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狐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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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說:「比東海的小魚乾好吃,你一定喜歡。」

林湘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淡聲道:「……走了。」說完卻不動。又過幾秒,主動拉住他的手,轉身往外。

魔王垂眸,看著他們交纏的手指,唇畔的笑意如漣漪擴散,終於不再浮於表麵,眉梢眼角盡是如水的春情。

「吃燒烤。」他說。

*

野餐地點在斷崖山附近。

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在這裡走到盡頭。魔王找了一處僻靜的小湖泊,在湖邊架起篝火,又脫下鬥篷,鋪在地上。

林湘坐在他的鬥篷上,提議:「你把自己傳送回古堡,把觸手怪抓來當廚師。」

「我來,不要他。」魔王自薦,「我會。」

「我也會,但是烤得不好吃有什麼意思,還不如生吞。觸手怪會加調味料。」

林湘走到乾柴堆旁邊,手指輕點,火焰瞬間高高竄起。

魔王說:「我別的都不會,隻有這個是真的擅長,你信我。」

林湘問他:「為什麼?」

「我剛死那時候,在永夜森林流浪了一段日子,天天吃燒烤。」魔王嘆了一聲,「吃膩味了。」

「聽上去過的不錯。」

林湘心裡說,凡爾賽文學,在敵對勢力的腹地深處流浪,頓頓吃烤肉還抱怨。

魔王笑了笑:「還行。成天被魔物追殺,缺胳膊斷腿是常事,比較狼狽。」他一頓,看向她,「皮膚總是血淋淋的,不怎麼英俊。幸好不是在那時候遇見你。」

林湘愣住。

魔王說:「湖裡有食人魚和水怪。你想吃魚嗎?」

林湘回過神,看了看:「魚刺多嗎?」

「特別多。牙齒一排排的,不美觀。」

「那我不吃了。」

*

半小時後,林湘坐在湖邊啃翼鳥的翅膀。

湖水十分清澈,水麵時不時的大麵積泛起氣泡,往底下看,密密麻麻的食人魚群遊過。

但它們不浮出來,也不攻擊不速之客。

林湘一邊啃翅膀一邊往水裡丟小骨頭,骨頭剛落到水麵,便被食人魚爭相搶食,一秒不到就變成了空氣。

「一個成年男人扔下去,隻要十秒。」魔王在旁邊說。

「你扔過啊?」

「扔過。」

林湘用骨頭餵魚,這才看清了這些擁有密集恐懼症患者最懼怕的牙齒的小魚。她盯著它們看,心想,還好沒讓他烤魚,就這,肉沒多少,一口咬下去都是小骨頭和魚刺。

可憐啊,永遠吃不飽的食人魚。

林湘吃完,魔王到湖邊舀水給她洗手。

她說:「是烤得不錯哦。」

魔王立刻道:「記一功,晚上獎勵。」

林湘別開眼睛:「……誰理你。」

魔王微笑。

陰沉的天空,平靜的午後。

他們在食人魚和水怪聚居的湖畔坐著。天上長著兩隻腦袋的翼鳥飛翔,風中飄來食人花的怪味,兩旁的叢林都是毒荊棘和吃人的大嘴花,叢林裡還有飢腸轆轆,伺機而動的魔物。

可林湘覺得很舒服。

她到底是一隻妖怪,人間是旅遊勝地,妖界才是家。

即使是異世,這裡也使她平靜。

「小狐狸。」身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林湘回頭,對上他安靜的目光,血色的雙瞳沉靜而溫柔。

她問:「乾嘛?」

魔王說:「想親一下。」

「……親啦。」少女懶洋洋的。

魔王便靠近。

她心裡模糊的想,沒吃魚,沒什麼關係,於是閉上眼睛。可長久的等待之後,他的口勿落在她的左頰邊。

輕如微風的一下,就像水麵的一個小氣泡,又像雨點落入湖水。

「——試試。」他對著她的耳朵說,氣息掠過她的耳垂和鬢邊的碎發。

林湘不語,也不問。

魔王凝視她,又說:「我們試試。」

「試什麼?」她終於出聲。

「在一起。」

「……」

林湘望著湖麵。

魔物一定察覺了什麼。

漣漪和氣泡都不見了,再也看不到成群結隊耀武揚威的食人魚,水底蟄伏的怪物恨不得沉入沙子和泥土。

她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令它們畏懼,卻嗅到了魔王的靈魂。

……真可怕的威懾力。

原來這個男人認真起來,是這樣的。

林湘說:「不一直都在一起嗎?」

「那是我賴著。」很有自知之明的魔王說,聲音漸漸低沉,「你同意我賴著麼?」

他總是擅長以退為進。

林湘不作聲,仍盯著湖麵。許久,開口:「原緋。」剎那的停頓,「……我的家不在這裡。」

「我知道。」他說,「有一天是一天。以後如何,看天意。」

「天意?」林湘重復,淡淡笑了,「是啊,你們特別相信預言——那天應該問問不死者,預言裡我的結局是什麼。」

魔王沉默,然後說:「幫助他。」

林湘倏地轉頭,緊盯他。

他看起來那麼平靜,甚至無動於衷。可她清楚,他說的是真的。

「這樣你也無所謂?」她問,「還是正因為預言,你怕我叛變,才想對我動之以情?」她忽然扯了下唇角,冷靜道,「陛下,沒用的。湛學長的結局,你看到了。我幫你,因為那符合我的利益,我沒有感情。」

即使有,也沒那麼重要。她心想。

魔王比她更冷靜。

「我知道。」他說,「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也做好了承擔的準備,與你無關。」

林湘不答。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魔王又笑了笑,說:「至於預言,我已經不在乎。當初想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吃了一次虧可不能再栽倒了……想著這些大道理,才有了魅魔的祝福,可我到底還是不長記性。」

林湘皺眉。

「不死者活了兩百多歲,不僅是最偉大的人類魔法師之一,更是最偉大的先知。他一生兩個最重要的預言,都是關於我。第一次預言了我的死亡,第二次預言了我的妻子。」魔王的語氣輕鬆,不甚在意,「如果我真的相信這些東西,現在我應該是龍之國的國王。」

可他偏生不信。

所以他是暗之國的王,魔域之主。所以他死在三十年前,失去心髒,形同屍體。

林湘看著他,不知為何,突然便覺得——幾千年前的商紂王,在娘娘麵前的帝辛,隻怕就是如他這般清醒地墮落。

外表有多理性,內裡就有多瘋狂,偏執得無可救藥。

這可真是亡國昏君的不祥之兆。

「你這樣的人特別容易被我族禍害。」林湘脫口而出,「你等著,我把你說的話錄音錄下來,你回頭自己聽聽,你都說了什麼——」

「勸人向善啊?」

「你找死我才不攔著。」少女冷冷道,「人類也就罷了。我是真沒見過上趕著自尋死路的大妖怪,真稀罕。」

「亡國了我也死不了。」魔王笑,又嘆氣,「沒有心髒就不會死。到那一天,我去投奔你。」

「做你的美夢。」

「亡不了,我很強。」他低聲說,在她額頭上落下冰涼的一口勿,又說了句,「你要信我。」

林湘好半天沒說話,忽然道:「隨便你……可惜啊,禍害了我也沒機會欣賞,我都走了。」她輕哼了聲,嘆息,「原來狐族真有宿命一說,天生麗質難低調,沒打算禍國殃民也會走到這一步。」她止住,又問,「你不信天,也不信宿命嗎?」

「不信邪,不信天,不信命。」魔王說,血色雙瞳深處,是知天命而逆天命,一往無前的狂妄,「——讓你禍害!」

*

林湘怔怔地看著他,倏地睜大眼睛。

她在這一刻才徹底了解了這個男人的傲慢。難怪他的靈魂與她如此契合,難怪他迷戀她——他們的本質如此相似。

可惜魔王隻狂妄了一分鍾。

過了這一分鍾的驚艷,他又俯身過來,非常認真的請教:「現在能親了嗎?剛才隻啄了臉。」

林湘:「……」

沒皮沒臉的怪物。

她咕噥:「親你個頭啊。」

「你剛才說隨便我,我記住了。」魔王的唇順著她的臉頰親到她的嘴角,慢條斯理的,「那就等於答應我了。」

「好話壞話都被你一個人說完了。」林湘調侃,「我還能說什麼。」

「不用說,聽著就好。」

「聽太多耳朵煩。」

「最後一句。」他咬她耳朵。

林湘覺得癢,笑了聲:「說吧,快點說完,回去了。」

魔王印上她溫熱的紅唇。那些話,那一個個字,是說給她聽,也是餵進了她的唇齒之間。

「我喜歡你,特別喜歡。」

*

周一,魔王準時上班。

野狐狸們暫時挪去了另一座宮殿,專人照看,等待一切安排妥當,就轉移到狐之島。

王宮又恢復了往日的風平浪靜,鳥語,不,貓頭鷹語魔花香。

早會之後,芙蕾跟著魔王到他的書房。

魔王心情大好,肉眼可見。可他卻在那裝模作樣的感嘆:「狐狸都走了,空盪盪的,真不習慣。」

「正主回來啦,您還不滿意麼?」芙蕾搖搖頭。

「滿意。」魔王微笑,低頭看時間,「滿意得都不想上班,隻想天天在古堡待著——待會兒沒事我先回家,你也早點下班。」

「……」

芙蕾深吸一口氣,說:「有事。」

魔王抬頭。

芙蕾把一卷羊皮紙放到桌上,正色道:「整理古卷的幽靈上報,改變魅魔的血統也許不能完成,但是減少血統對您產生的影響,還是能夠辦到的。這上麵記載的是血族克製本能沖動的方法,也許您可以嘗試一下。」

魔王聽完了,淡淡一笑:「有心了。」他重新卷起羊皮紙,「叫幽靈放回圖書室。」

芙蕾一愣,蹙眉。

魔王平淡道:「我已經不想改變血統。」

芙蕾沉默良久,驚訝:「所以女先知的預言,是錯的?」

魔王不答,垂眸看著手腕上的印記。

不,女先知隻說對了一半。

林湘改變的並非他的血統,而是他對魅魔之血的恨意,和改變血統和執念。

當初如何能想到會有這一天。他居然慶幸自己是一隻魅魔,擁有無盡的欲望和精力。

「狐狸精的丈夫,普通種族無法勝任。」魔王說,從容而愜意,「隻有我能滿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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