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案罪3·死亡劇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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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所長望著劇組的人問:「這裡哪個是他?」

男二號說:「他出去了,剛才我們已經打過他的手機,一直無人接聽。除了他,所有的人都在這裡了。」

彭所長點點頭說:「行,我記下了。等你們導演回來你告訴他,叫他明天一早到派出所說明一下情況。」

不大一會,殯儀館的靈車開了過來,舟小揚的屍體被抬上車,拉走了。彭所長也揮揮手,帶著幾名手下上了警車。

牧芝站在天井裡,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血跡,總覺得這位彭所長把這件案子了結得簡單了些。

但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她自己卻也說不上來。

5

牧芝回到自己房間,已近淩晨兩點。

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舟小揚墜樓身亡,一動不動趴在血泊中的場景,就像一幀高清照片,定格在她腦海裡。

她早就聽說過《死神來了》劇組被死神詛咒的傳聞,但從未放在心上,現在男一號舟小揚無緣無故跳樓自盡,血淋淋的屍體就躺在她眼前,她才驀然驚覺,這個劇組的確像是被死神詛咒過一樣,處處充滿了詭異。

還有一件事,同樣也讓她大惑不解,那就是景海琛的去向。

他深夜回來之後,接了個電話,立即又騎著摩托車出去了。

他到底去了哪裡?劇組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打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他真的不知道在竹林裡襲擊他的人是她嗎?

他還會回來嗎?

難道這個不祥的劇組,真的遭到了死神的詛咒嗎?

這次死的是男一號,下次被詛咒的將會是誰?

會是她這個女一號嗎?

她的心被一種神秘而難以言喻的恐懼緊緊懾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著。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穿著睡衣起床開門,門口站著劇組的女劇務。

女劇務說景導出事了,警察在天井等著咱們,趕緊穿好衣服下樓。

牧芝的心猛然一跳,急忙換好衣服,連臉也來不及洗,就匆匆跑下樓。

劇組所有的人,除了導演景海琛和昨晚跳樓身亡的男一號舟小揚,其他人都站在了天井裡。

天井台階上站著兩名警察,其中一個胖子,正是昨晚來過的彭所長。

彭所長說你們這幫人可真不省心,昨天的案子還沒結呢,今天又逼著我起了個大早床。

原來今天早上有人到山後竹林裡鍛煉身體時,發現草叢中躺著一具屍體,於是立即報警。彭所長帶人趕到現場後發現死者為男性,口袋裡有一疊相同的名片,上麵寫著導演景海琛幾個字,於是他就想這應該是昨晚劇組裡那位不接電話的負責人了。

他立即打電話將情況報告給市局,市刑偵大隊的人很快就趕到了現場。

他現在要帶劇組的人去現場確認死者身份,並接受問詢。

牧芝的心往下一沉。

劇組的人都還沒有從昨晚舟小揚「被死神詛咒」而離奇跳樓的驚恐中恍過神來,現在聽到導演竟然也遭到噩運,不由麵麵相覷,每個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疑與恐懼。

大家默默地來到山後竹林邊。

竹林裡已拉起紅色警戒線,許多警察在警戒線內忙碌著。

牧芝看見一輛雅馬哈摩托車停在路邊,車上掛著景海琛的火紅色的雨衣,還有藍色頭盔,都是他昨天深夜騎摩托車離開南嶽山莊時穿戴過的。

竹林裡的草叢中倒臥著一個人,一名警察正圍著他喀嚓喀嚓地拍照。

因為站在警戒線外,相距太遠,並不能看清死者樣貌。

彭所長沖著警戒線內一名臉膛黝黑的中年警察喊:「範隊,我把劇組的人全都叫來了。」

那個被稱作「範隊」的警察頭也不回地說:「讓他們在警戒線外等著,叫兩個人進來辨認一下屍體。」

「你過去。」彭所長朝昨晚跟他說過話的男二號指了指,又瞅瞅牧芝,「美女,你也過去吧。」

牧芝和男二號拉高警戒線,彎著月要鑽了進去,走到草叢裡,隻見地上躺著的男人,頭蓋骨已被砸成蓮花狀,旁邊還有一頂帶血的鴨舌帽。

牧芝的心怦怦直跳,胃裡一陣痙攣,忍不住蹲在地上使勁嘔吐起來。

男二號臉色蒼白,眼睛再也不敢朝屍體的方向看,側過臉對警察說:「是、是他,是景導……」

範隊把他倆叫到旁邊,一邊扯下手上的白色手套一邊說:「我叫範澤天,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你們叫我範隊就行了。」

看到他倆同時點了一下頭,他又接著說,「我現在問你們,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死者,是什麼時候?」

男二號搶著說:「是昨晚十點多,當時他騎著摩托車回來了一趟。」

牧芝補充說:「對,他騎著摩托車回到劇組,好像在屋裡接了個電話,似乎是什麼人有急事要見他,所以馬上又騎著摩托車出去了。我看過手機上的時間,當時應該是十點半之後的事了。」她又把自己隱約聽到的景海琛接電話時說的話,對警察說了一遍。

「你提供的線索,對我們非常有幫助。」範澤天一邊點著頭一邊說,「據咱們的痕檢人員勘察,死者係被鈍器擊碎頭骨,也就是咱們平常說的天靈蓋,而致其死亡。凶器已在屍體旁邊找到,是一塊磚頭大小的石頭。估計死者遇襲時戴著鴨舌帽,所以帽子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據法醫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夜裡九點至十二點之間。我們已經谘詢過氣象局的人,昨晚的大雨是夜裡十點左右下起來的,大約在夜裡十一點半左右停雨。死者的摩托車停在路邊,走進竹林時已經脫下雨衣,這說明當時大雨已經停止。再加上你們在十點半左右見過死者,因此我們有理由相信,景海琛具體死亡時間是在昨夜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今天早上天快亮的時候,又下過一陣大雨,凶手留在石頭上的指紋及在草地上踏過的足跡,都已經被雨水沖刷乾淨。這對我們偵破此案十分不利。」

當他說到景海琛是被那塊石頭砸死的時,牧芝身子忽然晃了一下,差點摔倒。

她徹底糊塗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昨晚九點半的時候,在景海琛頭上砸了一下,沒有砸死他,難道兩個小時之後,在相同的地點,居然有人用相同的石頭相同的手法,將他砸死了?

範澤天瞧了她一眼,說:「根據你反應的情況來看,景海琛是昨天夜裡十點半之後離開劇組的,而他的死亡時間則在十一點半之後,這其中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從你們的住處到這片竹林,如果是騎摩托車,最多需時數分鍾。這中間的一個小時時間,景海琛是一直在這竹林裡,還是在其他什麼地方?他手機裡隻有你們後來打給他的未接電話,之前的通話記錄都已經被刪除,所以昨晚到底是誰打電話約他出來見麵,我們一時半會還查不到。你們有這方麵的線索嗎?」

牧芝和男二號同時搖頭。

男二號說:「我們隻聽說景導跟南嶽山莊的主人是同學,可是那位同學現在正在國外旅遊。除此之外,沒聽說景導在這鎮子上還有其他朋友。」

範澤天點點頭說:「嗯,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所以警方推測,昨晚打電話約他出來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殺死他的凶手,而且這個凶手極有可能就是你們劇組的人。」

牧芝聽到這話,身子又晃了一下。

男二號扌莫扌莫後腦勺說:「可是昨晚十一點半至十二點鍾,景導遇害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劇組的人全都在南嶽山莊接愛那位彭所長的調查,誰也不可能有作案時間呀。」

範澤天想了一下,問:「那麼昨天晚上,景海琛接聽那個神秘電話的時候,有誰不在劇組裡?」

男二號回憶了一下,說:「好像隻有華叔不在。」

範澤天又問:「昨天晚上,你們劇組回來得最晚的人是誰?」

男二號說:「也是華叔。」

牧芝說:「我記得舟小揚跳樓之後,我們正圍在天井裡束手無策時,華叔就在外麵叫門。舟小揚的手表摔爛後停在了十一點過三分這個時間點上,大約十多分鍾後華叔就回來了。那時應該是十一點十五分左右吧,誤差不會差過三五分鍾。」

範澤天向站在警戒線外麵的劇組人員看了一眼,問:「華叔是乾什麼的?哪一個是華叔?」

牧芝用手指了一下,說:「他是我們的編劇,就是年紀最大的那一個。」

範澤天說:「你去叫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6

牧芝把華叔從警戒線外麵叫進來時,華叔嘴裡正叼著他的石楠木煙鬥,煙鬥裡的煙絲早已熄滅,他卻渾然不覺,仍然津津有味地抽著。華叔其實並不老,也就四十多歲年紀,隻是在這班年輕大學生中間,顯得有點鶴立雞群了。

範澤天上下打量華叔一眼,開門見山地問:「昨天晚上,你是最晚回劇組的人,是不是?」

華叔點點頭說:「是的,我回來的時候,除了導演,其他人都在天井裡。」

範澤天話鋒一轉,盯著他問:「昨晚你去了哪裡?」

華叔嗬嗬一笑說:「我這人沒有別的愛好,隻喜歡在閒暇時間扌莫兩把麻將。昨天我吃過晚飯回劇組洗完澡就出去了,在樓道裡還碰見牧芝這丫頭來著。當時大概是九點多鍾吧。我逛到街上,找了家麻將館,搓了兩個小時麻將,直到深夜十一點多才散場回去。」

範澤天眼裡露出懷疑的目光,看他一眼,說:「那你告訴我,你在鎮上哪家麻將館打麻將?」

華叔皺皺眉頭說:「這可就難說了。我看這裡街上麻將館挺多的,一家挨著一家,我當時也隻是隨意走進一家,並未多加留意,現在已經不記得到底去的是哪一家麻將館了。」

範澤天語氣生硬地道:「這麼說來,你是提供不出昨天晚上九點至十一點,你確實是在打麻將的確切證據囉?」

華叔叼著煙鬥說:「如果你一定要這麼理解,那也可以。」

範澤天道:「我再問你一次,昨天晚上,你有沒有到過竹林?」

華叔用調侃的語氣說:「沒有。這裡是小青年談戀愛的地方,我從來沒有來過。」

範澤天點點頭,又上下瞧了他一眼,忽然盯著他腳上那雙黃皮鞋問:「你穿多大碼的鞋?」

華叔說:「我人瘦腳大,穿44碼的鞋。」

範澤天臉色微微一變,說:「把你右腳的鞋脫下來給我看看。」

華叔眼裡掠過一絲狐疑之色,但還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了,彎月要脫下一隻皮鞋,遞給他。範澤天叫過旁邊一名痕檢員,要他把鞋子拿去比對一下。

範澤天掃了華叔及旁邊的牧芝一眼,說:「昨晚下過大暴雨,凶手留在現場的痕跡基本都已被雨水沖刷掉了,但是我們仍然在死者摩托車旁的泥土上提取到了一枚鞋印,經初步分析驗證,那是一隻44碼的男士皮鞋腳印。」

華叔聽到這裡,不由得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那隻踩在草地上的光腳板,眼裡掠過一絲驚慌之色。不大一會,警方痕檢人員來向範澤天報告,基本可以確認,現場提取到的大碼鞋印,就是這隻黃色皮鞋留下的。範澤天目光如電,直朝華叔望過去。華叔臉色蒼白,目光閃爍,竟不敢與他對視,隻是叼著煙鬥一陣猛吸。

範澤天提醒道:「你的煙鬥裡已經沒有煙絲了?」

華叔一怔,這才注意到煙鬥已經熄火,慌忙拿下煙鬥,要往裡麵裝煙絲。範澤天已經心中有底,用已然洞察一切的口口勿道:「說吧,你為什麼要殺景海琛?」

牧芝一愣,道:「範隊,你搞錯了吧?景導的死亡時間是在昨天夜裡十一點半至十二點之間,但華叔昨晚十一點十五分左右就已經回劇組了。景導被殺的時候,他正在南嶽山莊,這一點劇組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證。」

範澤天微微一笑,說:「關於這一點,凶手給我們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招。他動手殺景海琛的時候,其實仍然在下著雨,但雨勢已經漸漸減小,根據當時的天氣情況不難判斷出,再過不久雨勢就會完全停下來。所以凶手殺景海琛的時候,因為天下著雨,景海琛身上仍然穿著雨衣。但景海琛死後,凶手把他身上的雨衣脫下,掛在摩托車上,然後又將他常戴的鴨舌帽染上血跡丟在屍體邊。這樣就能給警方造成一種錯覺,讓我們覺得死者既然脫下雨衣,那被襲身亡時,肯定已經風停雨住,這樣就讓警方作出錯誤判斷,將景海琛的死亡時間向後推移了半個小時以上。剛好今天早晨又下過一陣大雨,死者身上再次被淋濕,警方一時之間差點中了凶手的圈套。」

牧芝終於明白過來,問他:「你的意思是說,凶手是在昨天夜裡十一點半大雨停止之前殺死景導的,是不是?」

範澤天點點頭說:「是的。」他把目光轉向華叔,冷冷地問,「這隻出現在案發現場的罕見的大碼鞋印,就足以鎖定凶手的身份,對嗎?」

華叔臉色蒼白,看看他,又扭頭看看牧芝,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承認,那隻鞋印是我留下的,景海琛是我殺死的。」

據華叔交待,他混進劇組,為的就是要殺景海琛,但是一直沒有機會動手。

昨晚已是劇組住在南嶽山莊的最後一晚,如果還不動手,以後就再難有機會。剛好深夜裡下起大雨,可以掩蓋許多作案時留下的痕跡,所以他就深夜打電話,將景海琛約至竹林,一麵假意與他討論劇本,一麵趁其不備,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向他的天靈蓋。

景海琛來不及哼一聲,就倒斃在竹林草地的一攤積水中。

景海琛死時,身上還穿著雨衣,雨還在下著,但雨勢明顯已在減小,估計不出半個小時,就會風停雨住。為了給自己製造案發時不在現在的證據,他脫下景海琛的雨衣掛在摩托車上,這樣就會讓人覺得景海琛的死亡時間,是在雨停之後。

他殺人的時間大概在夜裡十點五十分左右,布置好一切,回到劇組,是十一點一刻,停雨的時間是在十一點半。如果警方認定景海琛是在雨停之後遇襲身亡,那他就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牧芝幾乎呆住,拉住華叔的手道:「這、這不可能呀。你跟景海琛無冤無仇,為什麼要對他痛下殺手?」

華叔看著她,眼睛裡透出慈愛之意,柔聲說:「丫頭,如果我女兒還活著,她也會像你一樣漂亮呢。」

牧芝一怔,問:「您女兒她……?」

華叔說:「我姓常,華叔是我發表作品時用的筆名。我女兒的名字叫常薇璐。」

牧芝「呀」地叫出聲來:「常薇璐?就是拍攝《死神來了》第一部時跳樓身亡的那個女孩兒嗎?」

華叔點點頭說:「是的,就是她,當年她還隻有十九歲,正在省城影視藝術學院讀大一。她臨死之前曾給我打過電話,向我哭訴說被導演景海琛這個畜生糟蹋了。第二天早上,我就接到了女兒墜樓身亡的消息。警方作跳樓自盡處理,沒有任何人追究景海琛的責任。隻有我才知道,璐璐是被景海琛這個畜生逼死的。為了替女兒報仇,也為了不讓更多的孩子被景海琛糟蹋,我決定要親手殺死這個衣冠禽獸。為了接近他,他在網上征集《死神來了》第二部的劇本時,我就給他寫了一個劇本,但沒有被采用。直到第三部的劇本,才被他看中,我也借這個機會混進了劇組……」

範澤天臉色凝重,道:「如果這世界上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那還不亂套了嗎?」他揮揮手,說,「把他帶下去。」兩名警察聽到命令,立即上前給華叔上了手銬。

牧芝見他光著一隻腳踩在濕漉漉的草地上,心有不忍,說:「範隊,讓我幫他把鞋子穿上吧。」範澤天嘆息一聲,點點頭,把那隻皮鞋遞給了她。

7

牧芝拿著鞋子,彎下月要去,正要給華叔穿鞋,目光落在那隻黃色的皮鞋上,某根心弦似乎被驀然觸動,人就為之一呆。

她忽然想起了昨天深夜景海琛騎著摩托車回來和出去的場景。當時天下著大雨,景海琛一直穿著那件火紅的雨衣,戴著頭盔,由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見過他的臉。她隻是憑他的摩托車、他的雨衣及他的身形,理所當然地將那個人認為是景海琛。

她清楚地記得,當景海琛跨上摩托車時,她看到了雨衣下露出的皮鞋,那正是一雙黃色的皮鞋。

她想到了華叔平時對她如父親般的關愛,也想起了華叔剛剛看她時的慈祥目光,她心中一動,驀然明白過來。

「等一等。」她站起身,對範澤天道,「範隊,你不要為難華叔,其實殺死景海琛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範澤天一怔,盯著她問:「是你?」

牧芝點點頭,就把自己被逼加入這個劇組和昨晚在竹林裡用石頭襲擊景海琛的經過,都說了。然後她又接著說:「自從我加入這個劇組以來,華叔就像父親一樣默默地關心我,每當我遭到景海琛的騷擾時,他總會想辦法替我解圍。如果我猜測得不錯,昨晚我的反常舉動引起了華叔的注意,所以他跟蹤我到竹林,看到了我用石頭砸死景海琛的經過。為了替我脫罪,他拿了景海琛的鑰匙,打開摩托車車尾箱,拿出了景海琛的雨衣,在大雨中扮做景海琛回了一次劇組,為的就是要將景海琛的死亡時間,從晚上九點半往後推,隻有這樣,我才會有案發時不在場的證明,才能讓我跟這樁殺人案撇清關係。現在警方在案發現場發現了他的腳印,他為了不連累我,所以隻好自己承認自己就是殺人凶手。」

「不,不是這樣,景海琛是我殺的,真的是我殺的。」

華叔沖著範澤天大喊起來。

範澤天看看他,又看看牧芝,並不說話。

華叔眼圈發紅,對牧芝柔聲道:「丫頭,謝謝你,你真的不必這樣,不必為我頂罪。人是我殺的,隻要能除掉景海琛這個畜生,我就是死,也值得了……丫頭,好好演戲,你的前途遠大著呢……」

這時一名警察跑步過來向範澤天報告說,南嶽山莊對麵一間新建的別墅圍牆上裝有監控攝像頭,可以拍到南嶽山莊前麵十字路口的場景。

警方調看了昨晚的視頻資料,看到晚上十點三十二分和十點四十分時,有一個雨衣人騎著摩托車經過十字路口進出南嶽山莊。相為相距較遠,視頻拍得比較模糊,但經過技術處理後,可以看清楚騎手當時露在雨衣下擺外麵的確實是一雙大碼的黃色皮鞋。

範澤天聽罷,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死者景海琛穿的是一雙黑色皮鞋。

這麼說來,昨天深夜騎著摩托車回到劇組然後又立即離開的人,並不是景海琛,而是華叔。

牧芝道:「我沒有騙你們,景海琛真的是我殺的,華叔是無辜的。」

華叔跺足嘆息道:「丫頭,你好傻呀,為什麼要承認自己是殺人凶手?為了那個畜生毀了自己的前途和一生,值得嗎?就讓我這個失職的父親來承擔一切不是更好嗎?」

牧芝撲通一聲跪在他跟前,流著眼淚道:「謝謝您華叔,我真的不能那樣做,如果我不說出真相,我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範澤天嘆口氣說:「現在我隻有一個問題還不明白。據我們調查,昨天深夜『景海琛』回劇組房間之後,曾接到一個電話,『景海琛』講電話的聲音還挺大的,劇組裡有好幾個人都聽見了,那確實是景海琛的聲音。如果那個景海琛真的是華叔你假扮的,那你到底是怎樣模仿他的聲音打電話的?難道你會口技不成?」

華叔說:「我不會口技,我與景海琛的身形差不多,但聲音差別很大,想模仿也模仿不來。不過我對景海琛作過一些調查,知道他當導演之前曾客串演員拍過幾部不入流的電影,其中剛好有一段他與別人通電話的情節。我昨晚隻不過是從網上搜到那部電影,把他在電影裡跟別人通電話的那一段情節,放大聲音之後,在我的上網本裡播放了一遍。」

範澤天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揮揮手,對旁邊的兩名警察說:「把他們兩個都帶回局裡調查。」

8

就在兩名警察帶著牧芝和華叔即將走出警戒線之際,範澤天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連忙叫道:「等一等。」

牧芝和華叔止住腳步,回轉身看著他。範澤天快步追上來,問牧芝道:「你動手殺景海琛時,一共用石頭砸了他多少下?」

牧芝說:「隻砸了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不動了。」

範澤天又問華叔:「在這之後,你有沒有再拿石頭砸景海琛的頭?」

華叔搖頭說:「沒有,我躲在暗處,看見牧芝砸死景海琛,等她跑出竹林,我才上前查看。這時景海琛的頭已被砸爛,早已斷氣。」

牧芝道:「範隊,請你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話,請你不要再為難華叔,景海琛真的是我殺死的,所有罪過由我一人承擔。」

範澤天皺起眉頭道:「我正是因為相信你們說的是真話,所以才會覺得這件案子另有蹊蹺。據法醫檢查,死者景海琛的頭蓋骨已被砸得粉碎,而且從創口形狀來判斷,景海琛的頭上絕不隻被石頭砸中一下,至少有四五下之多。再說你一介弱質女流,如果一下就能砸出這樣的『效果』來,那我隻能說你是天生神力。」

牧芝奇怪地道:「可是我真的隻砸了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不動了呀。」

範澤天想了想,又問她:「你剛才說,昨晚九點半左右,你來到竹林赴約,看見景海琛坐在草地上,倚靠著一株大楠竹,耳朵裡塞著耳塞,正在聽音樂,是不是?那麼你有沒有看到他的臉?」

牧芝搖頭說:「沒有,他一直背對著我。」

範澤天又問她走近景海琛時,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牧芝搖頭說沒有,但想了一下,又說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的帽子。他這頂鴨舌帽,本來隻有在片場工作時才戴,下班後從來沒有戴過。所以當她在竹林裡看到他戴著鴨舌帽坐在那裡時,還愣了一下。

範澤天說:「這就對了,景海琛頭頂致命傷,絕不是你一個姑娘家一下就能砸出來的,他的頭也不止被人砸過一下。」

牧芝立即明白過來,說:「你的意思是說,在我之前,已經有人把他的頭砸爛,隻是因為凶手把流出的血跡擦乾淨,而且給他戴上帽子蓋住了頭頂,所以我沒有察覺出來,是吧?」

範澤天點頭說是的。

據他推斷,在牧芝動手拿石頭砸向景海琛之前,景海琛就已經被人用同一塊石頭砸死了。隻是凶手將景海琛的屍體做了偽裝,讓他麵向竹林深處坐靠在一株楠竹上,這樣任何人從竹林外麵走進來,看到景海琛的背影,都絕不會想到他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把在警戒線外給劇組其他人錄口供的一名手下叫過來問,外麵那些人,在昨天晚飯後至九點半之間這段時間,有人單獨行動過嗎?

那名警察報告說沒有。

劇組那些人吃過晚飯,都三五成群地結伴去街上閒逛或者買紀念品,每個人都有同伴可以證明,都是逛到夜裡九點半之後才回南嶽山莊。

整個劇組裡,晚飯後單獨離開的隻有四個人,導演景海琛、編劇華叔、女一號牧芝,第四個是男一號舟小揚。

範澤天已經聽彭所長說了劇組昨晚有個男一號跳樓的事,就問:「這個舟小揚,就是昨晚跳樓的人嗎?」

牧芝點頭說:「是的。」想了一下,又說,「我昨晚去竹林之前,曾在山莊大門口碰見他,當時他似乎喝多了,正蹲在地上使勁嘔吐。」

範澤天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牧芝說他身高超過一米八五,身體強壯,據說練過跆拳道。他又是一個性情憂鬱的人,平時除了跟導演談工作,很少主動跟其他人說話。

範澤天又問他昨晚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牧芝想了想,搖頭說沒有。

一旁的男二號忽然舉了一下手說:「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奇怪舉動。」

見範澤天正用鼓勵的目光看著他,他便接下去說,「昨天吃晚飯,當牧芝姐給景導敬過酒之後,舟小揚曾借景導的手機打過電話。他說自己的手機沒電了。但是後來我回房間的時候,看見他的手機放在電腦旁邊,裡麵顯示還有兩格兩池。」

範澤天眼前一亮,拍拍他的肩膀說:「謝謝,你提供的這條線索,讓我終於解開了這個案子中的一個死結。對了,你們景導平時不戴手表,是吧?」男二號點頭說是的,他嫌戴手表麻煩,平時都是用手機看時間。範澤天說:「這就對了,我有理由相信,舟小揚借景海琛的手機,並不是真的要打電話,而是想把他手機裡的時間調快十幾二十分鍾。」

牧芝一怔,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範澤天說:「原因其實很簡單,隻因為他也對景海琛懷有殺機。」

舟小揚想殺死景海琛,卻一直找不到下手良機。

昨天晚宴上,他偷聽到了景海琛約牧芝晚上九點半到竹林見麵的悄悄話。

他自然隱約了解牧芝與景海琛之間的關係,他覺得既能殺死景海琛,又能嫁禍別人保全自己的良機到了。

他悄悄把景海琛手機時間調快了十幾二十分鍾,使得景海琛到達竹林時,比與牧芝約定的時間早了許多。

就在這個時間差裡,他來到竹林,用一塊石頭狠狠地砸死了景海琛,然後又從摩托車裡拿出景海琛的帽子給他戴上,借以掩蓋他被砸爛的頭頂,又把他的屍體背對著外麵的小路靠在竹子上。

這樣一來,牧芝九點半來赴約時,發現他已經死了,鑒於她與景海琛之間的關係,警方一定會將她列為第一嫌疑犯,絕不會懷疑到舟小揚身上。

牧芝昨夜出門時,正好碰見舟小揚從竹林回來。

舟小揚扶著大門口的石獅子嘔吐,有可能是晚上喝多了酒,更可能是他自己都對自己親手製造的血腥場景感到惡心反胃。

但是讓舟小揚沒有想到的是,看起來似乎弱不禁風的美女明星牧芝,竟也會對景海琛動殺機,居然會用他扔掉的石頭再在景海琛頭上砸一下,後麵華叔為了牧芝所做的事,就更是在他的計劃之外了。

昨天深夜,舟小揚看見「景海琛」騎著摩托車回到劇組,以為他真的又活過來了,既覺得萬分奇怪,也立即感覺到自己處境不妙,走投無路之下,隻好跳樓自盡,以求解脫。

但牧芝卻對範澤天的推理產生了懷疑:「景海琛選中舟小揚做這部驚悚電影的男一號,他應該對景海琛心懷感激才對,為什麼會對他動殺機呢?」

範澤天說:「對於這個問題,咱們也許該去請教彭所長。據我所知,他的人已經對昨晚跳樓身亡的舟小揚作過了一些調查。」

他把彭所長叫了過來,跟他把情況說了。

彭所長說:「我的人今天上午確實對舟小揚作了一些調查,剛剛已經打電話向我匯報過了。舟小揚是省城影視藝術學院大四學生,他曾經在學校有一個戀人,名叫成雲。當然,舟小揚是一名同性戀者。」

牧芝差點叫出聲來:「成雲?那不是《死神來了》第二部中因為道具失誤而墜樓身亡的男一號嗎?」

彭所長點點頭說:「不錯,據調查,舟小揚一直相信,戀人成雲之死,並非意外,而是導演景海琛在拍攝最後一個鏡頭時,在威亞上動了手腳,致使男一號成雲最後一跳,成了史上最真實的死亡鏡頭。景海琛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希望以最小的投入,最大限度來吸引媒體和大眾的眼球,達到宣傳和炒作自己作品的目的。」

範澤天舒了口氣,作最後的「總結發言」,說:「當然,舟小揚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以上這些,都是基於警方目前所掌握的證據而作出的合理推測,是否成立,尚需詳盡調查。」

他看了牧芝和華叔一眼,「無論如何,還得請你們兩位回局裡配合咱們的調查。」

他說話的語氣,已比先前柔和許多。

「好的。」

牧芝與華叔同時點頭。兩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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