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又見窮邊騰劍氣 忽聞域外起風雷(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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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覺迦毗羅的脈息忽粗忽細,淩亂無章,法王這一驚更甚,心中想道:「奇怪,這是哪一家的點穴手法,我竟然察覺不出?」

他沉吟片刻,索性施展上乘內功,以掌心貼著迦毗羅的「天樞穴」,將一股真力輸送進去。這「天樞穴」是奇經八脈交匯之點,迦毗羅本身的功力不弱,再加上法王以上乘內功相助,登時渾身通泰,不必用解穴法,而穴道已自解了。

法王忽地失聲微噫,迦毗羅以為是自己受了內傷,怔怔地望著法王,法王道:「你沒事了,退下去歇息吧。」

原來法王此際正想起一個人來,心中想道:「難道是金世遺來了?」他曾和金世遺交過手,深知金世遺的點穴手法神妙莫測,他當年也曾吃過苦頭。

法王又驚又喜,把眼望去,隻見與他師弟交手的那兩個人,正在被迫得步步後退,法王又不禁呆了一呆,心道:「不對。這兩個人決不是金大俠。」

就在這時,尼泊爾的四個使者在孔雀王的心腹弟子帶引之下,走了進來。

陳天宇一看,其中二人正就是那一晚偷入他家,擄走幽萍的那兩個人。這正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陳天宇不由得怒從心起,倏地撕下了麵具,大叫道:「陳天宇在此,你們還我的妻子來!」

那兩個使者吃了一驚,說時遲,那時快,陳天宇已是運劍如風,一招「雙龍出海」,一招之間,連襲二人。

陳天宇之所以撕下麵具,一來是因為自己占著理,索性擺明了和他們理論;二來他已知道法王是願意幫他的,那更犯不著給人當作奸細了。他打算一舉製伏那兩個使者,隻要能夠拿著一人,就可以令得孔雀王投鼠忌器,不敢胡來。白教不乏明理之人,隻要孔雀王不敢胡來,他就有希望引起白教的內爭,說不定可以令得孔雀明倫王剛坐上教主之位,立即又被推倒。

不料那兩個使者武功大是不弱,陳天宇疾攻兩劍,都給他們避開,第三個使者舉起了一個金缽,「當」的一聲擋了陳天宇的一劍,第四個使者脫下袈裟,儼如一朵紅雲,向陳天宇當頭罩下,這人武功最強,陳天宇的長劍被他的袈裟擒住,施展不開,先頭那兩個使者這時也緩過氣來,一左一右,向陳天宇的兩脅抓去。

眼看陳天宇就要被擒,法王忽地喝道:「請各位住手,聽我一言!」他的佛門獅子吼功,已練到了最高的境界,可以傷人或不傷人,這時他一念和平,用的是獅子吼功中的「當頭棒喝」,人人聽了,都不覺心頭一震,尤其是心中存有惡念的人,由於濁氣上湧,心緒本就不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震恐得更為厲害,但卻不會受到損傷。

那兩個尼泊爾使者心頭一震,腳步蹌踉,雙手抓空,不由得大為驚愕,連忙問道:「法王有何見教?」

法王緩緩說道:「陳檀越,老衲剛才在這裡所說的,想來你都已聽到了,我先向你認錯!」陳天宇急忙回禮道:「不敢,還望法王主持公道。」

法王道:「請恕老衲無能為力。你的妻子早已不在本寺,你要見她,除非是到尼泊爾去了。」

法王又向那四個使者說道:「貴國國王要把冰川天女及其從人接回國去,這是貴國的事情,老衲不敢乾預。但這位陳檀越失了妻子,急於找回,這也是人之常情。他不是貴國子民,貴國國王也沒有命令要你們捉他,就請你們看在老衲份上,讓他走吧。我並不想幫哪一方,隻想請你們雙方息爭。」

陳天宇一想,這件事的確是隻能向尼泊爾王理論,向尼泊爾王要人,這兩個使者不過是奉命而為,作不了主,因此就是殺了他們,也沒有用,他如此一想,對那兩個使者的恨意便減了許多。

那四個尼泊爾使者,聽了法王的這番話,卻都是木然毫無表情,並不表示可否,隻是把眼睛朝著孔雀明倫王看去,似乎要聽孔雀王的主意。

法王道:「陳檀越,這幾位是和你一道來的吧?」陳天宇道:「不錯,他們都是給我幫忙的好朋友。」

法王麵向師弟說道:「師弟,這幾個人並非奸細,請你讓他們都走了吧。」

孔雀明倫王沉聲說道:「不行,我現在已受聘為尼泊爾國師,不管他們是不是奸細,我都要拿去給尼泊爾國王發落!」

法王道:「師弟,這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了?請你再聽我一言……」

孔雀明倫王冷然一笑,滿臉不耐煩的神氣,淡淡說道:「今日之事,是你作主還是我作主?」法王甚是尷尬,隻得答道:「當然是由教主作主。」孔雀明倫王大聲說道:「好,那你就不必多言。我自有主意!你已離開本教,倘不願意聽我號令,盡管袖手旁觀,但卻不能幫助敵人,否則就是犯了叛教之罪!」說至此處,把手一揮,叫道:「將今日混進來的奸細都拿下了,天大的事,有我擔當!」

那四個尼泊爾使者向法王施了一禮,說道:「請恕我們隻能聽從貴教教主的命令。」隨即又向陳天宇展開攻擊。

法王氣得麵色鐵青,心裡想道:「我已經做錯了事情,再讓他們把陳天宇擒去,豈不是錯上加錯?」但隨即想到:「我要出手製止不難,但那樣一來,勢將鬧得更難收拾,隻怕本教馬上就要分裂。但我既然讓了教主之位給師弟,又怎好馬上拆他的台?」一時心意躊躇,進退維穀。

江南父子,這時也把麵具扯了下來。江南叫道:「法王,你是個好人,你別難過,我不怪你。隻要你袖手旁觀,我們已感激不盡。」法王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更是難過。

江南又叫道:「餵,求你們別要為難我的姬大哥,行不行?」原來這時正有一個護法弟子要將姬曉風提去刑堂。但他卻還未知道這人就是姬曉風。

法王心中一動,猜到了幾分,使出了隔空解穴的絕頂神功,中指虛空一點,一股氣流,射到了姬曉風背上天樞穴的部位,姬曉風手足登時能夠活動,猛地跳了起來,手肘一撞,反而把那護法弟子撞翻了。

姬曉風沖上前去,「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就向孔雀明倫王吐去,孔雀明倫王揮袖一拂,將姬曉風拂得倒退三步,但孔雀明倫王這時麵臨大敵,已不能全力來對付姬曉風,姬曉風扌莫到了他的弱點,有意報被擒之仇,趁著江海天發掌的時候,猛地裡又欺身直進。

孔雀明倫王已然將他拂退,怎也料不到他還敢如此大膽,冷不及防,姬曉風已撲到了麵前,一掌拍下。

孔雀明倫王忽覺一股奇寒襲到,他的掌力已發了出去與江海天的掌力正麵相抗,一時之間,難以撤回,連忙沉肩一撞,姬曉風何等溜滑,閃電般的一扯,扯脫了他的一撮胡子,哈哈大笑,身形一晃,已脫出了他掌力的範圍。倒是孔雀明倫王受了他的修羅陰煞功的陰煞之氣,雖然仗著內功深厚,不至重傷,但也要默運玄功,將攻進體內的陰煞之氣排除出去。也幸虧姬曉風敢於這樣的冒險一擊,無形中等於幫了江海天一個大忙,孔雀明倫王為了要分用真氣,對付江海天的功力就削弱了兩三分,竟給江海天扳成了平手。

江海天叫道:「姬伯伯,你去幫忙陳伯伯吧!」陳天宇力敵那四個尼泊爾使者,正自支持不住,得姬曉風幫忙,精神大振,暫時穩住了陣腳。

江海天叫道:「好,你們苦苦相迫,請恕我也不客氣了。」孔雀明倫王這時還在運功排除陰煞之氣,掌力罩他不住,江海天趁此機會,立即把寶劍拔了出來。

劍光一起,夭矯如龍,在方圓數丈之內站立的喇嘛,都覺冷氣森森,寒光耀目,慌不迭的後退。孔雀明倫王展袖一拂,隻聽得「嗤」的一聲,一條衣袖已隨著劍光飛去。

江海天霍地一個晃身,劍訣一領,捷如飛鳥般的直向那四個使者沖去,武功最高的那個使者舉起金缽一擋,哪知江海天這柄寶劍竟有斷金切玉之能,但聽得「當」的一聲,他那個純金的盂缽也給寶劍穿過了!

孔雀明倫王大怒,奪過了一個護法弟子的九環錫杖,一招「大漠孤煙」,向江海天的手腕疾點。江海天橫劍一削,把杖頭削去了一段,可是他的寶劍也給孔雀王用了一個「粘」字訣粘開,說時遲,那時快,孔雀王的第二招又已發出,這一招名為「長河落日」,九環錫杖舞成了一道圓圈,把江海天連人帶劍圈住。

江海天還了一招「八方風雨」,劍光向四麵八方散開,但聽得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原來在那瞬息之間,孔雀明倫王的錫杖已與江海天的寶劍碰擊了數十下,隻因雙方動作都快到了極點,寶劍雖然碰到了錫杖,卻等於滑過一般,孔雀明倫王以最上乘的卸力,卸去了江海天的七八分力道,故此他的九環錫杖雖是傷痕斑駁,但卻並沒有給江海天的寶劍削斷。

孔雀明倫王這時已把體內的陰煞之氣排除淨盡,可用全副精神來對付江海天。在兵器上他雖然大大吃虧,但他的內功深厚之極,比江海天實不止勝過一籌,每次劍杖相交,江海天都被他的內力震撼,恍如在驚濤駭浪之中顛簸的小船。

孔雀明倫王騰出左手,呼呼兩掌,把陳天宇震退,姬曉風也不得不閃過一邊,這麼一來,江海天與他們的聯絡登時又被切斷。孔雀明倫王認定了江海天乃是最強的敵人,立心要以全副精神,先打倒了這個最大的強敵。

江南卻抽出身來,助陳、姬二人合戰那四個尼泊爾使者,武功最高的那個使者金缽已被戳穿,雖然還可以使用,但威力已是大減,此消彼長,雙方恰恰打成平手。

時間稍長,江海天已漸處下風,孔雀明倫王使出最上乘的「隔物傳功」本領,寶劍隻要碰到他的錫杖,江海天的虎口便是一陣酸麻,漸漸力不從心,劍招也就遲緩了許多。

法王正在憂心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忽見一個喇嘛飛跑進來,慌慌張張地稟告道:「冰川天女求見師尊!」法王大喜道:「快請她進來!」那弟子把眼斜溜孔雀明倫王,孔雀明倫王大怒道:「師兄,你怎麼可以擅自作主?」法王平心靜氣說道:「我雖然不在教主之位,但有朋友來訪,我總可以接見吧?」話猶未了,隻見唐經天夫婦已踏進大門,在他們背後,還跟著四個侍女。

其中一個侍女急步上前,顫聲叫道:「天宇,天宇!」聲音中充滿驚喜之情。

陳天宇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回頭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妻子是誰?他大叫道:「萍妹,這不是做夢了吧!」各自向對方奔去,緊緊抱在一起。

那四個尼泊爾使者見了冰川天女,已是發慌,再見幽萍也在此處現身,料想國內有變,驚惶更甚,哪裡還敢阻攔。

為首的那個使者率領同伴,上前行禮道:「不知公主蓮駕到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冰川天女「哼」了一聲,冷冷問道:「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為首的使者道:「我們是奉了國王之命,到此迎接國師的。」第二個使者道:「國王請公主回國,我們準備在接了國師之後,就上冰宮促駕的,不想公主今日到來,那是最好也沒有了。請公主示下,是否與國師同行。」

冰川天女道:「我自己的國家,我幾時歡喜回去就幾時回去,用不著你們來請。你們快給我滾出去!」

那四個使者麵麵相覷,望一望孔雀明倫王又望一望冰川天女,他們似乎意欲動手,但為冰川天女的威嚴震懾,卻又不敢上前。

冰川天女柳眉一豎,斥道:「你們敢不聽我的吩咐?好,幽萍,你把他們都縛起來,押回本國,聽候新王發落!」

那四個使者聽得「新王」二字,嚇得都跳了起來。這四個使者都有高深的武功,在本國地位也甚高,他們雖然聽說過冰川天女的厲害,但因冰川天女自幼離開本國,究竟本領如何,他們卻是未曾見過。他們一來恃有國王的命令,二來恃著一身武功,哪肯束手受擒,不約而同的個個舉起了兵器。

冰川天女斥道:「大膽!」把手一揚,冰魄神彈連珠發出,她的冰彈乃是天下最神奇的暗器,再經過她在冰宮多年的苦練,手法更為奧妙,那幾枚冰魄神彈不是鑽進耳孔,就是打入鼻孔,一個使者正想呼吸,那枚冰魄神彈就飛入他的口中,總之無一落空,四個使者,都「嘗」了冰魄神彈的滋味。

以他們四人的功力,倘若冰彈隻是在他們麵前炸裂,他們也許還可以忍受那股奇寒之氣,但現在冰彈進入他們的體內,登時令得他們的血液都幾乎凝結起來,人人足手僵硬,麻木不靈,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幽萍指揮那幾個侍女,不消片刻,就把這四個尼泊爾使者盡都縛了。幽萍當年曾被他們所擒,這時方始出了口氣。正是:

不道風雲多變換,多行不義必遭殃。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二冊完)

梁羽生先生簡介

梁羽生(1924-2009),本名陳文統,原籍廣西壯族自治區蒙山縣。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在香港開創新派武俠小說,大受歡迎,風行全球華人社會超過半世紀。

梁羽生出生於書香門第,畢業於嶺南大學經濟係;曾任職於香港《大公報》和《新晚報》。先生博聞多見,對歷史頗有研究,文學根底深厚,尤其在中國古典詩詞、對聯方麵造詣很深。由1954年他的第一部武俠小說《龍虎鬥京華》開始連載發表,至1983年間,共創作了三十五部經典武俠小說。其中,《白發魔女傳》、《萍蹤俠影錄》、《雲海玉弓緣》、《七劍下天山》等是他代表作,更多次搬上影視熒幕。

先生晚年旅居澳洲,他給自己寫的挽聯「笑看雲霄飄一羽,曾經滄海慨平生」正代表一代武俠小說宗師著述浩瀚,萍蹤俠影,永留萬千讀者心間。

1龍虎鬥京華

2草莽龍蛇傳

3塞外奇俠傳

4七劍下天山

5江湖三女俠

6白發魔女傳

7萍蹤俠影錄

8冰川天女傳

9還劍奇情錄

10散花女俠

11女帝奇英傳

12聯劍風雲錄

13雲海玉弓緣

14冰魄寒光劍

15大唐遊俠傳

16冰河洗劍錄

17龍鳳寶釵緣

18狂俠天驕魔女

19風雷震九州

20慧劍心魔

21飛鳳潛龍

22俠骨丹心

23瀚海雄風

24鳴鏑風雲錄

25遊劍江湖

26風雲雷電

27牧野流星

28廣陵劍

29絕塞傳烽錄

30劍網塵絲

31彈指驚雷

32武林天驕

33幻劍靈旗

34武當一劍

故事簡介:

本書描述江南的兒子、金世遺的徒弟江海天的武俠事跡,以江海天為代表的一批俠士先在青海挫敗白教的分裂奪權,後幫助鄰國馬薩兒國和昆布蘭國鋤奸平暴,無不表達了作者除暴安良,追求和平的主題。而這一批年輕俠士包括江海天也在這風風雨雨中得到歷練,並追求到所愛之人。正如書中民歌所表達的:

烽煙散盡、冰河如鏡,

我要在冰河洗淨我寶劍的血腥,

從今後永享太平。

年輕人得到愛情,

老年人得到安寧。

再沒有遙盼征人的怨婦,

再沒有倚閭待子的母親。

咿呀!烽煙散盡,冰河如鏡。

我要在冰河洗淨我寶劍的血腥。

主角:江海天、穀中蓮、金世遺、穀之華

前集:《雲海玉弓緣》

續書:《風雷震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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