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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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被自己的本能反應嚇到了。

他見她話說了一般,唇角勾了勾,蜻蜓點水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他狡黠地眨了下眼:「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沈望舒答應裴在野假成親的事,完全是當時情勢所迫,被忽悠的頭昏腦漲的,等過了一夜,她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兒——婚姻大事,哪能這麼兒戲呢?

但不答應,睿文帝定不會放過她的,除了和太子假成親,便是毀容了,相較之下,自然是假成親更好一些,再說裴在野已經保證了不會碰她,她再猶豫,是不是太矯情了?

既然是假結婚,總有各歸各位的時候,她也不能一直占著太子妃的位置,所有兩人需要假裝多久呢?

上回她突然中了媚毒,都沒顧得上問這個極要緊的事。

沈望舒就這麼糾結了幾日,在她終於決定眼一閉心一橫的時候,她的十六歲及笄禮先一步到來了。

前朝女子的及笄禮多是定在十五,或是訂婚之後,不過本朝不少女子未婚時都有能賺錢的營生活計,因此成婚年齡便晚些,十八十九歲成親的大有人在,女子正經的及笄禮便定在了十六。

沈家翻案之後,刑部那裡還歸還了當年的若乾田產商鋪,家裡頭一下子寬裕了不少,再加上沈家老宅的園子著實空泛了些,沈長流不欲委屈了長女,便掏錢租了長安景致最好的抱香園,預備在這裡給長女大擺宴席,慶賀及笄之喜。

及笄禮的吉時定在了未時,桌椅景致昨夜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沈長流還是提前一個多時辰,帶著家裡老小和所有下人過來,再看看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

抱香園是開放外租的園子,主家是一位致仕的老大人,因年邁不方便出門,便令他兒子陪著沈家一家看園子。

他一邊笑,一邊帶著沈家老小到了景致最好的的湖邊,湖邊已經擺滿了供人吃酒作樂的如意桌,還點綴著山水屏風和一叢叢金桂,湖心處還有個戲台,戲台裡的景致倒影在水麵,水霧裊裊,煙波朦朧,怡景怡情。

這些擺件花卉瞧著就不便宜,沈望舒有些不安:「這也太破費了吧?」

沈長流望著她酷似大陸氏的側臉,神色帶了些感懷,頓了頓才笑著寬慰她:「這無妨,女子的及笄禮便如男子的冠禮一般,一生隻有一次,你又是長女,正該隆重些才好。」

這話說的,許氏和沈熙和都攪緊了帕子,心裡直冒酸水。

園子的主家對沈長流的出手闊綽很是滿意,笑著附和:「沈大人說的極是,一見您就是個心疼閨女的。」

沈長流正要和他玩笑幾句,忽然聽到一陣奔騰的馬蹄聲,幾個錦衣華服的女子嘻嘻哈哈縱馬闖入了園子。

這園子都是為了沈望舒及笄禮提前布置好的,她們這般肆意橫行,當即撞翻了好幾個如意桌和屏風,叢叢鮮花也被踏進泥裡,原本布置清雅的園子一時有些狼狽。

大好的日子遇到這種事,沈家人臉色齊齊變了,尚未回過神,園子主家便沉下臉:「什麼人?!膽敢擅闖私園?!」

雖然抱香園是對達官貴人開放的,但今天他已經把園子租給沈家了,還特意令護衛在外說明,怎麼還有人敢闖進來?

為首的女子摘下冪籬,露出一張芙蓉美麵,她嬌笑了聲:「你這園子不錯,正好我想玩蹴鞠,缺個場地,你這園子今日便借我吧。」

她的每個字都透著一股頤指氣使,顯然是平日驕縱慣了。

園主正要發火,瞧清她的臉,愣了下:「齊,齊夫人?」

齊珂目光從沈家人身上一一掠過,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輕鄙,她懶洋洋地道:「快把閒雜人等都清出去,再把園子打掃乾淨,我的客人等會兒就要過來了。」

前幾日因著沈望舒,她在齊太後那裡丟了個大人,就連馮尚書對她的丈夫都慢待許多,她心下不忿,早就憋著一股氣想要給沈望舒一個教訓了,終於等到了沈望舒的及笄禮。

這法子的確好用,但也確實惡毒,晉朝女子最看重的兩個日子便是及笄和大婚,有什麼是比毀了一個女子的及笄禮更歹毒的?

沈長流臉色異常難看,沈望舒更是氣的夠嗆,恨不得掏出袖箭來給她一梭子!

園主知道齊珂的身份,輕易不敢得罪她,為難道:「夫人今日我已將園子租給了沈大人,若齊夫人真要開蹴鞠會,我家還有個小園子,名聲雖不顯,但景致是極好的,我可把那處小園借與夫人。」

齊珂一嗤:「租出去了?」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沈家所有人:「把他們攆出去便是。」

沈望舒身子一挺就想罵人,沈長流自然不能讓女兒出頭,他先輕拍沈望舒肩頭示意她冷靜,不卑不亢地道:「夫人,這園子是我們沈家先租下來的,場地業已布置好,便是鬧到官府,也是我們占理。」

他淡淡道:「我一男子是不怕進官府的,夫人卻是婦人,若是鬧到公堂上,你夫君臉上怕也不好看吧。」

這話含著柔和的威脅,齊珂眼尾動了動,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冷笑:「少拿這個威脅我,這園子,今天我是用定了!」

沈長流已經確定了,這齊珂就是特意來找他們岔的,他語調冷沉下來:「今日是我長女的及笄禮,我定不能相讓!便是公主郡主,在長安城裡也沒有這般跋扈的,夫人是什麼身份,安敢如此張揚?!」

這可是沈望舒的及笄禮,若是真讓齊珂得逞了,以後沈家,沈望舒,還不得被人笑話一輩子?就算是嫁人生子了,日後也再抬不起頭來。

齊珂那是全然沒把沈家放在眼裡,當然她不放在眼裡的也不單是沈家,在她眼裡,除了皇室宗親,便是他們齊家了。

她高揚起下巴,用手裡的馬鞭點了點沈長流:「憑我是齊家女,憑我是齊皇後的侄女,太子嫡親的表妹!」

沈望舒不過一四品官家的女兒,走大運才討了齊太後喜歡,難道還有什麼大靠山不成?她上回那般羞辱於她,齊珂這回定要找回場子的!

她在馬上睥著沈長流和沈望舒,嗤之以鼻:「你們沈家又是什麼身份,一個搭著空架子的世家,區區四品翰林的女兒,笑話似的世家女,也配擺這麼大排場,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不成?」

她揚聲道:「動手!」

齊珂故意找茬挑事,帶的人不少,沈長流臉色一變,正要叫下人護衛,就見園外又走進來一行人,高叫道:「聖旨到——」

——今兒這片院子可太熱鬧了,這行人為首的是個內侍,他恭敬地捧著聖旨,身後跟著一行儀仗和葉知秋,一看便是來傳聖旨的。

內侍急著找沈家人,就沒注意到齊珂,徑直走過來到沈長流麵前,極恭敬地一笑:「沈大人準備好接旨吧,太後和聖上極欣賞沈姑娘才乾品行,特意將她指婚給太子,日後沈姑娘便是太子正妃了。」

齊太後那邊隻聽裴在野派人來說,沈望舒同意成親了,現在裴在野已把她救下,齊太後便著手準備套路睿文帝之事,她老人家是壓根不知道還有假成親一事,便選了及笄禮這樣的好日子傳旨。

此言一出,沈家人俱都目瞪口呆,一個個站在原處跟木頭樁子似的,沈望舒哪怕對這事兒早有準備,這時候也覺著措手不及。

齊珂也是懵了許久,一時心搖身顫,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半晌才尖聲道:「太子妃——」

沈望舒她憑什麼?她長姐都沒能嫁給太子,一個四品翰林的女兒,她方才還拿身份嘲諷奚落的女子,憑什麼能嫁給太子,還是太子正妃?!

她簡直不可置信,聲音尖利地問:「可是傳錯旨意了?」

內侍臉色難看,葉知秋卻忍不住了,厲喝道:「夫人好大的膽子,竟敢質疑聖旨?」

這回傳旨本來沒他什麼事的,不過葉知秋眼看著自家殿下和沈姑娘大婚在即,心下激動難耐,死皮賴臉地跟過來見證了。

齊珂才回過神來,臉色一變,垂下頭去,訥訥道:「不敢」

儀仗都在這兒擺著,她就是再不甘心承認也不行。

方才她還抬出身份羞辱沈家,沒想到就短短一瞬的功夫,情勢就掉了個個兒。

她身上冷汗淋漓。

葉知秋卻怒她欺辱沈望舒,鄙夷地瞧了她一眼,冷笑:「若是我沒聽錯,方才夫人似乎差點毀了太子妃的及笄禮,要是認真計較起來,對咱們未來的太子妃無禮可是重罪,婦人不該誠心致歉嗎?」

她一個尚無誥命在身的婦人,仗著齊家和皇後的名號,別人才敬她幾分,她能和未來的太子妃相比嗎?

齊珂驕縱慣了,聞言大怒:「你——」

她恨恨地瞪了葉知秋一眼,到底沒敢把罵人的話說出來,她翻身下馬,走到沈望舒麵前,下頷微抬:「是我不留神冒犯了沈姑娘,還請沈姑娘見諒。」

這歉道的跟施舍似的,沈望舒比道歉之前還不痛快,學著她的樣子把下巴揚的老高,冷哼了聲,表示不接受。

葉知秋他脾氣頗似裴在野,看了眼傳旨的內侍:「等沈姑娘什麼時候滿意了,痛快了,你再什麼時候宣旨。」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麵白如紙齊珂:「齊夫人,該叩拜叩拜,該賠禮賠禮,若是錯過了傳旨的吉時,你看你可擔待的起?」

齊珂這輩子都沒經過這樣的難堪事,身形搖搖欲墜。

她恨的眼圈都紅了,狠狠地看著葉知秋,葉知秋分毫不怕:「太子忙完手頭的事兒,要趕過來為沈姑娘慶生,夫人要不請太子來斷一斷這樁案子?」

齊珂想到裴在野的脾氣,身子輕顫了下,紅著眼眶向沈望舒行了個大禮,帶著哭腔道:「是我的錯,是我心存嫉恨,故意來毀了沈姑娘的及笄禮,還請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一遭吧。」

沈望舒看著在自己麵前低下身子的齊珂,有點走神。

她一直畏懼交加的齊家,那樣高高在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齊家,好像也沒那麼令人恐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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