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柔情(兩章 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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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邢沒能勸住她,兩人一道下了床,安漣極有眼色,不僅讓人抬了步攆過來,還親自掌了燈,霎時間,整個坤寧宮燈火通明。

她又親自取了披風,「夜裡涼,娘娘多披一件衣裳吧。」

鍾璃本想說不必,誰料裴邢卻親自接住了披風,他隨手抖了一下,給她披在了肩頭。隨即,他才牽著她走出坤寧宮。

夜色有些涼,踏出宮殿時,臉頰一陣涼意,裴邢又握了握她的手,見還熱乎著,才牽著她上了步攆。

天邊明月高懸,夜風習習,送來陣陣涼意,鍾璃緊緊攥著裴邢的手,低聲道:「皇上莫要擔憂,老太太不會有事的。」

裴邢沒吱聲,隻攥緊了她的手。

出了宮門,兩人便瞧見了鎮北侯,他雙目赤紅,眉宇間夾雜著一絲疲倦,背脊都又岣嶁了一分,隻瞧他這個模樣,鍾璃便猜到,老太太許是……

鍾璃心中一沉,她沒敢往下想,扭頭對安漣道:「你去毓慶宮,將承兒也喊起來,帶他回府一趟。」

鎮北侯給兩人行完禮,才道:「承兒尚小,不必喊他了。皇上和皇後能送老太太一程,她老人家就……」

他聲音哽咽,剩下的話,沒能說下去,鍾璃沒聽他的,對安漣使了個眼色。

安漣領命退了下去。

裴邢每隔一個月都會去探望老太太一次,上次見麵,她情況還算穩定,他冷冷瞥了一眼鎮北侯,「這次病了幾日?怎麼沒提前往宮裡遞消息?」

他眸中滿是怒火,若非身邊有不少宮女太監,裴邢都想踹他一腳,鎮北侯趕忙跪下請罪,哽咽道:「已有四日,是老太太不準,怕您和皇後娘娘擔憂。」

鍾璃畢竟有孕在身,老太太怕她過來侍疾,才硬是讓人瞞了下來,鍾璃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心中有些不好受。

他們並未等承兒,率先回了鎮北侯府,鍾璃隻攥緊了裴邢的手,兩人沉默一路,一句話都沒說。

養心堂內燈火輝煌,鍾璃隨著裴邢過來時,養心堂內,已聚滿了人,不僅男丁在這兒守著,已經出嫁的顧知慧和顧知晴也都回來了。可見老太太的情況,確實不大好。

二太太正坐在床頭,餵老太太喝藥,她眼眶發紅,姣好的臉頰上露出淡淡的疲倦,她舀起一勺藥,遞到了老太太唇邊,輕聲勸道:「娘,您多少喝一點吧。」

老太太唇動了動,沒有張嘴,她闔著雙眸,臉色透出一絲灰敗,依舊不肯喝藥。

裴邢和鍾璃進來時,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室內的眾人聽見動靜,也趕忙跪下行禮,他們一進來,室內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平身吧。」

裴邢丟下這一句,就徑直走到了老太太床前。

老太太本有氣無力地呼吸著,聽到眾人請安的聲音,她才緩慢睜開雙眸,瞧見裴邢和鍾璃時,眸中多了一絲光彩,掙紮著要坐起來。

二太太連忙扶住了她,柔聲勸道:「娘,您就躺著吧,皇上和皇後娘娘皆不是外人,不會挑您的錯。」

鍾璃和裴邢已走到了老太太跟前,二太太趕忙讓開了位置,裴邢的大掌握住了老太太瘦削的肩頭,沒讓她起來。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鍾璃高高聳起的腹部上,多看了兩眼,才虛弱道:「娘娘有孕在身,這麼晚了,還跑來作甚?」

鍾璃鼻尖有些發酸,握住了她枯瘦的手,「您先喝藥,旁的咱一會兒再說。」

裴邢親自端了藥,鍾璃舀起一勺,往她唇邊送時,她再次偏開了腦袋,虛弱道:「喝不完的藥,都臨到跟前了,實在不想再嘗這滋味。」

她大限將至,自個心中當然有數。

她這話一出,不僅鍾璃眼眶有些發紅,二太太也趕忙偏過了腦袋,室內好幾人都落了淚。

老太太性子和善,待人寬厚,在她眼中,根本沒有嫡庶之分,對幾個庶出的孫子、孫女反而更多了幾分關心,是以府裡的孩子,都打心眼裡敬重她,顧津等人也落了淚。

裴邢啞聲道:「母親說什麼傻話,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老太太顫巍巍握住了他的手,「我這個歲數,什麼福都享啦,就算現在走,也不遺憾。」

她以往最放心不下他,畢竟是自個親手養大的孩子,老太太最了解他,他性子孤傲脾氣也臭,她一直擔憂他的親事,如今他身邊有璃丫頭陪著,老太太自然放心許多。

她又抓住了鍾璃的手,將她的手塞到了裴邢手中,「璃丫頭生性純良,溫柔賢淑,是個再好不過的姑娘,你日後定要好好待她。」

裴邢頷首,「母親放心,孩兒此生必不負她。」

老太太就怕他性子太冷,讓璃丫頭寒心,聞言,心中才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下一刻,就傳來了承兒清脆的聲音,「祖母祖母,承兒來了!您又病了嗎?」

聲音落下後,他才跑進屋內。

室內一堆人,承兒有些都不記得了,也沒一一打招呼,小家夥快步跑到了老太太跟前,隻喊了聲三叔和姐姐,就擠到了老太太的床頭。

瞧見他,老太太眼眶都有些濕,緊緊攥住了承兒的小手。她上個月,其實剛見過承兒,小孩長得很快,一段時間不見,隻覺得小家夥又高了些。

「祖母沒事,快讓祖母再看看。」她這幾日,雖說昏睡的時間挺久,醒來時,幾個孫子、孫女卻一直守在床前,唯有承兒,因住在皇宮,沒能瞧見。

她心中自然想得慌,拉著小家夥的手,扌莫了又扌莫。

承兒乖乖往她跟前依偎了一下,還煞有其事地伸出小手,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脆生生道:「祖母別怕,讓三叔給你喊太醫,紮紮針,祖母就好了。」

老太太一顆心都化了,孫輩裡她最掛念的就是承兒,還打起精神問了一下他的學業。

提起學業,承兒可驕傲啦,挺著小月匈脯,自豪道:「承兒現在認識好多字,夫子誇承兒聰慧!承兒還會作畫,祖母,改日承兒畫一幅祖母讓您看看。」

老太太含笑應了下來。

因為承兒的到來,她精神頭都足了些,前幾日,她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唯有今日精神一些,猜出她這是回光返照,鎮北侯等人心中都不太好受。

她與承兒說了說話,才又往室內掃了一眼,顯然是在尋找顧霖和蕭盛的身影,發現他們沒來,她眸中不自覺添了一絲失望,「霖兒還在莊子上?病還沒好?」

顧霖有花柳病,鎮北侯怕老太太瞧見,心中難受,才沒喊他回來。

裴邢漆黑的眸微微動了動,低聲道:「他已經在往回趕了,需要一點時間,蕭盛也是,母親再等等。」

他聲音又低又啞,鍾璃聽著,心中很難受,眼淚又險些掉出來。

裴邢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他身邊的侍衛,領命退了下去。

得知蕭盛勾結落姬欲要再次擄走鍾璃後,裴邢就將他關入了地牢,並未處死他。

這一年,蕭盛一直待在地牢,他顯然也清楚,老太太沒死前,裴邢不會殺他。獄卒打開門時,蕭盛心中略有所感,他同樣是老太太一手養大的,得知她的消息後,一顆心便沉入了穀底。

獄卒按吩咐,給他尋來一件白衣,才將他帶到鎮北侯府,顧霖也被人帶了回來,裴邢還特意讓人往他臉上塗抹了一番,將他臉上的紅疹壓了下去。

老太太如願見了他們最後一麵,她甚至沒來得及叮囑什麼,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承兒以為她累了,還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喊了一聲,「祖母,您想睡覺了嗎?承兒給您蓋被子。」

承兒其實也有些困了,他原本和小泉已經歇下了,才剛睡著,就被安漣從被窩裡挖了出來,直到下了馬車,被冷風一吹,他才精神些,如今室內暖烘烘的,不知不覺就已過了子時,承兒自然有些困。

老太太已徹底沒了反應。

鍾璃眸中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了下來,室內也多了幾道嗚嗚嗚聲,連顧知晴都忍不住哭了,承兒有些茫然,不知道,大家怎麼全哭了。

他膽怯地拉住了鍾璃的手,「姐姐?」

鍾璃將他攏入了懷中,眼淚砸在承兒脖頸上一顆,承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又看了老太太一眼,她緊闔著雙眸,臉色暗黃憔悴,神情很是安詳。

承兒眼中有些茫然,所以祖母跟母親一樣,徹底不在了嗎?他癟了癟小嘴,鼻頭也有些發酸。

室內滿是哭聲,兩個年齡比承兒還小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見大家都哭了,有些怕,癟著小嘴,也哭了起來。

裴邢沉默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她蒼老的麵龐,眸底紅得嚇人,聽到少女悲痛的啜泣,他才伸手將人擁入了懷中。

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二太太和鍾璃親自為老太太擦了擦身,為她換上了一身極為體麵的服飾。

二太太還將老太太最喜歡的一件抹額拿了出來,這抹額是鍾璃今年送她的生辰禮,她當時已被立後,卻還是親手給她繡了件抹額,這份心意彌足珍貴,老太太自然很歡喜。

二太太邊幫她戴邊哽咽道:「這抹額,老太太一直舍不得戴,珍惜得不得了,今日給她戴上,她肯定高興。」

聞言,鍾璃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

二太太自覺說錯話,也沒敢再多說,隻勸道:「娘娘別哭了,您有孕在身,別哭壞眼睛。」

翌日一早,二太太才讓人去老太太的娘家報喪。老太太出身名門,家中父母、兄長皆以去世,唯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尚在。得知她去世後,他趕忙帶人趕了過來,室內滿是悲痛的哭聲。

入殮前,兒孫皆要給老太太淨麵,晚輩們也需瞻仰遺容,向老太太告別。裴邢和鍾璃也一一給老太太告了別,讓她一路走好。

承兒也清楚,日後再也見不到祖母了,小家夥眼睛也有些紅,眼淚越擦越多,鼻尖也紅通通的。

他還讓丫鬟尋來了紙墨筆硯,給老太太畫了一幅畫,畫上除了老太太,還有他,他就趴在老太太膝上,仰著小臉,與她說話,他才隻學了一年的畫,畫的自然不是多好,他畫了好幾幅,才選出一幅滿意的。

與老太太道別時,承兒眼中含著一汪淚,將這幅,她沒能瞧見的畫,放在了老太太手中。

承兒又跟祖母碎碎念地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轉身時,小家夥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甚少這麼哭,顯然已經明白了死亡意味著什麼。

當年鍾母去世時,他什麼都不懂,姐姐哭時,他還笑著戳了戳鍾璃的臉頰,說姐姐羞羞羞。

如今他也長大了,懂得了何為離別,鍾璃還是頭一次見他哭得這麼厲害,心中難受極了,將他小小的身體攬入了懷中。承兒摟住了她,感受到姐姐的胎動時,小家夥怔了怔,小手往上扌莫了扌莫,小外甥又動了動,似乎在安慰他。

承兒吸了吸鼻子,心中這才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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