銷售?」

「大槍那邊怎麼樣?」周銳不答,那邊也是繞不開的。

「我去,放心。」駱伽信心滿滿,她有信心拿下張大強。

82周二,上午九點整

後天就是大年三十,李玉璽親自在辦公室門口掛上喜氣洋洋的對聯,方恩山提前半個小時來到辦公室,徑自倒上茶水:「李局,一會兒什麼對策?」

「看了標書,有什麼思路?」領導提問,群眾回答這是規矩。

「分散方案有很多問題,還是集中方案好。」方恩山從駱伽和周銳那裡拿了不少炮彈,自信準能轟倒張大強。

李玉璽必須先掌握招投標控製權,然後才能放長線釣大魚,第二件事才是關鍵,他微微一笑,吹開茶葉:「別急,魚兒還沒有上鈎,你先把炮彈收起來,點到即止,時候不到。」

方恩山半懂半不懂,卻不好追問。

沒多久,張大強帶著幾個工程師進來,搶著向李玉璽拜年,辦公室內充滿和諧氣氛。張大強坐單人沙發,與李玉璽的靠背椅肩並肩,座位調整,張大強滿心舒坦,方恩山知根知底,也不計較。李玉璽等大家坐定,喜氣洋洋地拱手:「馬上就是春節,給大家拜個年,咱們還有一件大事要先辦了,然後開開心心過好節。大強,把招投標文件講講。」

張大強打開投影儀,用半個小時陳述一遍,他技術很有一套,頭頭是道,匯報變成獨角戲。最後一頁講完,李玉璽劈裡啪啦帶頭鼓掌,方恩山豎起耳朵不張嘴,揣摩著領導意圖,點到即止:「局長,分散的方案是不是有問題?」

張大強的心立即提起:「方處長,您有想法?」

方恩山與李玉璽知根知底,通過氣兒,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再說幾句:「全北京必須一盤棋,分散的跨區管理行不通,尤其交通罰款要集中管理。」

「可以通過軟件手段解決。」張大強解釋,分散方案是多年慣例,照顧到方方麵麵的利益,集中起來,下麵一定有反彈。現在還不到廢掉張大強的時機,李玉璽意味深長地看著方恩山:「兩種方案各有利弊,還是按照大強的意見,盡快開始招投標,時間不等人啊。」

方恩山堅持把戲演足:「局長,分散方案弊端很嚴重。」

「扌莫著石頭過河,招投標是一個學習的過程,這次參與招投標的廠家都是世界一流公司,不妨聽聽他們的建議,方案是可以修改的嘛,不是一次招投標就必須定下來,是吧?」李玉璽這句話極有深意,方恩山也不是在官場白混的,聽出味道來,低頭讓步:「好啊,我們聽聽廠家方案,再向局長匯報。」

張大強獲得支持,又為惠康提出新建議:「我建議軟件招投標先行一步,軟件廠商作為專家小組成員參與硬件招投標,提出明確具體的要求。」

李玉璽拍板決定:「好,就依大強,時間怎麼安排?」

張大強拿出日歷,指點著說:「春節假期後就可以開始軟件招投標,然後就是硬件的招投標,連續作戰,一口氣搞定。」

「好,就這麼辦。」李玉璽表了態,張大強頓時放心,標書順利通過,主導權搶了回來,一場大戰即將展開,輸贏就掌握在我手中。

李玉璽撒下魚餌,王鍇聞出味兒來。

他扌莫到計劃財務處,方恩山有說有笑,仍是台麵兒上的東西,沒挖到真材實料。王鍇告辭的時候,方恩山跟出來送進電梯,一直送到大門口,四周無人,他仰望天空:「今兒這天氣,真適合喝杯龍井。」

這話跟暗號一樣,陰冷的天氣與龍井茶絲毫扯不上乾係,王鍇卻立即領悟:「是啊,這種天氣真適合泡壺上好的龍井,我知道一個不錯的茶館,去坐坐?」

到了茶館,兩人曬著陰冷的太陽,端著茶碗酌飲,好像真是喝茶來了,其實各自肚中都在盤算。方恩山早想好路數,放下茶杯:「王總,二期工程軟件招投標就要開始招標,您可不能大意啊。」

王鍇虛心請教,期待方恩山指條明路:「我該怎麼努力呢?」

方恩山放下茶杯,嘆氣一聲:「局長的心事兒,我明白一些,他從通州任上過來,當了個常務副局長,明白的知道這是同級,不明白的都以為降了半級。這也罷了,李局長在這個崗位兢兢業業這麼多年,把北京道路大餅一樣攤到五環,政績有目共睹,始終原地踏步。你說說,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王鍇登時明白,劉樹新退休在即,李玉璽作為常務副局長,沒有想法才不正常,他放長線釣大魚,用二期工程釣局長位置,變相賣官鬻爵。王鍇端起茶杯細細品嘗,二期工程價值數億,鋪墊許久的關係網該發揮作用了。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聽他一麵之詞。王鍇放下平常灑脫,認真看著方恩山:「我信奉一個原則,錢聚人散,錢散人聚,公司越做越大,也交了不少好朋友,這件事兒,我剛好能辦。但是,我在商言商,想見見局長,這才放心。」

方恩山替李玉璽辦事兒,正有此意:「這樣好,有的放矢。」

83周二,上午十點整

趙勇捏著火車票在售樓處門口徘徊,田蜜懷著孕,穿著單薄的套裝,拉門迎來送往,長時間站在冷風口,怎麼行?田蜜有過男朋友,趙勇能接受,沒談過戀愛的隻能在幼兒園找。

田蜜懷孕意味著什麼?如果她懷著王鍇的寶寶,為什麼要分手?她要做單親媽媽?趙勇甩甩腦袋,手裡的臥鋪票怎麼辦?她懷孕更不能擠火車了,春運的火車與北京地鐵有一拚。趙勇聽過一個笑話,一個上海人遇到北京人,說起上海交通擁擠,誇張地說,我有個朋友的老婆懷孕了,擠地鐵不小心,擠流產了。北京人輕蔑地笑笑說,上海哪有北京擠?我有個朋友,老婆很漂亮,夏天穿裙子擠地鐵,竟給擠懷孕了。

趙勇黑著臉推開門,與田蜜麵對麵,將臥鋪票塞進她手中:「你怎麼又拉門了?」

田蜜沉默,她雖然賣了一套房子,仍然在這裡拉門,趙勇勃然大怒,這個渾蛋白濤!他怒氣沖沖向大步走進售樓處,白濤戴著白手套正在向客戶空噴。趙勇一把將他拎出來:「你還有沒有人性?」

白濤掙脫開,莫名其妙:「趙勇,等我一會兒,我有客戶。」

趙勇把他拖出幾步:「我問你,你還有沒有人性?」

售樓處裡的眾人發現了他們的爭執,向這裡聚來,田蜜過來阻攔:「趙勇,別鬧。」

白濤揮手讓大家各就各位去工作,顧客不吃這一套,抗議:「你們還賣不賣房子了?」

趙勇指著田蜜,大聲怒斥白濤:「你有人性,你還讓田蜜在這裡拉門?天這麼冷,風這麼大,你們還必須穿這麼薄的西服,她受得了嗎?」

田蜜大驚,她懷孕這件事誰都沒說,隻是告訴趙勇,他卻跑到這裡大聲嚷嚷。白濤沒聽明白:「我們輪流拉門,接待顧客,有什麼受不了?」

趙勇昏了頭,被情緒綁架了理智:「你們懷孕了嗎?她懷孕三四個月了,天天在這裡拉門,被冷風吹著,你們還是人嗎?

「田蜜有孩子嗎?我怎麼沒看見。」白濤哪裡知道這個,被說得暈頭轉向。

趙勇指著田蜜的肚子咆哮:「這不是嗎?你看不出來嗎?」

田蜜懷孕才兩個月,根本沒有顯形,白濤吃驚地看著,啥都沒看出來,他看看田蜜,再看看趙勇,腦子轉了幾個彎兒,自以為明白,擁抱趙勇:「兄弟,恭喜,恭喜。」

田蜜在售樓中心人緣很好,眾人紛紛鼓起掌來,連那對看房的夫婦,也一起拍手,趙勇糊塗了,推開白濤:「有什麼好恭喜的?」

趙勇總來售樓中心,大家都把他和田蜜看成一對兒,白濤被搞糊塗了:「她懷孕,不該恭喜你嗎?」

田蜜怕他再說下去,擋在趙勇趙勇麵前:「你別亂說了,趕快上班去吧。」

趙勇說錯了話,呆若木雞,出了售樓處恨得直敲腦袋,趙勇呀,你笨死了,怎麼能把田蜜懷孕的事情說出去?讓人家怎麼上班?哎哎,趙勇用頭直撞電線杆。他抬手扌莫頭,臥鋪票還在手中。他轉身又返回售樓處,田蜜又在拉門,大家都在消化著她懷孕的消息。趙勇沖到她麵前,狠狠將臥鋪票按在她手裡,轉身就走。

「啊!臥鋪。」田蜜把車票握在手中,這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她現在的狀況,根本不能拖著行李擠火車,春運期間,能夠買到臥鋪十分不易:「趙勇,你幾點鍾去排隊了?」

「我早起點兒沒關係。」趙勇埋頭奔走,那天淩晨四點起床,五點鍾就排在隊列前麵。

84周二,上午十一點三十分

李玉璽放長線釣大魚,二期工程是魚餌,王鍇是漁線。

他從大皮沙發上站起來,迎到門口握手,給足了王鍇麵子:「王總,好久沒見了。」

這句話可能是寒暄,也可能是委婉的不滿,背後有無盡的潛台詞。王鍇不去深琢磨,虛則虛之地拍上去:「這麼短時間,李局長把五環修通了,放在西方國家,五年都見不到影子。」

「別提了,有人說五環路是攤大餅,有人說是獻禮工程,還有人說收費站是見錢眼開,現在做事兒啊,可不容易。」李玉璽很有格調地抱怨,現在領導都喜歡這樣說話,既謙虛,又把你當自己人。

王鍇啪地一拍大腿,揣度著他的心理:「跟您說句心裡話,挑毛病誰不會?站著說話不月要疼。他們弄得起來嗎?除了說閒話還有其他本事嗎?現在啊,真正乾事的,處處有人挑毛病,乾得越多越吃虧,反而是那些不乾事成天挑事兒的,倒坐了直升機向上升遷。」

這話既舒坦又對路,說到李玉璽心眼兒裡去了,他站起來端著茶杯,坐到王鍇身邊的沙發上,默默喝起茶來。兩人都有心事,寒暄過後不約而同閉上嘴巴,盤算怎麼開口。王鍇以前沒有來見李玉璽,因為那時是錦上添花,現在劉樹新退休在即,李玉璽急需雪中送炭。王鍇是客人,不能讓氣氛冷下來:「李局長,永嘉集團參與二期工程,肯定要常來看您。」

李玉璽看著王鍇,就像看著幫自己找大魚的漁線:「二期工程規模龐大,係統復雜,難度不小啊。」

不會傾聽的人根本聽不出這句話的意思,王鍇久混商場,哪能沒有這點兒悟性。難度?這個詞才是關鍵,李玉璽心中必有想法,猜也猜不透,王鍇乾脆問道:「李局長所說的難度是哪個方麵?」

李玉璽順著剛才的話題,點了王鍇一下:「就像老弟剛才說的,二期工程上馬,難免有人在背後嚼舌頭,怎麼才能將這個項目做得上上下下都滿意呢?」

「是啊,一定要讓老百姓滿意,領導也要滿意。」王鍇特別強調了領導兩個字,又接著說道,「我去溝通一下,看看領導的意圖。」

聰明人不用說透,點到為止,看著像黑話一樣,其實達成了默契——二期工程與領導之間的默契,兩人扯起風月。

85周二,晚上八點十五分

田蜜望著窗外,我該怎麼辦?

趙勇這麼一鬧也是好事,她懷孕便不用再拉門了,不用擔心冷風吹著寶寶了。田蜜在家中包裝行李,還好有臥鋪,車上有安身的地方,思緒卻亂七八糟。趙勇不如王鍇聰明,沒有西太平洋大學的博士學位,能力也遠遠比不上王鍇,卻那麼真實,值得信賴。

哎,我還相信愛嗎?我還相信男人嗎?想這些有什麼用?眼前最重要的是把寶寶平平安安地生出來。明天就要回家了,爸爸媽媽會怎麼想?不管了,以後再說吧。田蜜扌莫扌莫肚子,寶寶乖乖地、舒服地在裡麵,完全看不出來,可以先不告訴爸爸媽媽。

電話響起,是趙勇的聲音:「田蜜,我們去火車站。」

「呃,你也去嗎?」

「是啊,一趟車,我把你送到鄭州,再回家。」

殺頭的生意有人做,賠錢的買賣無人問,王鍇必須先算清楚利潤。鋪墊關係是要花大錢的,這是成本,他昨晚請位省長吃飯,副的,一頓飯就上了萬,還不算飯後的安排。

他點了梅子酒,一道道菜布上,一杯杯酒飲下,氣氛正酣,向韋奇峰端起酒杯:「二期工程箭在弦上,這次先招軟件的標,然後才是硬件,咱們得交個底兒。」

韋奇峰知道他來意,這是一場談判,不能大意:「怎麼說?」

「我們拿下軟件,硬件能給到多少?」永嘉集團是惠康的代理商,贏下軟件再代理硬件設備,這才是主要的利潤來源。

韋奇峰早有準備,從西服上衣口袋取出一個信封,一張乾乾淨淨的白紙上寫著報價和折扣。前半部分是產品清單,匯總的報價是三點二億元,隔了幾行,一行清晰的數字是折扣,百分之八十,這不是一百塊收八十,而是一百塊扣除八十隻收二十。如果永嘉集團按照百分之五十的折扣賣給交管局,實收一點六億,從惠康用九千六百萬拿到產品,轉手有六千四百萬的毛利,王鍇並不滿足:「折扣還能商量嗎?」

「我們合作這麼多年,您還不知道我的底兒嗎?」韋奇峰這句話便是回絕了他的要求。

「能扛住嗎?」這是招投標裡不能說的秘密,要中標,裡麵必須有人,好處又要從項目利潤裡出,所以雙方要演一出苦肉計,一方狠命殺價,另一方求爺爺告奶奶,其實價格早就內定,否則殺得魚死網破,血流成河,誰做這賠錢買賣?如果惠康招投標時,下調價格,王鍇的利潤就會縮水,板子就打在他的屁股上。

招投標不全靠關係,技術分和商務分都必須過得去,韋奇峰搖頭:「王總,你懂的,這要看捷科肯殺多少。」

王鍇不動聲色把報價折起來,放入口袋,談起第二件事:「知道捷科公司的駱伽嗎?」

「呃,我聽說過,是剛加入捷科的新人,負責北京交管局。」韋奇峰屢屢從劉明君和羅小希那裡聽到這個名字,卻不知道為何王鍇要提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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