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1 / 2)
番外(6)
第二棵樹
他看著她的眼睛,慢慢地回答:「去世了。」
男人說這句話時表情很平靜,絲毫沒有難過和哀傷,甚至連惋惜和惆悵都聽不出來。
很顯然他早就已經接受了妻子的去世。可不知為何,霍初雪卻隱隱覺察到男人的內心遠不如他麵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她總覺得那種經過漫長時間打磨後才會有的內心深處真正平靜和坦然,不是男人這個樣子的。
一個男人在妻子去世後還能捧著妻子生前喜歡的書來打發時間,不用問她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定很好。
「抱歉。」她輕聲說,很是歉意。
她無意揭人傷疤,可卻委實提了不該提的。
「不礙事。」男人微微低頭拿起懷裡的書,小心地合上,動作輕柔,放置在石桌的一角。
然後掀開毛毯,從藤椅上站了起來。
兩人離得近,他一站起來,霍初雪便覺得自己眼前投下一片陰影。他很高,她目測至少有185以上。
「小姐來岑嶺旅遊?」他的態度算不得熱絡,語調始終清淡無比。隻見他坐到石凳上,「要是不介意可以坐下喝杯茶。」
「好。」她並沒有像平常路人那樣推辭。依言坐到他麵對,一雙手規矩地放在大腿上,擺弄兩下手指,解釋自己的出現,「我來岑嶺旅遊,可惜這山太大,繞來繞去就迷路了。路過你家看到大門開著,就想找個人給我指指路。」
「岑嶺是大,不過繞到我家來的,小姐你是第一個。」
霍初雪:「……」
男人的語調淡淡的,聽不出深意。可霍初雪卻覺得他話裡有話。
短暫的接觸讓她大致對於眼前這個男人有了一點認識。看似溫潤儒雅,骨子裡卻有些清冷,有種文人特有的矜貴。他應該從事著和文學有關的工作。
他給霍初雪倒了一杯熱茶,清淡的茶香一直混在早春和煦的風裡,糾纏著人的鼻息。
「小姐請喝茶。」
她伸手接過,「謝謝。」
「剛才我睡著了,這茶的火候過了,小姐湊合喝吧。」
「上好的小葉青,七分火候就夠了。」
「小姐懂茶?」他微微抬眸,漆黑的瞳仁聚焦在她身上,臉上顯露出幾分意外。
她抿了小口杯中茶,唇上沾染上一圈水光,「我母親愛好茶道,平日裡總是倒騰這些,我耳濡目染知道一些。」
「那令堂應該是位會蕙質蘭心的女子。」他溫和地笑了笑,徐徐說:「我妻子生前喜歡茶藝,時常在這個院子裡煮茶給我喝。她去世以後,我就自己動手。可惜我悟性不夠,煮出來的茶水總是缺了點味道。」
男人提起妻子的表情很溫柔,眼神透著光,神采奕奕。這讓霍初雪對於這個早就離去的女人越發好奇。
能被這樣一個男人深愛著,想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不到到底隻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她不請自來已經叨擾人家了。自然不能過多探聽主人的隱私。
「先生應該隻是懷念之前的那種味道。有時候人的味蕾比人還要戀舊。」
「小姐倒是看得通透。」男人環視四周,呢喃低語:「戀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戀舊。」
一杯茶飲完,男人適時給她續上。
霍初雪瞟了眼漸沉的日頭,知道自己到時間該走了。可卻挪不開步子。她喜歡聽這個男人講話。
「小姐貴姓?」他似乎這才想起問她的姓名。
「姓霍,霍初雪。」
「初雪?」他聽後微微一笑,「意境不錯。」
霍初雪抿嘴笑了下,沒好意思告訴他自己這名字的由來。據說是她媽懷上她的時候,橫桑下了第一場雪。
「這房子看著有一定年歲了,是你早年建的,還是買的?」
「這房子是我早年找人建的。我太太是扶桑本地人,每年岑嶺梨花開的時候,我都要陪她回來住一陣子。」
「這麼說先生你不是扶桑人?」
「我是青陵人。」
「這麼巧!」霍初雪驚呼一聲,「我父親的祖籍也在青陵。不過我們一家如今都定居在橫桑。我爺爺奶奶和二叔他們還留在青陵。」
男人細細打量一番麵前的女孩,心裡大概有點數了。
第二杯茶水下肚,「呼嚕」幾聲響,霍初雪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唱起了空城計。
霍初雪:「……」
「餓了?」男人耳尖聽到了。
她揉了揉扁平的小腹,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吃中午飯。」
早上上山前她就吃了碗當地的炒米粉,如今一整天過去,委實餓了。
「霍小姐先坐會兒。」男人扔下話,片刻以後給她取了一碟桃花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