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天火燎原的晚霞,破敗的天台,刺耳易碎的易拉罐,一對交纏的戀人。
眼前人的麵上一片白霧,逆著夕陽的金光,溫柔地-舔-舐著她的耳垂,關山月耳側發癢,伸手去觸,可所有場景卻在她指尖觸及那人麵上的一瞬間盡數消失,隻留下一朵鮮艷、帶刺的野薔薇。
生出純白的顏色,隻開在那一天。
暮色四合,關山月從夢中驚醒。
酸脹感從她睜眼的那刻開始慢慢地從額頭蔓延到四肢,關山月愣愣地看了天花板幾秒,迷蒙散去,被清醒覆蓋。
昨晚那場聚會直至淩晨四點才散,關山月回到這獨棟別墅時,都隱約能看見朝陽的邊邊,她沒管那一地的行李,回房倒頭就睡。
現在……
關山月拿起手機一看:
10:38
難怪頭疼。
關山月撐著手從床上坐起,偏頭左望,發現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加州鍍就藍綠的日落,而是陌生卻又熟悉的臥室。
還是回來了。
關山月沉默。
可隻一瞬,她就妥帖地收好了所有情緒,麵上重回淡淡,關山月紮起頭發,正想去洗漱,手機卻適時響了起來,她拿起手機一看,平淡的眸光終是泛起了漣漪。
在手機振動即將掛斷的最後一秒,她才按下了接聽。
「……」
那邊像是也沒想到關山月會接電話,所以在電話裡接通後也怔了一秒,旋即高興又略帶小心翼翼地開腔:
「月月啊。」
關山月捏著手機的收緊微微收緊,卻沒有接話。
「……」那邊的女聲收斂了些,放低又放輕,「是媽媽。」
關山月眉梢不動,半晌,她才開口:「有事麼。」
「你一個人回來,怎麼也不讓爸爸媽媽去接你。」女人一口溫柔的江南口音,「媽媽知道你不想回家,如果別墅那邊有什麼缺的記得要說,媽媽讓劉姨給你帶過去……好嗎?」
像是生怕自己踩雷,女人頓了頓,又柔柔地加上了一句「好嗎」來結尾。
光腳踩著潔白的大理石瓷磚走進浴室的關山月抬眼,清晰地看見鏡子中一臉冷意的自己:
「有事您直說。」
女人默了默,將語氣再放柔放輕:
「……月月啊,今天,是庭旭開股東大會的日子。」
關山月明顯地看見鏡中的自己眉梢上浮現的諷意。
「月月,你爸爸這幾年很擔心你,他身體不太好,我們又隻有你這一個女兒,最近你二叔他們,也不太安分,你看……」
女人欲言又止,卻將話語點明。
關山月扯笑,諷意更甚。
女人見她沒反應,繼續開口,隻是帶上了哭腔:「月月,爸爸媽媽很想你,媽媽想見你……」
嘩啦。
水龍頭被擰開,細細的水流流淌在潔白的掌心,關山月將手機放在桌上,捧了把冷水潑上臉,脹痛的頭又清醒了半分,她撐著手,呼了口濁氣。
水珠順著她的眉骨往下,滴落。
半晌,關山月終於厭煩了電話那頭低低的抽泣,冷冷開口,帶著滿腔諷意:
「得了,您在這兒哭得像是在拍驚悚劇一樣,多嚇人。」
女人住了嘴。
關山月看了手機屏幕好幾秒,閉了閉眼,鏡子清晰映出了她眼中掠過的光,她終是開口:
「我知道了。」
「……媽。」
午後的天下了場淋漓盡致的大雨,一輛黑色的豪車在濕漉漉的柏油路上疾馳而過,最終在北城市中心其中一棟的高樓大廈前穩穩地停了下來。
副駕駛的男人搶在迎上前的安保前率先下了車,恭敬地拉開了後車車門。
安保頓在原地,悄悄側頭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坐在後頭的是誰?居然能讓關董事長的助理親自開門?
不等他們對視完,後車上下來了個穿著一身墨綠色長裙的女人,董事長助理撐著傘,微微頷首:
「大小姐,您請。」
關山月避開水窪,抬頭:「衛朗,庭旭要倒閉了?」
衛朗握著傘柄的手一緊,順著稍有凹陷以致於有些積水的地麵一看,麵上不顯:「我會通知部門的人來處理。」
關山月沒再說話,徑直往公司大堂裡走。
叮。
一進電梯,衛朗便伸手想去按會議室的樓層,卻被關山月叫停:
「有這麼著急?」
衛朗一頓,迅速接話:「不是的,您……是想先看看公司嗎,那我現在去安排……」
「公司有什麼好看的?」關山月雙手環月匈,紅唇一勾,突然發問,「關董事長不是在幾年前就給我備好了一間辦公室嗎?」
衛朗笑容微僵。
那間辦公室……
關山月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也不戳穿:「怎麼,不是我的嗎?」
「當然是您的。」衛朗轉過身去,按下了38樓的按鍵,好像又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打了點什麼,「我現在帶您去。」
關山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電梯很快停在38樓,衛朗帶著關山月一路穿過那些若有若無的打量眼光,腳步停在了盡頭的那間辦公室前。
辦公室的門上,貼著個「關總經理」的牌子。
關山月掀起眼皮,笑了笑,咬著字念出來:「關,總,經,理?」
向來麵不改色的衛助理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關山月瞥人一眼,像是好笑:「我什麼時候改的職位,我怎麼不知道?」
「大小姐,這個……」衛朗心一緊,眼前這祖宗從小到大每一回對自己笑都沒什麼好事,「有件事,你聽我跟您說……」
「沒空聽。」關山月斂了笑意,眉梢一壓,「明天把這牌子給我換了。」
衛朗連忙應了聲好,又問:「您想改成什麼?」
關山月不再看人,伸手去擰門把,語氣是一如既往的諷刺:
「改成不學無術的未來董事長。」
衛朗:「……」
關山月頭也不回地走進去,衛朗抿了抿唇,已經預想到了接下來發生的場景,快步跟上,反手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