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金丹(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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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一個鐵石心腸的老神仙,誰能料到在卸任宗主這幾十年,出去山下紅塵中遊盪逍遙了一圈,回來之後仙氣越來越少了,人氣卻越來越足了。」

「本從人間來,回到人間去。隻是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點老夫連一個大道斷絕的弟子都不如啊。」灰袍老者思緒萬千,口中喃喃自語道。

自宗門那場驚天巨變起,天行宗封閉山門實屬不得已而為之,以至門下弟子數百年間不諳世事,修煉之路看似清淨心誠,實則越走越偏,如果天下安定也就罷了,大不了做幾百年逍遙地上神仙,登不了仙門也可轉世重修。

可一旦亂世又起,天行宗又該置身何處?

梧桐樹低沉的聲音又起:「老家夥這可不像你了,當年的你看不起他,覺得他跟其他師弟師妹們比起來,根骨悟性相差不少,連個性子都是慢悠悠軟塌塌的,這會居然自嘆不如了。」

灰袍老者沉默不語,當年從宗門大劫後僥幸逃生,覺得天地雖大卻無可去處的他,最終決定光復宗門,便開始下山去挑選門人上山。

第一批帶上山的幾位弟子當中便有喻千嶺,可惜這一批弟子資質平平,除喻千嶺七十歲高齡修出了金丹境,其他弟子皆未入地仙之門檻,都已早早逝去。

隨後的漫長歲月裡,老人又陸陸續續帶了幾拔弟子上山,更注重資質與天賦,在曹溯這一批弟子冒尖後,才有了天行宗現在的局麵。

灰袍老者看了看天空,喃喃低語的說道:「兩百年的一場師徒情誼,也是該去見你最後一麵了。」

沐依山最西邊的青崖峰半山月要,有一棟瓦房,房子不大,土牆四麵圍起來,分上下兩部分,兩側是走廊聯通上下部,中間留了個天井,四水歸堂,藏風聚氣,這棟充滿南疆鄉土氣息的普通宅子,便是青崖峰祖師堂了。

青崖峰門下僅有弟子二人,境界也跟老金丹峰主一樣拉胯。是除了剛開峰的玉漱峰外宗門中弟子最少的一個分脈。

正值日上三竿之時,兩名弟子已經上山頂空地修行,隻留老金丹峰主喻千嶺一人臥著躺椅在天井中曬太陽。

老金丹已兩百多歲高齡,須發皆白略帶蓬亂,臉上滿是大大小小的褐色斑點,一雙眼神也已經開始渾濁不清。

老人直勾勾看著屋簷一角,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宅子內透著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

躺了小半天,大概是覺得曬的有點熱了,老金丹便搭著躺椅兩邊扶手緩緩站了起來,拖著步子往屋內走去。

背後大門內的空氣中忽然泛起一陣漣漪,老金丹驟然警覺,挺直月要板轉身望去,隻見一灰袍老者從漣漪中緩緩走出來。

隻看了一眼,老金丹便淚眼婆娑。

自打小上山以來,當年雙親早逝的孩子就把師尊當成自己親人,雖然師尊一貫以來異常嚴厲,但在當年的孩子心中還是猶如嚴父一般的存在。

數十年後,隨著上山修行的孩子越來越多,加上自身修煉資質不高,師尊似乎漸漸忘了他。

他知道師尊心心念念的是光大宗門,於是他便努力修煉,最終在七十歲那年修出了金丹境,但隻是得到一個簡簡單單的開峰儀式,師尊的重心似乎都在那些比他小很多的師弟師妹身上。

他有些失落,不過也常常會安慰自己,這些師弟師妹年紀小,資質又比自己高,為了宗門的未來,師尊花心思在他們身上也是正常之舉。

之後的歲月裡,師尊從未過問過他的修行,也從未來過青崖峰看過他。

而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師尊,是在旻珩卸任宗主一職那天,至今已有數十年時間,師徒二人再未見過麵。

望著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灰袍老者旻珩,老金丹抱拳躬身行禮,口中略帶哽咽說道:「弟子喻千嶺見過師尊。」

灰袍老者旻珩慢慢走到弟子跟前,看著眼前這個滿頭白發老態龍鍾的老人,曾幾何時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啊,此刻卻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將死之人。

「小蠻兒,為何如此消沉一心求死?」

旻珩一開口的語氣便帶著質問。

正常情況一個金丹境地仙,哪怕資質再差,隻要日常維持修煉,就算最後修不出元嬰,活個三五百載也沒有多大問題。

而眼前這個看似要油盡燈枯的弟子,分明是進入金丹境後幾乎是放棄了修行才導致的結果。

老金丹泛起一絲笑意,內心感概萬千,這是個南疆再普遍不過的孩童乳名,他爹娘平日就是如此叫喚他的。

當年與師尊旻珩的第一次見麵,師尊也是這樣叫他。隻是後來上山後年齡漸長,後麵師弟師妹們越來越多,老金丹再也沒有聽過這個稱呼。

「弟子資質愚鈍,時常覺得辜負了師尊的期望,亦無法替師尊分憂。」

老金丹低著頭又緩緩說道:「上山已近二百載,割舍不下紅塵中的兄嫂侄兒,那年得知兄嫂侄兒都已過世後,弟子便不知心歸何處了。」

老人古稀之年結金丹,自知大道無望,加上凡塵中再無念想,山上師兄弟們各修各大道,彼此基本甚少來往,而視為親人的師尊似乎對資質一般的他也漠不關心,這讓原本性子內向的老金丹找不到修行的意義,內心逐漸抑鬱,久而久之一顆金丹也在加速腐朽。

「修道修心兩百年,還是斬不斷山下紅塵俗世。既然你心心念念山下親人,為何又不敢提下山之事。先不談你的境界高低,心境如此首鼠兩端,為師確實是對你失望了。」

所謂的大道無情,修行者最怕的不是資質高或低,而是道心不堅。世間大修士,哪個不是內心堅韌如鐵,一旦選定一條路,再不擇手段也要走下去。

老金丹神色木然,隻敢低著頭沉默不語。

旻珩突然想起了薑雨那小子,一老一少同為金丹,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還有未了之心願,可與你曹師弟講,想必他也邀你去祖師堂議事了吧,收拾收拾差不多就過去吧。」

旻珩說完便轉身而走,才走兩步又停下腳步,像是想起什麼。

「當年為宗門千年大計,為師雖與你那些小師弟師妹們等更為親近,但也從未忘記你這個弟子。」

「當年看著你在泥潭中掙紮,卻沒有伸手拉你一把,是為師錯了,以為你自己能爬出來。往後天行宗若還能幸存,來世願與你再續前緣。」

說完,灰袍老者旻珩再次消失在空氣漣漪中,偌大的青崖峰祖師堂內,隻留下那個留著兩行清淚又貌似帶著一臉釋懷的老金丹呆立原地。

太在意細節的人,往往都過得不快樂,更不適合上山修道,偏偏喻千嶺便是這樣的人,內心敏感而脆弱。

不過片刻之後,老金丹臉上便帶著滿足輕輕笑了笑。

盡管師尊還是那樣的來去匆匆,但終歸還是在他老去之前來看他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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