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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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早知道陳林虎這嘴氣人,張訓也沒想到他能一開口就火力開猛。

陳林虎毫無自覺,倒是把陳興業氣了個倒仰。

當著外人的麵兒,陳興業也不好發作,臉皺得跟橘子皮似的,看看張訓,問陳林虎:「你倆怎麼一起回來的,你不是去你媽那兒了嗎?」

「你怎麼來了,你不是不上班就難受嗎?」陳林虎也問。

張訓一時分不清這爺倆到底是互相防禦全開,還是平時說話真就這語氣,心裡暗暗嘆口氣,麵兒上卻笑得很鎮定:「我回老家一趟,跟虎子離得近,開車回來的時候順道就接上了。叔,你來看陳大爺啊?」

他說話從來都輕快周到,陳興業目光中仍存狐疑,但語氣到底是緩和下來:「在附近出差,順道來看看,從朋友那兒弄了點膏藥帶過來給老頭兒,他不老說月要疼嗎。」

聽陳興業專門為了老陳頭來,陳林虎那副對抗的態度收斂不少,「嗯」了聲:「我爺呢?」

「拿著手機鬥地主,丁家老太太身體不好不來打麻將,湊不齊一桌。」陳興業隨口道,又看了眼張訓,「小張是吧?謝謝你送虎子回來。吃飯沒,沒吃一起吃點兒?」

張訓端著那副親切斯文的笑臉:「不了叔,我家裡有吃的。」

「行,」陳興業點點頭,又數落陳林虎,「趕緊進來,冷風都灌進屋了。」

陳林虎應了聲卻沒動,側頭看看張訓。張訓已經爬上二樓拐角平台,用口型對陳林虎說了句「好好說話」。

這是怕他跟他爹再嗆嗆起來。

其實他跟陳興業不管怎麼樣都容易爭執,張訓的擔心就跟守著柴火爐怕火苗似的,不過陳林虎並不反感,沖張訓比了個「放心」的手勢,自己走回屋。

「你媽那邊兒怎麼樣?」陳興業一邊把剩菜剩飯扔微波爐裡加熱一邊問。

老陳頭也從臥室走出來,把老花鏡摘掉,看見陳林虎就樂:「回來啦!中午吃的油燜蝦,專門兒給你留了,快去洗洗手吃飯!」

「嗯,」陳林虎站在門口,聽見張訓上樓又關門的動靜,才換了鞋,「我媽挺好的,準備休息兩天再上班。」

「她也算是有著落了,」陳興業雖然跟林紅玉鬧掰,但時間長了一開始的惱怒和隔閡也逐漸消褪,再提起來時反倒像說個不怎麼待見的老朋友,「別跟以前似的沒根沒落,到哪兒都跟不落地似的飄,野得很。」

陳林虎皺了皺眉,他爹媽沒離婚前沒少因為這事兒爭執。陳興業不喜歡林紅玉到處跑不顧家的工作方式,林紅玉反感陳興業老套古板的生活觀念。

這倆人在本質上就不是同類,陳林虎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湊一起的。

想到這兒就難免想到自己跟張訓,好像從來沒有什麼大吵特吵的事情,跟那些分分合合的小情侶不太相似,他倆戀愛談的相對平淡,沒什麼大起大落,卻特別舒服。

陳林虎想不到一個合適的形容,但感覺像是泡熱水澡,隻要待在一起,渾身毛孔都能張開。

剛遇到張訓時候的那套「戀愛月暈效應」的理論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拋到腦後,陳林虎意識到張訓並不是個完美的成年人,有處理不來事兒的時候,也有手足無措的時候,但陳林虎覺得這些不完美他也很喜歡。

真是完蛋了。

「我覺得我媽以前和現在都挺好,」陳林虎把行李放回屋,換著衣服說,「隻是你不喜歡而已,不代表別人也不喜歡。」

陳興業對陳林虎的反駁不是很感冒:「你娘倆從以前就一個鼻孔出氣,我說不過你。對了,樓上那個租客,你倆關係挺好?怎麼出遠門還搭幫結夥的?你倆什麼時候熟的?」

可能是陳林虎之前顯露出的態度讓陳興業覺察到兒子已經成人,這回的話說的好像很隨意,語氣裝的跟是順口問問似的。

陳林虎換完衣服看他一眼,沒吭聲,轉臉去廁所洗手洗臉,在嘩嘩的水聲裡說:「查戶口還得有個名頭呢。」

「小兔崽子!」陳興業氣的夠嗆。

「罵誰呢!」老陳頭本來默不作聲地喝著茶,聽見這聲立馬瞪眼。

陳興業:「他!」

「他是小兔崽子,你是什麼?」老陳頭說,「老子是什麼!」

陳林虎本來脾氣已經上來了,聽他爺這麼一嗓子,反倒樂了,也不跟陳興業再說下去,從廚房裡把油燜蝦拿出來,又開了罐可樂,坐到桌邊吃,還給老陳頭拿了瓶橙汁:「這牌子的好喝,嘗嘗。」

「是嗎,你要喜歡再多買幾瓶。」老陳頭擰開橙汁噸噸噸。

陳興業看看爹瞧瞧兒子:「怎麼沒我份兒?」

「冰箱又沒上鎖,」老陳頭說,「自己拿能累死你啊?」

區別對待太明顯,陳興業憤憤道:「您也太慣著他了,這麼大人了天天勁兒勁兒的……」

「你快點兒拿東西喝行不行,」老陳頭看著他,「堵著你的嘴,我怎麼就那麼煩呢?慣著點兒怎麼了,你是老子我是爺,隔代親懂不懂,你跟他這麼大的時候也可愛,我不也慣得你上躥下跳,怎麼老了老了這麼討人嫌呢?」

陳興業:「……」討人嫌!我都開始討人嫌了!

陳林虎悶著頭吃蝦,把剛才錄的老陳頭罵人的話偷偷發給張訓。那邊兒張訓沒料到還有這種轉播,哭笑不得地發了六個點。

等陳興業也開了瓶可樂坐下,老陳頭沒頭沒腦地來了句:「三樓瞿老太太沒了。」

「什麼時候,這麼突然?」陳興業也是在院兒裡長大的,聽見這話愣了愣,「以前建平在的時候,我還常去他家玩兒呢,都是他媽做好吃的招待。」

建平就是瞿老太太早早就死了的兒子。

陳林虎頭回聽說:「你跟瞿奶奶兒子認識?」

「年輕那會兒經常一起玩兒,」陳興業把兒子吃掉出來的一隻蝦捏起來吃了,有些感慨和唏噓,「他從小就有點兒不合群,後來又挺,咳,特殊的。不過人還行,要不是他爸逼得緊也不至於……嗐,都是命。」

陳林虎沉默著咬著蝦,不知道他爸這個「命」到底是什麼概念。

「建平走的早,也不知道後不後悔沒看過現在這花花世界。」老陳頭坐在桌邊看兒子跟孫子吃菜,扌莫著光頭說,「他媽倒是歲數到了才沒的,但後邊兒這些年活得也挺沒滋沒味,就守著個破房子也不出門,他爸在兒子跳河後就病得爬不起來,沒兩年也沒了。」

陳林虎問:「是跳河了?」

「嗯,」老陳頭說,「就你爸上學路上那條河,撈出來的時候他就在周圍。」

那個年代發生這種事兒,現場都比較混亂,陳興業想起自己去學校的路上打撈起來的河裡的人,毫無生氣的慘白泡水的皮膚,語氣低下去:「頭兩天還一起玩兒的人,扭臉就沒了。他爹媽哭的氣兒都快斷了。」

老陳頭嘆口氣:「也不知道是再不睜眼的人後悔的多,還是爹媽後悔的多。」

這問題大概永遠都無法得到解答,陳家三代沒人吭聲。

陳林虎抬頭看看老陳頭,嘴唇動了動。

他不敢問他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也不想問陳興業聽沒聽出什麼蹊蹺。

「樓裡又少了個老鄰居,」老陳頭說,「也不知道等家屬院兒拆了的時候還能剩幾個。」

陳林虎愣了愣,猛地直起身:「拆?」

「沒準數,就聽到有消息說想拆了建高層,」陳興業回過神,「到時候你住我那兒去吧爸,我跟諸丹都商量好了,租個一樓,你也方便行動,我倆也能隨時去看看……」

陳林虎一時反應不過來,這老家屬院兒從他小時候就存在,和老陳頭緊緊地連在一起,是他人生裡溫暖發亮的一筆。

也因為這個老家屬院兒,從家裡跑出來的張訓有了落腳地,他倆的人生在這裡產生交際。

煙火氣兒的地方都在慢慢地被拆掉改建,城市規劃的越來越像樣,可這些年都避開了老家屬院兒,留給陳林虎一個滿是老舊氣息卻完整溫和的世外之地。他沒想過這裡也會消失。

老陳頭聽著陳興業說話,眼睛卻看著陳林虎,笑著說:「傷心啊?」

「……嗯。」陳林虎低下頭扒著盤子裡的蝦,悶聲道。

這一聲太過孩子氣,連陳興業的表情都軟了下來,猶豫猶豫,抬手扒拉扒拉自己大兒子的虎頭。

扒完了心裡忽然很不是滋味兒,他都多少年沒這麼跟陳林虎親近過了,這小子倔頭巴腦的,沒想到頭發倒是很好扌莫。

「別傷心,人跟地方都是這樣,都在變都在走,」老陳頭說,「所以沒變的時候珍惜,變了就接受,接受不了也別強求,別老想著人家為什麼要變為什麼不按照你喜歡的來,那不行,搞的大家都難受就不好了。怎麼著都得高高興興的,人得這麼活著,知道不?」

話題有些沉重,陳林虎胡亂地吃完飯。

聽陳興業和老陳頭的對話,目前還隻是個傳聞,沒有確切消息,指不定等陳林虎畢業了這地方也還在。

陳興業是忙完了工作來的,住一晚上就走,還得和陳林虎擠一間房。

可能是因為白天話題的影響,也可能是上回倆人的爭執留下的印象過於深刻,陳興業忽然對陳林虎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辦。

陳林虎把行軍床架好,又把丟椅子上的衣服收拾進衣櫃,從上衣兜裡拿出那頂紅色的虎頭帽,把有點兒揉皺的褶子抻了抻,比比劃劃一圈兒,最後搭在單獨一個衣撐子上掛進衣櫃。

「哪兒來的,」陳興業坐床上,玩著手機,眼睛卻盯著陳林虎看,「沒斷奶啊你,這麼大年紀還戴這個。是不是樓上小張送的?」

陳林虎懶得跟他閒扯:「我纏著他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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