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犬復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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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狗肉節殺人案

案件編號:a55170373120140623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立案時間:2014623

結案時間:201479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一塊巨大的廣告牌豎在街邊,上麵畫著一群正在青草地上撒歡的肉狗,旁邊一位旗袍美女端著一盤狗肉作迎客狀,那一盤狗肉被油炸得黃燦燦,香味兒仿佛就要透過廣告牌鑽進你的鼻孔,惹得人直流口水。

廣告牌最上麵,寫著一行大字,幾裡路外就能瞧見:青陽市第三屆狗肉節歡迎您!

廣告牌下麵,是青陽市有名的狗肉街,不足一裡路長的街道兩邊,足足開了二十多家狗肉店。

青陽人愛吃狗肉,尤其喜歡在夏至前後屠狗吃肉,民間歷來有「吃了夏至狗,西風繞道走」的說法,意思是說,如果在夏至這天吃了狗肉,人的身體就能抵抗西風邪氣侵襲,減少感冒生病的機會。

這種風氣發展到後來,連周邊地區的人都受到影響,紛紛在夏至前後跑到青陽來吃狗肉,青陽的「狗肉街」便漸漸成了氣候。

兩年多前,青陽市政府抓住商機,舉辦了第一屆狗肉節,吸引了省內外眾多食客前來嘗鮮,狗肉街上出現了食客滿街日屠萬狗的空前盛況,商家賺得盆滿缽滿,「青陽狗肉節」的名聲也一炮打響。

於是去年,青陽市又趁熱打鐵,舉辦了第二屆狗肉節。至今年,青陽狗肉節已經是第三屆了。

今天是夏至日,正是第三屆狗肉節開幕的日子。剛過上午10點,狗肉街上就停滿了外地食客的小車,甚至還有旅行社開著大巴組團過來,隻為搶先吃上青陽風味的「夏至狗肉」。

每家狗肉店門口的台階上,都碼放著幾排大鐵籠,裡麵關著各種毛色的狗,供食客現場挑選。

客人們想吃哪條狗,隻需用手一指,店家便立即把狗從籠子裡拖出來,摁在台階下一刀宰殺,麻利地褪毛剝皮,破肚開膛,然後拿進廚房。

不大一會兒,一盤盤狗肉就端上了桌,或煮或燉,或紅燒或油炸,熱騰騰香噴噴,男男女女的食客圍著一桌狗肉宴推杯換盞,吃得滿麵紅光。

無論是狗肉店,還是大排檔,都是食客盈門,大排長龍,桌子都擺到了大街上。一時間人歡狗叫,好不熱鬧。

看到狗肉節上這供銷兩旺熱鬧火爆的場麵,最高興的人當然是青陽「狗肉大王」荀誌雄了。荀誌雄經營著一家狗肉連鎖店,在青陽市及周邊縣市的分店已經超過十家。他自己還辦了一家大型肉狗養殖基地,專門向自己的店裡供應狗肉。同時他還是青陽市狗肉餐飲行業協會會長,青陽人都叫他「狗肉大王」。

荀誌雄在這狗肉街上,除了開了一家上檔次的狗肉王大酒店外,還開了一家走低端路線的狗肉餐館和一家大排檔。狗肉節開幕後,僅僅一個上午,荀誌雄的三家店就宰殺賣出近千條狗,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生意隻會越來越好。狗肉節一共舉辦三天,他的目標是賣出去一萬條狗。

最重要的是,青陽狗肉節雖然打著由政府部門主辦的招牌,實際上卻是承包給他的飲食公司在具體操辦,所有狗肉街上的店鋪,每銷售出一條狗,都要付給他一定比例的分成,光這一項進賬,就足夠賺得他做夢都笑出聲來了。

果然不出荀誌雄所料,狗肉街上的生意,下午比上午更加紅火,來吃狗肉的多以外地食客為主,掛著外地牌照的小車都停到幾裡路之外了。照目前的形勢來看,本屆狗肉節的銷售額隻怕要超過前兩屆的總和呢。

荀誌雄看在眼裡,樂在心頭。但是他的助理小馬卻顯得憂心忡忡,看著酒店門口食客排起的長龍說:「荀總,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荀誌雄叼著香煙問:「有什麼不對勁?」

小馬說:「怎麼沒有看見那個什麼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的人來鬧事啊?」

原來自從第一屆和第二屆青陽狗肉節舉辦以來,狗肉節名聲漸響,也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關注,第三屆狗肉節舉辦的消息傳出之後,就立即引起了一些愛狗人士的強烈抗議,他們甚至還聯合一些港台明星在網絡和報紙上發起萬人簽名抗議活動,進而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了一場關於吃狗與愛狗的全民大討論。

其中一個名為「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的組織反應最為強烈,不但在網上大造輿論,討伐狗肉節,而且還放出狠話,隻要狗肉節敢開幕,他們就一定會帶人到現場誓死阻止這場對人類最忠實的朋友的血腥大屠殺。

荀誌雄看了小馬一眼,哈哈笑道:「那些什麼狗屁愛狗人士,隻會打口水仗,哪敢動真格的?再說就算他們真的來了,咱們也不怕啊,咱們開餐館殺狗賣肉又不犯法,他憑什麼管咱們?按照他們的邏輯,你吃豬肉有愛豬人士找你,你吃雞肉有愛雞人士找你,你吃魚肉有愛魚人士找你,那咱們中國人還要不要吃飯了?」

小馬點點頭說:「但願他們真的隻是嘴上說說,不敢動真格。」

2

下午4點多的時候,荀誌雄正在狗肉王大酒店的辦公室喝功夫茶,小馬忽然跌跌撞撞跑進來報告:「荀總,不好了,咱們最擔心的事,終於來了。」

荀誌雄皺起眉頭問:「什麼事?」

「就是那個什麼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啊,」小馬說,「他們真的跑到狗肉街來搗亂了。」

「還真敢找上門來啊?」

荀誌雄跑出來一看,果然看見狗肉街上走過來一支十多人的隊伍,每個人身上都穿著一件綠色馬夾,月匈前印著「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字樣,手裡舉著「愛護動物,拒吃狗肉」的牌子,一邊高呼抵製狗肉節的口號,一邊氣勢洶洶地湧過來。這些人顯然早已知道這個狗肉節的實際操控者,就是青陽狗肉大王荀誌雄,所以遊行隊伍直奔他的狗肉王大酒店而來。

荀誌雄曾在網上搜索過這個協會的資料,認得走在抗議遊行隊伍最前麵的那個眼鏡男名叫阮慶安,是協會會長,他旁邊那個拿著擴音器領頭喊口號的胖女人叫邵彤,是這個協會的副會長。

抗議遊行的隊伍走到狗肉王大酒店門口停下來,在荀誌雄麵前喊了一陣「尊重生命,抵製狗肉節」的口號,然後又分頭向食客派發傳單,傳單上印著一些屠狗時血腥場麵的照片,寫著「拒吃狗肉,停止屠殺」等字樣。

大多數食客的食欲並沒有受到影響,接過傳單擦擦手上的油漬,就順手丟在地上。

荀誌雄看他們鬧了一陣兒,終於不耐煩了,叫來一隊保安說:「這幫人擾亂狗肉節的正常秩序,把他們統統給我轟走。」

那些抗議者也不甘示弱,一屁股坐在酒店大門前,與保安對峙著。

領頭的阮慶安說:「荀老板,隻要你取消狗肉節,停止對狗的血腥屠殺,咱們立即就走,絕不影響你們酒店正常營業。」

荀誌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如果我不取消呢?」

「那咱們就抗議到底,直到取消狗肉節為止。我們已經在網上發起萬人簽名抵製狗肉節活動,如果你不停止這場血腥的屠殺,全國各地的愛狗人士還會源源不斷地趕來加入咱們的抗議隊伍。」

荀誌雄身後的小馬忍不住站出來罵道:「連國家都沒有哪條法律禁止殺狗吃狗,你們抗議個毛啊,純粹就是搗亂。」

邵彤站起身說:「年輕人,吃狗肉確實不違法,但狗和人類長久以來的優良合作關係導致了『吃狗肉』的行為直接違反了人類現有的道德體係價值觀念,違反了人道主義核心價值觀!對狗的屠殺行為,與現在普遍的世界文明道德理念背道而馳,在精神層麵落入野蠻與殘忍的『半獸人』時代,為現代文明所不齒……。」

荀誌雄哪裡聽得進她這一套說教,把手一揮,說:「那好吧,你們抗議你們的,我做我的生意,咱們各乾各的。」

他拿起一把鐵叉,伸進籠子叉住一條狗的脖子,將狗從籠子裡拖出來交給旁邊拎刀的屠夫,「去,把這條狗殺了,客人還在等著吃狗肉呢。」

「不行,你們不能殺它!」邵彤一個箭步沖上前,一把抓住他手中的鐵叉。

荀誌雄沉下臉來說:「客人已經付錢買下了這條狗,我不殺狗客人吃什麼?」

邵彤咬咬牙說:「這條狗值多少錢?我買了。」

荀誌雄一怔:「你真要買?」

邵彤說:「當然,我私人出錢買了。」

荀誌雄說:「這條狗重15斤,每斤售價30元,賣給別人隻需要450元,但賣給你嘛,至少得翻一倍,給你一個整數,一千元一條,買不買?」

「你這不是坑人嗎?」阮慶安怒道。

邵彤看著那條在鐵叉下垂死掙紮的狗,眼圈都紅了,說:「這條狗我買了。」

她從背包裡掏出十張百元大鈔扔給荀誌雄,把那條狗從鐵叉下救出來,然後叫人把狗送到他們的車上。旁邊幾個小報記者早已把這一幕拍攝下來,迅速發上了微博。

荀誌雄把錢揣進口袋,又拿起鐵叉叉出第二條狗。那條狗知道大限將至,淚汪汪地看著邵彤,仿佛是在向她求救一般。邵彤咬緊牙關,又把這條狗買了下來。荀誌雄看透了她的心思,一口氣從籠子裡叉出一百條狗,全都被邵彤掏錢買下。

四周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大家都覺得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居然一口氣掏十萬塊現金買下這麼多狗。

荀誌雄喘了口氣,又從籠子裡叉出一條狗。這條狗全身黑毛,沒有一點雜色,按照民間說法,這種黑狗對人體有很好的滋補作用,所以很受食客青睞,價錢也賣得高些。

他問那女人:「這條狗,你還買不買?」

「買!」邵彤打開背包,卻發現帶的錢已經不足,她遲疑一下說,「我現在沒有這麼多現金,能不能賒賬?」旁邊的人都哄笑起來。

荀誌雄說:「既然你沒有錢,那我也幫不了你,黑狗有大補的功效,這條狗早就被人看上了,人家正等著吃它呢。」

他一咬牙,用鐵叉叉住黑狗的咽喉處,用力抵在牆上。

黑狗喘不過氣來,掙紮片刻,就翻著白眼,眼看就要斷氣。

邵彤憤怒地叫道:「住手,你這個屠夫!」突然沖上台階,朝荀誌雄撞過去。

荀誌雄沒有防備,被她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手裡的鐵叉應聲落地。

那條黑狗趁機從鐵叉下掙脫出來,伸著舌頭,大口喘氣。

「這狗已經有客人訂了,別讓它跑了。」荀誌雄對手下的人喊了一句,伸手去抓那黑狗。黑狗死裡逃生,哪會再讓他抓到,低頭一閃,突然「汪」的一聲尖叫,齜牙咧嘴向他咬來。

荀誌雄嚇了一跳,急忙後退,黑狗個頭不大,甚是靈巧,沒有咬到他的手,卻一口咬住他的褲管。荀誌雄用力一扯,竟「哧」的一聲,被黑狗在褲子上咬了一個大洞。荀誌雄狼狽至極,對旁邊的保安大叫:「這狗瘋了,你們還愣著乾什麼,給我殺了它!」

一名保安撿起地上的鐵叉,照準黑狗的脖頸叉去。正在旁邊圍觀的一個年輕人看得入神,被人一擠,忽然腳下一滑,從台階上滾下,正好倒在黑狗前麵,保安手中的鐵叉收勢不住,一家夥叉在他身上。年輕人「哎喲」一聲,痛得滿地亂竄。旁人又是一陣哄笑。

那條黑狗抬起頭,恨恨地看了荀誌雄一眼,汪汪地叫了兩聲,忽然轉身,鑽出了人群。幾名保安拿著鐵叉追到街上,可是大街上人來車往,哪裡還找得到它的影子?

阮慶安和邵彤等人一見,仿佛打了一場勝仗,都高聲歡呼起來。

荀誌雄對著幾個保安氣急敗壞地叫囂:「一群廢物!你們給我盯緊這群鬧事的,如果他們還敢在狗肉節上搗亂,就給我把他們轟走,老子在公安局有人,出了事我負責。」他一麵說著,一麵鑽進街邊一輛黑色的桑塔納,開著車一溜煙走了。

3

夜裡8點多的時候,升騰了一天的暑氣漸漸散去,夜幕中的城市開始變得涼爽起來。

荀誌雄正坐在名都匯茶莊愜意地喝著功夫茶。周圍零星地坐著幾個年輕茶客,茶莊的生意顯得有點冷清。忽然,他的手機響了,一接聽,是助理小馬打來的。

小馬在電話裡說:「荀總,那幫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的家夥還沒有散去,他們居然在狗肉街上支起了帳篷,看樣子真的是想跟咱們死扛到底了。」

荀誌雄一邊喝著茶,一邊不當回事地說:「別管他們,幾條小泥鰍,翻不起什麼大風浪,這麼幾個人,影響不了咱們的生意。」

小馬說:「那倒也是,經過他們這麼一鬧,咱們狗肉節的名氣越來越大,慕名而來的食客隻會越來越多。」他在電話裡向荀誌雄匯報了狗肉節開幕第一天的收入情況,竟然比荀誌雄預料的還要好。

荀誌雄把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嘴裡發出一串得意的乾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隻要會折騰,就能賺大錢!」他掛了電話,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茶桌對麵已經坐了一個人,平頭,眼鏡,一張被太陽曬得發紫的臉,背上還背著一個旅行背包。這人居然就是那個什麼動物保護誌願者協會的會長阮慶安。

「荀總,怎麼,不請我喝杯茶嗎?」阮慶安皮笑肉不笑地調侃道。

荀誌雄臉色微變:「你來乾什麼?」

阮慶安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說:「荀總,你這是明知故問嘛。」

荀誌雄警惕地四下瞧瞧,說:「有什麼事,到我車裡再說。」他起身結賬,與阮慶安一前一後,走出茶莊。他的那輛黑色桑塔納就停在茶莊旁邊的停車場內。上車後,阮慶安也跟著鑽進小車,坐在副駕駛位上。

十分鍾後,阮慶安一邊往背包裡塞著什麼東西,一邊走下車。關車門的時候,他對荀誌雄說:「咱們的賬,要一天一算,明天還是這個時間,我在這裡等你。」不待荀誌雄回話,他就「砰」的一聲關緊車門,揚長而去。

狗肉節進入第二天,狗肉街上各餐館酒店生意持續火爆,許多旅遊團特意繞道過來吃狗肉,旅遊巴士把附近幾條街都停滿了。阮慶安和邵彤帶著一群誌願者繼續抗議。他們的行動得到了一些人的聲援,不斷有愛狗者自動加入到了他們的隊伍。當然,他們的行為也引起了一些商家的反感,有的餐館一見到他們,就把洗鍋水往他們身上潑。

邵彤帶著幾名誌願者,一直盯著荀誌雄的狗肉王大酒店。荀誌雄剛一上班,她就上前攔住他,直截了當地問:「你這店裡,一共有多少條狗?」

荀誌雄看著台階上碼放的十幾個大鐵籠說:「早上剛送來的貨,一共一千條。」

邵彤說:「我全要了。這裡是我今天早上去銀行提的一百萬現款,你點一下數。」她將一隻密碼箱擺在台階上,打開,裡麵全是一疊一疊的百元大鈔。

我去,這女人也太瘋狂了吧!荀誌雄徹底被她的氣勢嚇到了,心想這婆娘不會拿一百萬假鈔來騙我吧?他朝小馬使個眼色,小馬心領神會,立即搬出一台點鈔機,把那一箱鈔票清點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一百萬,而且全都是真鈔。

邵彤又當場花錢雇請了幾個人,把這些狗連籠子一起,搬上事先準備好的兩輛大卡車,全部拉走了。

荀誌雄止不住心中好奇,說:「我能不能問一下,你買這麼多狗,準備怎麼處理啊?」

邵彤說:「先運回家養著,如果有愛狗人士要收養,就免費送給他們。你放心,我絕不會虐待它們的。」

荀誌雄不禁苦笑起來,這女人也太迂腐了,我這專門殺狗吃狗的,難道還會擔心你虐待這幾隻狗啊?

邵彤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起來:「我做這麼多,隻希望你能良心發現,及時停止這場對狗類的大屠殺。」

荀誌雄看著狗肉街上不斷湧進的食客,雙手一攤,說:「大姐,就算我肯不賣狗肉,這些大老遠來吃狗肉的顧客也不會同意啊!」

邵彤瞪著他說:「那我們隻能與你抗爭到底了,不取消狗肉節,咱們絕不收兵。」

到了下午,邵彤想出了一招更絕的。她帶著十來名女誌願者,也不喊口號了,就那麼靜坐在狗肉王大酒店門口,把顧客進入酒店的路給封擋了。

小馬急了,叫保安來趕她們,她們就在地上翻滾撒潑。小馬急得滿頭大汗,趕忙跑去向荀誌雄報告。

荀誌雄在他腦門上拍一巴掌:「你怎麼這麼笨啊,不會在外圍引導客人走後門嗎?」

小馬眼前一亮:「荀總,還是您有招。」

傍晚的時候,荀誌雄讓小馬在酒店裡盯著,自己下班喝茶去了。他剛鑽進停在街邊的黑色桑塔納,就覺得車身一晃,原來是邵彤跟著鑽進車裡,坐在了後排座位上。

荀誌雄嚇了一跳,以為這瘋女人要跟自己單挑,回頭警惕地盯著她:「你、你想乾什麼?」

邵彤說:「荀總,咱們做個交易吧。」

荀誌雄問:「什麼交易?」

邵彤說:「這樣吧,我給你兩百萬,你取消狗肉節,而且以後也不準再辦。」

荀誌雄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說:「邵副會長,你要明白幾件事。第一,狗肉是人們喜歡的美食,有沒有狗肉節,都不會影響食客們吃狗肉的胃口;第二,舉辦狗肉節,食客有肉吃,商家有錢賺,政府部門覺得拉動了本地gd,對大家都有好處,所以現在已經不是我說取消就能取消的了;第三,就算我不辦狗肉節,就算咱們青陽市不辦狗肉節,但在利益的驅動下,別的人,別的地方也會辦的,你阻止得了我,但阻擋不了這個潮流,這個趨勢;第四,就因為你愛狗,就要禁止別人吃狗肉,這個理由實在太牽強了。」

「既然這樣,那咱們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抗爭到底,總有一天,你們會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的。」邵彤打開車門,氣呼呼跳下了車。

4

狗肉節已經進入第三天,也是最後一天。

早上7點30分,荀誌雄被手機鬧鍾叫醒時,他老婆朱妙芙還在熟睡之中。他翻身起床,洗漱完畢,就準備去酒店上班了。

走出家門時,他抬頭看了一下天色,天空萬裡無雲,異常晴朗,看樣子,今天的氣溫將會比昨天更高。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大熱天的,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大老遠跑到狗肉街一邊揮汗如雨,一邊呼哧呼哧地吃著熱騰騰的狗肉火鍋。就像他實在看不明白那個邵彤為什麼會為了那些跟她半毛錢關係也沒有的狗而一擲百萬一樣。

他一邊搖頭,一邊往車房走去。他住在碧桂園小區一幢三層別墅洋樓裡,車房就在一樓大門旁邊。打開車房的門,他那輛黑色桑塔納就停在那裡。

他按了一下遙控鑰匙,小車的防盜鎖「嘀」地叫了一聲。

他打開車門,坐進車裡,正要發動小車,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回頭看時,這才發現小車後排座位上竟然站著一隻狗,一隻黑狗。一雙狗眼,正滿懷仇恨地瞪視著他。

荀誌雄忽然認了出來,這不正是前天從他的鐵叉下逃脫的那條狗嗎?他意識到情況不妙,正想跳下車,可是已經遲了,黑狗認準了他這個仇人,狂吠一聲,猛然撲上來,張口咬向他的咽喉。駕駛室內空間狹窄,荀誌雄無法閃避,情急中伸手格擋,那狗毫不示弱,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竟不鬆口。

荀誌雄痛得大叫一聲,從駕駛室滾倒在地。黑狗被他甩開之後,掉頭跑出車房,在小區裡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荀誌雄一看自己的手右胳膊,竟然硬生生被咬掉兩塊肉,正往外冒著鮮血。他急忙從車裡扯了兩張紙巾按住傷口,然後給自己一個熟悉的醫生打電話,說自己被狗咬了,現在去他那裡打狂犬病疫苗。

他掛了電話,忍痛坐回車裡,正要發動小車,突然渾身一顫,心髒像是被針刺中一般劇痛起來,他張開嘴,卻發現自己連呼吸都感到困難了。

他心中一陣驚慌,忙掏出手機,想給在家裡睡覺的老婆打電話,可是手機還沒有拿出來,人卻已經抽搐著倒在了駕駛座下麵……。

上午9點多的時候,朱妙芙才不緊不慢地爬起床,出門的時候,看見自家車房的門開著,覺得有些奇怪,進去一看,才知道丈夫出事了。她一邊搖晃著丈夫的身體,一邊用手機撥打120急救電話。

幾分鍾後,醫院的救護車趕到,醫生上前對荀誌雄作了檢查,滿臉遺憾地對朱妙芙搖著頭說:「已經沒有生命跡象了,他死得有點蹊蹺,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叫警察來看看。」

於是朱妙芙這才想起打電話報警。

不大一會兒,兩輛警車鳴著警笛開進了碧桂園小區,帶隊出警的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範澤天。

法醫老曹上前查看,確認荀誌雄已經死亡,現場勘察工作隨即展開。

老曹檢查過荀誌雄的屍體之後,簡明扼要地向範澤天作了匯報:死亡時間,應該是今天早上8點至9點之間,死者右手手臂有兩處被狗咬傷的痕跡,除此之外,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

範澤天知道死者荀誌雄的身份之後,皺起眉頭說:「他可是咱們青陽市鼎鼎有名的狗肉大王啊,而且現在正在搞什麼狗肉節,狗肉大王在舉辦狗肉節的時候被狗咬死了,這絕對是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啊!」

老曹說:「他也不能真正算是被狗咬死的。如果單純隻是被狗咬到,哪怕是染上狂犬病,也不可能這麼快死亡。我從他的傷口處提取了一些血液樣本,拿到法醫車上快速檢測了一下,發現其有中毒的跡象。」

「哦,中的什麼毒?」

「是一種蛇毒。我推測,咬傷他的那條狗,牙齒上應該用某種特殊手法染上了蛇毒液。蛇毒進入人體消化係統一般沒有多大關係,換句話說,就算是吃進肚子,也基本不會中毒,但是不能進入人體血液循環係統,一旦進入,可以讓人在十多分鍾之內出現中毒症狀,如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全身抽搐,最後死於窒息或心動力衰竭。」

範澤天問:「現在能搞清楚具體是哪種蛇毒嗎?」

老曹搖頭說:「目前還無法斷定,必須要進一步屍檢之後,才能有結論。」

範澤天看著荀誌雄的屍體說:「狗是不可能往自己的牙齒上擦毒液的,肯定是有人在狗身上做了手腳。也就是說,這應該是一起人為毒殺案。」

老曹點頭說:「是的,可以這麼認為。」

痕檢人員報告說,車房裡隻有死者自己和其妻朱妙芙的腳印,另外還有急救醫生和護士進入的痕跡,除此之外,暫時找不到其他線索。

範澤天把朱妙芙叫到一邊說:「朱太太,我知道你很難過,但為了盡早破案,我還是希望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朱妙芙臉色蒼白,揩著眼淚說:「你問吧。」

範澤天說:「你丈夫最近是否有過什麼不正常的情況?」

朱妙芙搖頭說:「沒有,隻不過他最近在忙狗肉節的事,每天晚上都是10點多才回家。」

「昨天晚上呢?」

「也是一樣的,他開車回來的時候,應該已經是晚上10點半以後了,但我沒有看表,所以具體時間是多少,我也不太清楚。」

「那今天早上呢?」

「今天早上啊,也跟平時一樣,他先起床去上班,我因為沒有工作,所以睡得晚一點,大概9點左右才起床,準備出門時才發現車房門沒有關,覺得有些奇怪,進去一看,想不到我丈夫他……。」說到這裡,朱妙芙又忍不住捂著臉抽泣起來。

範澤天站在一邊,待她情緒平靜一點之後,又問:「你丈夫平時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朱妙芙悲戚地搖搖頭說:「這個我不太清楚,他工作上的事很少跟我說。不過我想他做這麼大的生意,或多或少都會得罪一些人吧。可是那也不至於要他的命啊……。」

範澤天點點頭,表示理解,還想問什麼,女警文麗忽然跑來報告說,這個高檔小區裡住的都是有錢人,為了防盜,小區各處裝了不少監控探頭。

荀誌雄車房門口的小區車道邊就有一個監控探頭,正好可以拍攝到車房的情況。她已經叫小區保安把今天早上這個監控探頭拍到的畫麵調出來了,請範隊過去看看。

5

範澤天跟著文麗來到小區門口的保安值班室,小區的保安部主管已經在那裡等著。值班保安調出了今天早上荀誌雄車房門口那個監控探頭所拍攝到的視頻資料。

大約早上7點55分左右,荀誌雄穿著一件短袖t恤,走進了監控畫麵。他掏出鑰匙,打開車房門,車房裡停著他那輛黑色桑塔納。他打開車門,坐在駕駛位上,大約過了二十來秒鍾,他忽然從小車裡滾跌出來,一條精悍的黑狗死死拖咬著他的右手胳膊。

荀誌雄倒地掙紮,黑狗被他甩開之後,迅速逃出車房,跑出了監控畫麵。荀誌雄從地上爬起,先用紙巾按住傷口,然後又用手機打了個電話,再坐回車裡,好像在他正準備發動小車的時候,突然手捂月匈口,從方向盤上滑了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這時畫麵時間顯示為早上8點零7分。

範澤天皺皺眉頭,讓保安員把畫麵倒回荀誌雄從車裡跌出的那一瞬間,透過小車前擋風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條黑狗突然從後排座位上撲上前,一口咬住了荀誌雄。

從值班室走出來時,範澤天問文麗怎麼看這個案子,文麗想了一下說,狗隻是殺人工具,真正的凶手,應該是那個偷偷把狗放進荀誌雄小車的人。咱們隻要找到這個人,這案子也就破了。

範澤天點頭表示同意,他說:「我剛才已經問過朱妙芙,荀誌雄昨晚10點半之後回到家,回家後直接把車鎖進了車房。凶手應該是在昨晚他把車停在車房之後,到今天早上他去車房開車之前這段時間內,把那條帶著毒牙的狗放進他的車裡的。」

文麗說:「可是這段時間,荀誌雄的車一直停在車房,車房門是鎖著的,小車門也是鎖著的,我們已經檢查過車房門和小車門上的鎖,並沒有被撬過的痕跡,到底是什麼人才有這個能耐,能在完全不破壞門鎖和車鎖的情況下,進入車房把狗放進車裡呢?」沉默片刻,兩人對望一眼,心中一個念頭閃過,不約而同地道:「朱妙芙?」

是的,要想不留痕跡地進入車房,打開車門,肯定得有車房和小車鑰匙。而能輕易拿到這兩把鑰匙的人,除了荀誌雄自己,就隻有他老婆朱妙芙了。

文麗說出了自己的推理:「昨天夜裡,朱妙芙趁丈夫熟睡之後偷偷拿走他的鑰匙,打開車房門,將事先準備好的帶著毒牙的狗放進了他的車裡。今天早上,荀誌雄一開車門,已經在車裡被關了一夜的黑狗就立即狂躁地撲到了他身上……。範隊,要不要立即拘留朱妙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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