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被微微上挑的語調驚醒,正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那個人睜開了朦鬆的睡眼,她揉了把有些變形的利落短發,目光在背著光的關山月身上定了好一瞬才聚焦,下一秒,她就猛地從藤椅上跳了起來:
「關山月?!」
不敢置信的神色和語氣一同從女人的嘴中蹦了出來,她乾脆利落地跨過收銀台一把抓住關山月的手:
「臥槽,真的是你啊,你還真的回來了啊!」
一如既往大得嚇人的力道讓關山月暗暗吸了口氣,隻是麵上不顯,她笑著說了句:
「不是我,難道你見鬼了啊?」
女人又連著驚訝了好幾句,睡到半昏半醒的腦子徹底清醒了過來,她一把抱住關山月,滿臉驚喜:「寶貝,我想死你了!」
關山月冷不丁被抱緊懷裡,熟悉的冷香鑽入鼻尖,她鬆了鬆一直堵在心口的那股氣,眼睫一垂,調笑:
「令窈,你是跟薛幼菱兩個人商量好了要勒死我啊?」
抱著她的江令窈兀地笑出了聲,她慢悠悠地放開了關山月,將人拉到裡麵的紋身室沙發上坐下,才轉過身去小冰箱內拿出兩瓶啤酒。
江令窈準確地將其中一瓶扔向了關山月,她倚著冰箱門看人,慢條斯理地:
「你可不要拿我跟她比,那丫頭絕對比我過分得多。」
關山月準確地接住了扔來的那罐啤酒,掌心觸及一陣冰涼,她熟練地拉開了拉環,順手將拉環往旁邊的垃圾桶一丟,瞥人:
「那丫頭一開始就抱著我,說得抱夠五個小時才肯鬆手。」
江令窈笑出了聲,卻沒人驚訝的神色:「猜到了,不過……」
她頓了頓,鹿兒般的雙眼眯了眯,好半天才續了一句:
「聽那群人一直在說你回來了,我都還不信,到今天親眼看見你了我才肯信。」
抿了口冰涼的啤酒入口,順著喉間吞下流入胃,關山月慢悠悠地抬眼,靠著沙發背:
「怎麼,還怕是炸胡?」
「我可不敢輕易信人。」江令窈拉了把折疊椅往關山月跟前一坐,挑眉,「你這性子,一切都有可能,保不準就回來個把小時就原地買張機票飛回去。」
關山月瞪了她一眼:「就說不過你。」
「得,不說你了。」
江令窈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樣兒,兩人對視一眼,她麵上的笑終是緩了下來,認真了幾分:
「怎麼,當初不是說再也不會回來了嗎,這是……想通了還是想開了?」
關山月的指尖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啤酒罐的罐口,輕敲兩下,是金屬錚亮的聲音:
「想回來,就回來了。」
「聽說你還一改從前,直接回去接手了庭旭。」江令窈嘖了一聲,上下掃了關山月一眼,「看來是真的見鬼了。」
關山月白了江令窈一眼,跟著她的話去說:「那你還不趕緊請兩道符回來鎮壓我?」
「太貴了。」江令窈指了指旁邊用來刺青的躺椅和工具,「小本生意,你不配。」
關山月扯笑:
「滾。」
江令窈這才收了聲。
關山月調整了一下,換了個更為舒適的坐姿,她抬眼掃了幾乎跟從前沒有任何變化的裝飾一眼,指尖又在啤酒罐的罐口上敲了兩下。
「這些年,怎麼樣?」
「這五年過得還好嗎?」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
關山月和江令窈看了對方一眼,沉默了一瞬,而後兀地笑出了聲。
默契地令人詫異。
關山月幾乎卸下了在外頭所有的偽裝,會心地笑了。
江令窈與薛幼菱不同,後者從出生到現在都活在家人為她建造的象牙塔裡,從未受到過任何傷害,並且直到她老去的那一天都不會為任何事物發愁。
而江令窈則跟她完全不一致,她與關山月幾乎是鏡像般的雙生花。
關山月跟薛幼菱和江令窈能聊的事情完全不同。
但都是交心的存在。
「還能過得怎麼樣?你一眼就能看完了。」江令窈喏了一聲,「一直蹲在這家小店裡,那群人偶爾還是會上門找我,但都被趕出去了。」
關山月看她一眼,又喝了口啤酒:「這樣也好,你過得舒心就好。」
江令窈也跟著喝了口酒,翹著二郎腿,一頭粉色的頭發在空中晃了晃:
「那你呢,這幾年過得怎麼樣?你當初那個樣子……我還真的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還想著過幾年大發慈悲花錢買張機票去看看你。」
「滾。」關山月沒好氣地白了人一眼,「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
江令窈上下掃了關山月一眼,嘖了一聲:「想來也是,金發碧眼,左擁右抱,情到濃時……」
關山月冷笑:「你再說?」
江令窈適時閉嘴。
兩人對視一眼,又笑開。
關山月往後仰了仰,頭靠在沙發上,盯著天花板不語。
半晌,江令窈收了笑,終於肯正了臉色:「回過家了嗎?」
關山月姿勢不變,嗯了一聲:「剛剛。」
「難怪。」江令窈一聲嗤笑,「難怪你會忽然來找我。」
語氣頗有些回憶的意味。
當初關山月沒回一次關家別墅,總會不歡而散,吵完架後,這家小小的刺青店幾乎就是關山月躲避的小天地——
她喜歡坐在一邊,看著江令窈給別人紋身。
有些不耐疼的客人,從刺下的第一針就會開始慘叫,而關山月就坐在旁邊,也不看人,隻是這麼聽著。
薛幼菱和周朝他們時常來這兒聚會,兩人還時不時都興致勃勃地說要給自己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