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舊地重來增悵惘 故人何往惹相思(1 / 2)

加入書籤

小楊子又道:「他做慣的日常工作一樣會做,隻是神智不清,又聾又啞,我也曾請醫生給他看過,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病。」

金世遺忽地伸出中指,在他耳後的「竅陰穴」一彈,那老頭「啊呀」一聲叫將起來,忽然抱著江南,乾號幾聲,那聲音就似受傷的野獸吼叫一般,叫人聽了,十分難受,感到恐怖,又感到淒慘。

江南流下淚來,問道:「老楊,你是給何人所害,說給我聽,我為你報仇,我是江南,你想起來了?你不會說話,就寫給我看。」他記得楊老三是認得幾個字的,便把著他的手,想叫他在泥土上書寫。

楊老三似乎稍稍恢復了知覺,但隻不過片刻,他的眼睛又黯淡無神,漠然地推開江南,咿咿啞啞的胡叫一通,回復了先前的狀態。

金世遺嘆口氣道:「他是被人用陰毒的手法點了腦海穴,時日太久,若要給他解穴,非用重手法不行。可是他毫無內功根底,又受不了重手法解穴。這已經是無法可想了!」

江南叫聲:「苦也!」說道:「楊老三是唯一的線索,如今卻成了廢人,我義兄的遭遇,還有誰能知道?」

金世遺道:「事已如此,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處了。不如先回邙山去吧。」

江南自小得楊老三照料,難免傷感,當下隻好留下幾十兩銀子給他的侄兒,略表心意,然後又攜同他的兒子到陳定基的墳前拜祭一番,這才離去。

這回輪到了江南鬱鬱不歡,一路上都已無心說笑了。姬曉風忽地問道:「金大俠,你看這是不是天魔教主乾的?」金世遺反問道:「你是根據什麼推測?」姬曉風道:「點腦海穴令人癡呆的手法,似乎隻是在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中載有,當世懂得這種點穴手法的沒有幾人。」

金世遺道:「我最初也曾這樣推想,但再想一想,卻未必定是天魔教主。」姬曉風道:「或者是那黑衣少年?」金世遺道:「那更不會!」江南連忙問道:「那麼在你心目中以為是誰?」金世遺道:「目前我隻是一種推測,對未曾證實的事情我不願亂說。總之,對陳天宇夫妻的遭遇,我決不會置之不理就是了。」江南道:「我知道。」江南一向對金世遺極為信服,雖然金世遺不肯詳為剖析,他已稍稍寬心。但也還有一點懷疑。

江南心裡懷疑的是,陳天宇夫妻倘真是碰到強敵,為何不就近向少林派或邙山派求援,卻要遠走避難?而且即算他走得倉皇,至今已有八九個月,也該托人給自己報個信息呀。

但這兩點懷疑,除了陳天宇本人之外,是沒人能夠給人解釋的。江南隻好存著疑團,和金、姬二人同回邙山。

回到邙山之後,穀之華聽了金世遺說這件事情,也很詫異,說道:「這真是一樁無頭公案,咱們的朋友之中,隻有陳天宇或者識得那羊皮紙上的文字,他失了蹤,蓮兒的身世之謎也沒人能為我揭破了。」

金世遺道:「我遲早會把陳天宇再找回來。好在天魔教亦已銷聲匿跡,諒他們經這一役之後,也不敢再到這兒騷擾你了。你可以安心傳授蓮兒武功,她是天生的練武資質,將來定可光大你的門戶。」

金世遺便在邙山上暫住下來,他已與姬曉風說好,他們兩人都是學兼正邪各派之長,不過程度深淺不同而已,正好彼此切磋。姬曉風本來要拜金世遺為師的,金世遺堅決不允。

姬曉風偷來的各派秘典,也的確有一些是金世遺未曾見過的,金世遺本來已經融會各家,創建了他自己的武功,如今再博覽典籍,冶於一爐,他所創的這門武功,便更形完整,更加成熟。當然姬曉風受惠更多,不過他年紀已大,有好些上乘的武功,是要在少年時候打好基礎的,他便無法練了。所以他繼承孟神通遺誌——「正邪合一」——的心願雖然完成,但終其一生,卻也未能達到金世遺的境界。

過了三個月,金、姬二人已彼此交換了平生所學,江南也急於回家,邀金世遺到他家中教他的兒子,金世遺應他之請,與穀之華、姬曉風再度分手,分手之時,自有一番依依不舍之情,不必細表。

從此,金世遺就在江南家中專心授徒,因為江海天已先學了邪派內功,他便因材施教,采擷正邪兩派的內功精華,另辟蹊徑,傳授了江海天一套易於見效、非正非邪的上乘內功,待他略有基礎,再傳授他拳經劍訣,於是者不過兩年,江海天已經可以和他父親打個平手。

到了第三年,有一天晚上,金世遺突然和江南說道:「現在是我該走的時候了,海天的基礎已經打好,這兩年來,我也已經把準備教他的東西都寫下來了,共是一十三篇,他可以按部就班,自己練了。我又已拜托了姬大哥,請他每年至少到你家一次。海天若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他請教。」

江南道:「你可是去尋訪天宇夫妻的下落麼?」金世遺道:「這是我離開的原因之一,另外也還有幾件事情要辦。我在這裡兩年,外間又不知發生了些什麼變化了?」說罷,深深地嘆了口氣。

江南不大懂得金世遺的感觸何來,但聽說他要去尋訪陳天宇夫妻,心中卻是甚為歡喜,當下說道:「早就該去找他們了。為了我的孩子,已經耽擱你兩年了。但願你能早日和他們一同回來。」

金世遺道:「你不可把事情看得太易,我這一去,還說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江南笑道:「今年等不到明年再等,前幾天絳霞才釀了一甕桂花酒,正好等待你回來同喝。」他對金世遺信心十足,所以估計最多也要不了兩年。金世遺見他如此,不忍再說掃興的話,心裡卻又暗暗嘆了口氣。

江南問道:「你是現在就要走了麼?為何不等到天亮,也好叫海天給你送行。」金世遺笑道:「我就是不想給他知道,怕他不肯放我走呢。」原來這孩子對師父甚為依戀,這兩年來,幾乎是一刻也未曾離開過金世遺。

金世遺道:「除了我手寫的這十三篇練功口訣外,還有兩樣東西要留給海天。」說罷,便解下他所佩的那把裁雲寶劍,跟著再取出了白玉甲都交給江南。

江南吃了一驚,說道:「他一個孩子,怎敢受這兩件稀世之寶?」金世遺笑道:「這是喬北溟留下的三寶之二,當初我本來就不想要他的東西,隻因機緣湊合落在我的手中罷了。而且現在我亦已無須再用寶劍,我不給徒弟還給誰?不過,也並不是全給他,這件玉甲,卻是要請他送給另一個人的。」

江南道:「他得一件已是非分了。」跟著問道:「那麼玉甲還要送給誰人?」金世遺道:「待他長大成人之後,你叫他送到邙山去,給穀之華的徒弟穀中蓮,要親手交給她。」江南詫道:「你既有心送給她,為何當初你在邙山的時候,不拿出來作見麵禮?」

金世遺笑道:「這禮物由你的兒子親手送出,這才更寶貴呀。而且不能太早送去,要待他成年之後再送,你懂了麼?」江南一想,恍然大悟,大笑道:「原來你這個師父還想兼做媒人,隻不知我的孩子有沒有這個造化了。」

金世遺一一交代清楚,便即飄然離去。第二天江海天知道了,果然大哭一場。

江南以為金世遺很快就會回來,哪知一直等了三年,還未見金世遺的蹤影,連信息也絲毫沒有。

這三年中,江海天雖然離開了師父,練功卻是毫不懈怠,姬曉風也常常到他家來,江海天遇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他請教。金世遺留下的那十三篇練功秘訣,是專為江海天寫的,由於江海天所練的內功特異,以後按部就班所練的功夫,也都是適應他原有的基礎的。姬曉風懂得其中道理,可以給江海天指導,但那些功夫,即算是他,也練不來。金世遺走後的第三年,他的父親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江南見兒子的武功日進,心裡當然歡喜,可是,一直不見金世遺回來,這歡喜卻遮蓋不了他的憂慮。到了一天,他看了兒子練了一套劍術之後,便對妻子鄒絳霞說道:「陳家對我恩深義厚,金大俠至今尚未找回我的義兄,我想親自去尋訪他了。好在海兒現在已經比我還強,也可以支撐門戶了。要是再有什麼天魔教之類的人物來鬧事,有他幫助你們母女,想來亦可以對付得了。」鄒絳霞見丈夫心意已決,武林之中,最重道義,自己不便阻攔。

哪知江南一去,又是杳無音訊,匆匆又過了三年,江海天已經一十六歲,他因為自小便日夕練武,體魄壯健,身材高大,看上去竟似大人一般。他自從拜金世遺為師之後,亦已練滿了八年,那十三篇奇門武功,早已練得滾瓜爛熟,尤其在內功方麵,由於金世遺是用速成的方法教他,他八年的時間,抵得別人三十年的功力,連姬曉風與他比試,也往往感到應付艱難。

江海天學成之後,起了出門尋師、覓父之念,和外婆與母親商議,鄒絳霞道:「你父親久無音訊,我也掛念得很。以你的武功而論,走南闖北,我都可以放心了。就隻怕你毫無江湖經驗,難免吃虧,你可得每事小心才好。」

楊柳青倒比女兒豪邁得多,笑道:「江湖經驗是歷練出來的,少年人吃點虧也算不了什麼。你外公當年領袖武林,威名遠播。你的兒子也算是楊家一脈,正宜叫他去揚名立萬,重振家風!」

江海天道:「我不想成名,隻想找得著爹爹和師父,再練一點功夫。隻是人海茫茫,卻不知要向何方尋覓。請外婆指點。」

楊柳青想了一想,說道:「陳天宇與唐經天相交甚厚,你父親一定到過他那兒打聽。你此行可以先往念青唐古拉山,向唐經天問問消息。要是仍無訊息,你可以再到天山去謁見唐經天的父親,當今武林中坐第一把交椅的唐曉瀾,他知道你是我的外孫,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幫忙你的。」

計議已定,江海天帶了寶劍寶甲,便即動身。

正是暮春三月的時節,邙山上來了一個少年。邙山春日,風景絕佳,山花遍地,紅裡摻白的茶花像是大紅瑪瑙;纓絡披垂的杜鵑花像是吐出金絲花蕊;還有青絲花蕊鑲著乳白花瓣的報春花,百態千姿,爭妍鬥麗,密密叢叢,滿眼都是。但這少年卻似無暇觀賞山花,他行色匆匆,不時撥開遮路的野花,露出春花般的微笑,原來他並非不愛春花,而是他正在遐思,在觸眼的繁花之中,幻出了一位如花少女。

這少年正是江南的兒子江海天,他所想念的那位少女便是穀之華的養女穀中蓮。他是給穀中蓮送寶甲來的。

江海天曾在邙山上住過三個月,那時他隻有八歲,現在過了八年,他已經是十六歲的少年了。在那三個月中,他幾乎每天都與穀中蓮一起玩耍,「現在她也長大了吧?可不知還像不像以前那樣愛鬧?我倒想約她再較量一番,看她還能不能把我再摔一個老遠的筋鬥?」

原來江海天隨父親在邙山作客之時,也正是他剛被姬曉風從徂徠山救出來之後,那時他正開始跟金世遺修習內功,武藝遠不如穀中蓮,常常給她欺負的。他又想起父親光著屁股給穀中蓮取笑的事情,那是江南當作笑話給他講的。他想起了這些有趣的事情,越想越覺得好笑,恨不得早些和她見麵,與她暢談兒時往事。他自小練武,這八年來更是足跡不出大門,童年的朋友隻有一個穀中蓮,所以一到邙山,便滿懷歡悅。

他三步並作兩步,不知不覺已到了玄女觀前。忽聽得一陣陣噪耳的吵聲,抬頭一看,隻見玄女觀前,有一個裝束怪異的漢子,披著反底的老羊皮襖,戴著遮過耳朵的風帽,已經是暖和的暮春天氣了,他還穿著塞外獵人的冬裝!兩邊耳朵還吊著一串耳環,一看這個裝束,就知他不是漢人。這個人正在指手劃腳的叫嚷。在他的對麵有一大堆人堵著觀門,看樣子似是不許他進去。在這堆人之中,他認得程浩、白英傑、路英豪、甘人龍這幾位邙山派的大弟子。

江海天走近幾步,隻聽得那人嚷道:「我遠道而來,你們的穀掌門為何避不見我?」程浩道:「我不是早與尊駕說了嗎?我們的穀掌門出遠門去了。」那人道:「我不相信,哪有這樣巧的事?」程浩道:「我們何必騙你,你有什麼事情,可以交代下來嗎?待掌門回來,我給你稟報。」那人瞪著眼睛道:「你是誰?這件事隻怕你接不下來!」

程浩忍著氣答道:「掌門不在,由我暫代。邙山派的事情,大小都由我作主。」那人淡淡說道:「哦,原來你是邙山派的代掌門。但我這件事情,雖不能說與你邙山派全無關係,卻並不是沖著你們來的,我所要見的隻是穀之華一人。」程浩道:「既與本派有關,敢請細道其詳。穀掌門實是不在,怎能見你?」

那漢子冷笑說道:「好,你既然要接,那便接吧。我家主人請穀之華師徒,在今年你們漢人的中秋節日,到阿爾泰山腳下,馬薩兒盟的金鷹宮赴宴,定要準時赴宴,否則必有災殃!」

此語一出,邙山派弟子均是驚異不已。要知阿爾泰山遠在西陲國境,與邙山相去何止千裡,雖說距離中秋節還有五個多月的時間,但怎敢擔保路上沒有耽擱,定能趕到?再者「馬薩兒盟」這個地名他們根本不知,什麼「金鷹宮」的主人他們也從未聽穀之華說過,怎敢貿然替她答應?還有,最令邙山派弟子著惱的,是那人的口氣狂妄之極,簡直不把邙山派放在眼下。

立即便有幾個脾氣粗暴的弟子喝罵起來:「豈有此理,請客是這樣的嗎?」「邙山派豈是受人恐嚇的?哼,哼,這人不懂禮貌,咱們又何必與他客氣?」那人雙目環掃,冷笑說道:「怎麼,我隻是替主人傳話,你們卻要和我動手麼?」

程浩在邙山派中位列第三,曹錦兒已死,翼仲牟不在,他便是眾人的大師兄,所以穀之華出門,便由他代理掌門。他為人老成持重,連忙將眾師弟止住,說道:「且別動怒,待我問他。」當下,便向那人問道:「請客也得知道主人是誰?請問你家主人高姓大名,何事請客,若然不到,又有什麼災殃?」

那人翻起了一雙白眼,說道:「隻要穀之華到了馬薩兒盟來,問起金鷹宮的主人,三歲的孩童也會知道。無須現在就問。至於有何災殃,那也隻有我的主人才能定奪。說不定隻是穀之華一人承擔,也說不定要連累你們邙山派。你若然代接你當然也逃不了關係。話盡於此,請帖就在這兒,你接還是不接!」

程浩脾氣再好,這時也禁不住動了怒火,大聲說道:「穀掌門不在家,在家也不會稀罕你這張請帖,你帶回去,有何災殃,我們邙山派等它降臨!」

那人麵色陡變,嘿、嘿、嘿的冷笑了幾聲,程浩以為他就要發作,哪知他笑聲一收,卻又慢條斯理地說道,「我諒你也不敢接,不過,也還有商量的餘地。穀之華不在,你們這裡,也還有一個人可以接這請帖的。」

程浩怔了一怔,慍道:「你這請帖不是要給我們穀掌門的嗎,我說不接,就是不接!你還要私自交給誰?你懂不懂武林規矩?」要知武林中任何宗派,都是以掌門人作為代表,程浩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乃是邙山派的代理掌門,而這人卻要將他撇開,另外找人來接請帖,程浩當然認為這是一種藐視。

哪知這人卻翻起一雙白眼,冷笑說道:「我說你才是不懂規矩,我家主人請的是穀之華,不是請邙山派的穀掌門!你們邙山派要將掌門人的私事包攬過來,那是你們自討苦吃,我也由得你們。不過,我這請帖還是得交給該接的人。穀之華不在,你喚她的徒弟出來吧,我要見她!」

這人的口氣雖然橫蠻,卻也有點道理,程浩吃他搶白了一頓,忽地心頭一動,想道:「穀中蓮的身世甚為古怪,至今未明。莫非此人來此,原是與她有關?」當下忍住了氣,再問那人道:「不錯,我們的穀掌門是有一位女弟子,你是認得她的嗎?」那人道:「不認得。」程浩再問道:「然則你和她是沾親帶故麼?」那人道:「也不是!」

程浩怒道:「既然非親非故,你要見她做什麼?」那人道:「這請帖也有她一份!」程浩道:「你這話就不近情理了。你知不知道:她還隻是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縱算你主人和她沾親帶故,發帖請她,她也隻能和師父同去,難道你要她一個未成年的女孩子,跋涉萬水千山,孤單單一人,去赴你家主人的宴會麼?」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仙俠相关阅读: 授徒萬倍返還:我徒弟都是大反派 大神小兵 重申億次這不是遊戲 末世:暗黑之主 選了司空震模板,我被學校開除了 模擬人生:我神明身份被曝光了 拋棄幻獸種的我,開創神話時代 霍少離婚吧 從十七開始 從直播開始做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