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2)
別墅。
昏黃的燈光折射入玻璃杯底那鑽石形狀的冰塊上,周朝坐在長吧台邊上,看著對麵的周佞,一言不發。
自從周佞扔下那句話轉身離開後,其他人也沒了什麼性質,周朝更是一臉死灰,連定好的蛋糕都沒有切,就急匆匆地結束了那個局,馬不前蹄地趕來周佞的家。
至於關山月,她倒沒甚麼表情,隻是看著周佞放下的那杯酒半晌,慢條斯理地拿起來喝完,然後放下禮物,也走了。
周朝趕來別墅時在別墅門外蹲了許久,都不敢鼓起勇氣按門鈴,還考慮過關於翻窗的可能性,最後還是周佞忽然開門,像是一早就知道他在門外似的將周朝放了進去。
然後,周朝看著吧台上那一整台酒陷入了沉默。
冰鎮酒精飲料被接連盡數灌入喉管。
「說吧。」
不知過了多久,周佞半拎著酒杯,掀起眼皮看人,明明灌了那麼多酒,眸底卻沒有絲毫醉意,清醒得嚇人:
「一起來的?」
周朝被寂靜中忽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他怔了怔,反應過來周佞問的是什麼,連忙搖頭:
「應該不是吧,雖然他們是一起進來的,但感覺她對衛家那位沒什麼好臉色……」
他越說聲音越低。
周佞定定地看了周朝一眼,將空酒杯放回吧台,玻璃觸碰大理石麵,落得清脆一聲響,似乎是喃喃:
「是麼?」
「真的,哥。」周朝語氣肯定,他湊前了點,將周佞跟前的酒全都推開,「宴會上被拍到照片的那天,她還跟我們說過,大意是在加州的時候,差點栽在姓衛那小子手上,被擺了一道,肯定是仇人。」
周佞眸色很沉,他領帶被扯散,鬆鬆垮垮地在脖間:「擺了一道?」
「……我不知道具體。」周佞往後縮了縮,扌莫了扌莫頸後,「但絕對不會是舊情人關係!我保證!」
周佞耳尖一顫,抬眼看人,不語。
周朝反應過來,連忙呸呸呸了幾句,試圖補救:「我的意思是,那小子今晚絕對是在跟她裝熟,就是為了激怒你,哥,你可千萬不能上當啊。」
說到最後,周朝語氣越發肯定。
能跟他們在一個圈子裡玩的,誰當年不是一起看著走過來的?
都看得出來衛京承存的是什麼心思。
周佞仍是不語。
他垂下眼睫,披下一層淡淡的陰影,像是輕笑:「你以為我瞎?」
周朝一頓:「那你看得出來,為什麼還……」
「五年。」
周佞拿起被周朝推開的酒瓶,麵無表情地往玻璃杯裡倒,倒得有點猛,幾滴酒液被濺了出來,濺到周佞的手背上。
他將酒瓶放下,看著手背上那幾滴在燈光下泛著光的水珠,眨了眨眼,伸手將它擦去,聲線很穩:
「是整整五年。」
是周佞和關山月之間缺失的、關山月獨自一人在加州的五年。
周佞不知道她在那五年裡過的是什麼生活——但是關山月那種性子,過得一定比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更精彩得多。
周朝忽然啞了聲。
他好佞是什麼意思了。
並不是生氣衛京承在他跟前炫耀自己和關山月在加州有多熟、玩得有多好、生活有多精彩,周佞根本不會將這些跳梁小醜放在眼裡。
他隻是,在自嘲。
自嘲連衛京承那種貨色,都能在這五年裡,參與過關山月的人生。
周佞在關山月那裡缺失的五年、完全不知道的人生。
「……哥。」周朝的一顆心沉了下去,他沉默地看著周佞半晌,忽然開口道歉,「對不起。」
周佞眼睫下藏著浪濤洶湧,隻是匿得很快,隻一瞬,他抬眼:「為什麼忽然道歉?」
「早知道會這樣……」周朝嘆了口氣,「當年冬至,我不應該把你叫過去刺青店吃火鍋的。」
那樣,周朝跟關山月的人生,可能就沒有那麼深入的交集了。
周朝一臉自責。
雖然他跟關山月一起長大,但周朝也是真的心疼周佞。
他哥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張揚、恣意、熱烈、意氣風發,跟關山月一起,被稱為北城雙霸,隻是也僅僅是知道對方名字的狀態罷了。
可當年那麼轟轟烈烈地鬧過一場之後,關山月出走,周佞卻像是接過了她的麵具,一身鋒芒盡數收斂。
玩得最好的那一群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都清楚地知道,周佞就是在學關山月。
關山月走之後,周佞幾乎活成了她的樣子。
這五年,他的本身就是矛盾,麵上淡漠儒雅,是紳士的風度,可骨子裡天生的不羈鑄就最滾燙的靈魂,周佞的桀驁藏在骨血,深刻的,不可磨滅。
「哥。」周朝看著周佞,沉下語氣,「對不起。」
可周佞卻兀地笑了。
他像是調笑般望向周朝,眼裡清明:「為什麼要道歉,是我該要謝謝你。」
周朝一頓:「謝我?」
「我謝謝你把我帶去那裡。」周佞慢條斯理地喝下最後一口酒,沾了三分酒氣,卻沒有半分醉意,甚至泄出些許狂妄的意味,「死心吧,我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
「……」周朝有點僵硬,「錙、錙銖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