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無易事(1 / 2)
楊鶴的一句話說完,張瑞圖班房裡瞬間十分安靜。
溫體仁,周延儒惶惶不安,張瑞圖想的也有點多:為什麼?楊鶴要在我這裡說這些話?是宮裡在敲打我嗎?
張瑞圖,開始不安起來。
很快,楊鶴,周延儒, 溫體仁三人就出了張瑞圖的班房,相繼出宮。
周延儒被放逐了,心頭一片冰冷,感覺不到頭上的雪,感覺不到身體的冷,隻有透心寒。
「怎麼辦?怎麼辦?」周延儒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喃喃自語。
他野心勃勃, 一直想步入內閣,成為輔國大臣,但他得罪了皇帝,這位皇帝,才十七歲!
若是不能挽回聖心,他這輩子怕是都沒有機會了!
周延儒惶惶,心裡苦思對策,居然迎麵撞上了一個人。
這是一個挑泔水的漢子,連忙放下擔子,瞪著周延儒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喊你半天沒反應,要是撒你身上,我可不賠銀子。」
周延儒即便是這樣,還是恍惚,抬頭看了漢子一眼,就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挑泔水的漢子一身味,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見周延儒沒什麼反應,嘟囔著道:「這人是有病吧……」
要是以往, 這漢子肯定得倒大黴, 但周延儒根本沒聽見,眨動著乾澀雙眼,繼續往前走。
另一邊,出了宮的溫體仁,並沒有去吏部,轉頭直奔韓癀的府邸。
韓癀在京城新購了一處院子,以他的身份,自必須是三進三出的大院。
溫體仁急匆匆的來到韓癀的書房,顧不得其他,直接就將『一千萬』前前後後的詳細說給了韓癀聽。
坐在椅子上的韓癀,一直靜靜的聽著,到了最後,他麵沉如水,死死的擰著眉頭,嘴巴開合幾次,欲言又止。
溫體仁向來鎮定,可哪怕經過這一路, 還是心驚膽跳, 難以冷靜,看著韓癀道:「學生現在六神無主,無法自持,還請老師指教。」
韓癀擰著的眉頭鬆開,臉上凝色不減,道:「你說說你的看法。」
溫體仁沒了孤傲,在韓癀麵前不假掩飾慌亂,道:「從學生的所見所聞來看,這銀子是小,其實是陛下測試我與周延儒的忠心,周延儒的一百萬兩沒讓陛下滿意,我對一千萬的猶豫,也引起了陛下的不滿。」
韓癀看著他,道:「其實,你剛才說的對,很有可能,在陛下心裡,我們與閹黨,是沒有區別的。陛下或許認為,魏忠賢認捐了兩三千萬,我們同樣應該如此。現在,你一千萬猶豫了,就會讓陛下覺得,我們還不如閹黨。」
溫體仁道:「這正是學生擔心的。如果在陛下眼裡,我們與閹黨沒有區別,那朝廷裡,將不會有我們的位置……」
韓癀神色凝重,默默點頭。
他對於溫體仁今天的遭遇,心裡是大為吃驚。
他原本以為,之所以他與東林人沒能復起,是那一千兩銀子的緣故,卻不曾想到,是那位年輕陛下,對他們東林黨人,打心底就沒有好感。
居然是與閹黨一樣!
這個發現,令他不可置信,心頭震動如山倒。
溫體仁腦子混沌,無法思考太多,看著韓癀道:「老師,現在,學生該怎麼辦?」
相比於溫體仁這個當事人,韓癀稍微冷靜一些,默默盤算許久,道:「這其實不是銀子的事,是要陛下的心意。我所不能理解的是,我們東林人持身守正,忠君為國,殫精竭慮的為朝廷做事,為什麼在陛下眼裡,我們會與閹黨一樣?」
這一點,溫體仁也不明白,道:「老師說的是,我等東林人,向來剛直,寧死不屈,多少人死在詔獄裡,從不肯低頭,怎麼會與那些閹黨小人一樣?」
韓癀輕吐一口氣,道:「算了,現在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最為關鍵的,還是要挽回聖心,否則,我等將再無機會進入朝堂。朝廷要是一直這般烏煙瘴氣,我大明隻怕,氣數將盡……」
溫體仁倒是沒有這麼悲觀,追問道:「老師,您覺得,學生現在該怎麼?」
「你的想法是什麼?」韓癀道。
溫體仁神色猶豫,道:「學生出宮後的想法,就是,以退為進,找個理由辭官,或者調出京城,坐觀風向。」
這是大明朝臣慣用的手段,溫體仁之前麵對氣勢洶洶的閹黨已經用過一次。
韓癀卻搖頭,道:「不可。陛下已然對你不滿,這種時候,你若是退走,陛下隻會篤定你別有用心,並非直臣。一旦退走,歸來之日將遙遙無期。」
「那,學生該怎麼辦?」溫體仁問道。他現在沒辦法理智的想清楚,腦海裡紛雜不堪,讓他無法冷靜。
韓癀倒是想了不少,臉上的凝重變成了嚴肅,沉聲道:「那一千萬兩銀子,我來為你想辦法,既然是借,走動一番,應該能借到。最為關鍵的,還是陛下讓你做的事情,這件事如果能做好,或能挽回聖心,徐徐圖謀,如果做不好……我們東林,怕是會與閹黨一樣……」
閹黨,在他們之前的判斷是遲早要敗亡!
溫體仁神情微變,暗暗吸了口氣,強撐著僵硬的身體,故作思索的低著頭。
他內心,還是傾向於『以退為進』,崇禎交給他的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得罪太多人不說,也未必能挽回聖心。
韓癀自顧的說著,道:「事情還沒那麼難做,周旋一番,總能穩下來,隻要是注意,不要被其他人搶了風頭。至於黃立極,張瑞圖,你不用擔心,他們這些天啟舊臣,一樣不得聖心。等那王永光等人坐穩了,必然會順勢入閣,按我的估計,時間最遲不超過今年年底……」
溫體仁聽著,心裡頓時掙紮起來。
內閣現在空了三,黃立極等人再走的話,那空的就更多,以他現在的地位,是完全有資格入閣的。
這麼一個機會,他又不想錯過!
韓癀看出來了,肅色道:「長卿,這件事,你須仔細思量。」
溫體仁坐直身體,繃直臉,與韓癀對視道:「學生明白。」
這是關乎與他的前程,他必須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