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1 / 2)
車裡,林湘一直在笑。
湛南為了不引起交通事故,盡量平心靜氣,問她:「你什麼時候認識的韓謹岩?」
林湘努力回想。
差不多是從暗之國回來,路過邊境那個落日小鎮,在……旅店旁邊的小酒館?
她老實回答:「今年一月。」
「怎麼認識的?」
「酒館,他一個人喝酒,當時沒多少人,我看見了就主動上去搭訕……」
「林湘。」
男人狠命咬牙,雙手握在方向盤上,幾乎將它捏碎。
林湘轉過頭:「乾嘛?我還沒說完呢。」
湛南極力壓製情緒:「你別告訴我——」
「咦,我突然想起來,你從沒問我以前交往過誰。」林湘越發覺得好玩,有意煽風點火,「餘斯那討厭鬼你是知道的,其實還有一個,編號1。當時他不肯把名字告訴我,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就是你的老師。」
一個急剎車。
林湘抓住車門扶手,又開始笑。
湛南月匈口起伏,狠狠閉了閉眼,冷靜道:「別說了,先讓我開回家。」
「那怎麼行?怕你把自己憋出病。」林湘笑得更愉悅,一隻手輕捏他右腿,柔聲道:「我還沒告訴你細節。」
「……不想聽,你讓我開車。」
林湘挑眉:「誰攔你開車了?我從第一次見麵講起——」
「手拿開。」
「不要。第一次就是在酒館,我說了當時人少,我又需要找一個男人過夜,所以矮子裡拔將軍,我一眼相中你老師。」林湘說到一半,停了停,「這不是回家的路。」
湛南不語。
窗外景色越來越荒涼,天色漸暗。
他一直開到路燈都沒有的廢棄小路,前麵是一堵牆,走不通。
「說啊。」湛南熄火,恨恨道,「讓你說個夠。」
林湘問:「你乾嘛開到這麼暗的地方?這是哪裡?」
「不知道。」湛南剛說完,身體一僵,猛地抬頭,「——你乾什麼?」
林湘坐在他腿上,一怔:「我以為你故意開到沒人的地方,就是這個意思……」
湛南氣結:「下去。」
林湘哼了聲,爬去後座。
湛南深吸一口氣:「我是剛才沒法往人多的地方開,怕出事,叫你別說了你又不聽。」
林湘壓根不在乎他說什麼,她專心地掰著手指,算他們上次的日期。
有十天了。
他們交往都三個月了。
整整三個月,遠遠超出她曾經的預期。
她不說話,車裡便安靜。
良久,湛南說:「等我畢業,師生契約結束,如果原長嬌回來,我申請轉去異能管理局。」
「哪這麼誇張?」林湘不逗他了,「我跟他就見過三次麵,因為他問心有愧,覺得對不起亡妻,所以從頭到尾什麼也沒乾,話都沒說幾句。」
沉默。
林湘說:「真的。我今天本來也沒想找他,我聽見他教訓你,覺得煩,才捉弄他。」
那實在是個糟糕的決定。
她在找死。明知應該藏起尾巴低調做人,明知那個男人最好臉麵,明知他是審判院院長以下第一人。
雖然作死,但確實開心,多好玩。
「湛南。」林湘嚴肅的說,「韓謹岩死要麵子,如果有天我被他殺人滅口,你匿名上高校圈發帖,把他企圖包養女大學生的事情,宣揚出去。」
「……」
湛南沉默一會兒,彎月要低頭,從前座過來:「沒心情開玩笑。」
林湘說:「好啦,不開玩笑。他不至於為了這點事較真。」
「不光為了你們——你的事。」湛南連提起『你們』都抵觸,皺了皺眉,語氣平靜,「今天你也看到了,被告的妻子還躺在病房,還要進行第二次手術,她妹妹的葬禮才過去多久?我沒法給他們一家人交代。」
「不用你交代。」林湘說,「你的工作已經做完了,你少把什麼事都攬自己肩膀上。」
湛南眼瞼低垂,唇抿成一條線,沒什麼表情。半晌,牽過她的手握住,「……不做了。」
「行,辭職,隨便你。」
湛南輕笑。
他把女朋友抱到腿上,在晦暗的光線中凝視她的臉,是怎麼也看不夠的喜歡。
「林湘。」他又笑,月匈口鬱結的氣消散不少,「就你會這麼說,換別人一定勸我別沖動。」
五月底,初夏將至。
車內空間狹小又悶熱,四周安靜得仿佛能聽見彼此的心跳。
林湘指尖從他前額移開,撫過他的眉眼、嘴唇,輕輕扌莫凸起的喉結。
她軟軟的聲音咕噥:「我比較喜歡你沖動的時候。」
指腹下,他喉結滾動。抬起眸,他目光碎裂發顫,殘存的一點理智土崩瓦解。
終於,男人認命的一閉眼,翻身而上。
林湘笑著,聽他嘶啞的聲音隨著熾熱的口勿滾落。
「……這輩子遲早折你手裡。」
*
半夜,湛南開始發燒。
林湘拿體溫計給他,低燒,還行。
她打心底覺得這和車裡那事沒多少乾係,應該是案子的宣判讓他一口氣悶在心裡,悶壞了。又或者發現德高望重的老師和自己女朋友有過一段,氣結於心。
可不管怎麼樣,三個月,時間到了。
湛南吃完退燒藥,從客廳回來,徑直往地板的床墊走去。
林湘拉住他的手。
他問:「怎麼了?」
林湘沒說話,隻對他笑,好一會兒才開口:「今天你睡我的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