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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9)
收到霍初雪這條信息的時候,賀清時的車子剛好遇到紅燈,他適時停在路口。
車窗押了一條窄縫,早春微涼的風透過車窗飄進來,帶來絲絲春天的氣息。
他轉頭看向窗外,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已經抽綠,枝頭綠意盎然。
春生,這真是一個適合生命滋長的季節。
可惜卻不適合他這種在時間無涯中沉寂許久的人。他很清楚枯木是沒有春天的。
他低頭敲了敲手機屏幕。
賀清時:「今天不用輸液。」
十字路口,紅燈很快轉到綠燈。他重新啟動車子,黑色小車隱在無數車流裡徐徐往前開。
繞過這個路口,對麵就是c大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鎏金的招牌在刺眼的陽光下熠熠發光。
車子停在醫院的地下車庫,後備箱裡那袋枇杷他沒有拿。
——
去了輸液室,值班的小護士很快就來給賀清時輸液了。
剛輸上液,手機便震了震,霍初雪的信息回復過來了。
霍初雪:「那你在家好好休息。(笑臉)」
信息後麵還特意附帶了一個笑臉,很像她笑起來的樣子。
他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很久,最後合上手機。
——
下午和同事交接班後,霍初雪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今天她要回父母家吃晚飯。
父親打電話來催了好幾次讓她抽空回家吃飯,隻是科室裡忙得不可開交,她三番五次都放了父母鴿子。今天好不容易抽出了時間。
路過輸液室時,她想起賀清時的情況有些不放心。他看上去感冒挺嚴重的,照理說不該就打一天點滴。
她特意繞進輸液室問了當值的小護士。
小護士翻了翻登記簿,說:「他今天來輸液了,這會兒估計剛打完呢。」
霍初雪:「……」
霍初雪一聽覺得奇怪了,「他說他今天不用輸液,是不是弄錯了啊?」
「錯不了,林醫生給他開了三天的藥,今天是第二天,明天還有一天。」
霍初雪抬頭往偌大的輸液室瞟了一眼,就看到那人蜷縮著身子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像是一隻大貓。
好家夥!這人明擺著是在躲自己嘛!
憋了一肚子氣,她踩著高跟鞋氣鼓鼓地走到他身邊。
賀清時歪著腦袋睡得很沉,雙目微闔,麵容瞧著有幾分憔悴。一點都沒察覺到她走近他。
他這睡相和那天在別墅後院裡簡直如出一轍,隻是悄悄顯得有些病態,沒什麼精氣神。
一看到他這張臉時,霍初雪一肚子的氣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母親說過喜歡一個人總有撞入心扉的那一瞬。就好比現在,她看到他平靜安詳的睡容,心裡突然充滿了莫名的感動。
她覺得依到父親的性子他鐵定會爆炸的。
吊瓶裡的藥水已經輸完了,隻剩輸液管裡幾滴晶瑩剔透的液體,這眼看著就要回血了。可這人卻還睡得酣熟,毫無意識,還是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他是得有多大心,才放任自己這樣睡死過去。
她抬起手臂,將輸液器調到底,藥水不再流動。
許是她的這個動作不夠輕,驚擾到了賀清時,他猛然間就醒了過來。
他不是自然清醒,而是倏然驚醒。咋一醒過來那刻,他瞳孔放大,表情哀傷,像是剛做了噩夢。
「你做噩夢了?」她站在他身側,柔聲問道。
賀清時是被霍初雪的聲音拉回現實的,剛從噩夢中驚醒,他整個人都有些怔腫。霍初雪就站在他身側,眼神平靜地望著他。
「霍醫生?」他明顯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輸液室,眼裡飄過一絲詫異,但更多的是慌亂和不知所措。畢竟不久前他剛告訴她自己今天不來醫院輸液。可這會兒兩人就在醫院碰麵了。這波臉打的略疼!
她勾了勾唇,似笑非笑,「不是說今天不來輸液麼?」
賀清時:「……」
她這話一說,賀清時當場就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發疼,老臉無處擱置,臊得不行。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了兩下,老臉漲的通紅。
她細細盯著他看,調侃,「感冒嚴重了?這怎麼都咳上了啊!」
賀清時:「……」
「咳咳咳……」賀清時這下咳得更厲害了。
她俯下/身,柔順的長發垂下來,有幾根發絲掃到他臉頰,癢癢的。
這個動作來的突然,他毫無防備,本能地往後一縮。
她不禁蹙眉,直接摁住他手背,命令式的口口勿,「別動,我給你拔針!」
兩人離得近,她身上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清香糾纏著他的鼻息。屬於女孩子特有的馨香,思緒似乎都開始發散了。
她小心翼翼替他拔了針頭。她的動作很輕柔,指尖微涼,劃過他手背上的皮膚,像是過了電,酥酥麻麻的,他心尖止不住狠狠顫了顫。
拔了針頭,她把空藥瓶連同輸液器一起交給值班的護士處理。
再回來她刻意提醒賀清時:「明天還要掛一天水,賀先生別忘了。」
賀清時:「……」
「我回家了,再見賀先生。」霍初雪不再逗留,提了提肩上的包,跟賀清時道別。
「我送你吧。」賀清時霍然起身,話沒經過大腦嘩啦一下就冒了出來。
她緩緩轉身,直視他的眼睛,「順路嗎?」
「霍小姐住哪兒?」
「我今天回我爸媽家,福田五區。」
「順路。」
她嫣然一笑,目不轉睛望著他,眼神得意,眼尾透著光,「賀清時,是你說順路的。」
前言不搭後語,這樣憑空冒出來的一句話,賀清時卻是聽懂了。
***
賀清時車開得快,二十分鍾不到就到了福田五區。
「謝謝你。」她解了安全帶下車。
他跟著她一起下車,從後備箱裡取出那袋枇杷給她,「這些枇杷你拿給伯母。」
「謝謝。」她看著那袋枇杷,笑了下,問他:「要不要進去見見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