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Flower?圓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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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次長大後,我都曾回頭苛責十六歲的自己,不夠美麗,不夠勇敢,不夠優秀。但現在我終於知道,即使是那樣的我,也曾被我心愛的少年留意過。

[楔子?我若不愛,絕不會嫁]

封信是被手機的鈴聲吵醒的,動了動胳膊,感覺有些發麻,才發現自己看著書伏在桌上睡著了。

一邊拿起手機,一邊掃了一眼牆上的鍾,發現已是晚上十一點多。

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不屈不撓的響著。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聲音帶著一點病後的微微暗啞。

「餵。」

「爸爸!圈圈好害怕,嗚嗚……」電話裡傳來孩子稚嫩的哭聲,如一盆冷水從頭淋下,他頓時清醒,同時心裡一顫。

姚姚又換了家裡的電話。

「圈圈,你怎麼了?」這個時間了,孩子早該入睡,為什麼會給他打來電話。

「媽媽……媽媽生氣跑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害怕……嗚嗚……」圈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說話早,雖然才五歲,但表達能力卻已經非常出色。

「唐婆婆呢?」唐婆婆是近一年來帶圈圈的保姆。

「唐婆婆這個星期回家了。」

「那你等一下,我給你媽媽打電話,給你外公打電話。」

「不要不要,我要爸爸來,房子裡有鬼,我要出去找爸爸……」孩子嚷嚷著,聽聲音已經開始扌莫索著往外走,連帶著撞倒了什麼東西,哭聲又大起來。

他到底還是慌了,大聲叫她。

「好好,我就來,你在沙發上坐著,不要動,哪裡也不要去。」

發動車子的一瞬,他撥打了姚姚的電話,已關機。

那個小小的孩子,自生下來那天起,就注定命運多舛。

堅持要生下她的媽媽姚姚,將她帶到人間後,隻給她取了一個名字,就開始對她各種挑剔和躁怒。

而她的外公更是看都不願看她一眼。

她名義上的太爺爺在得知真相後也對她心生疏離和怨怒。

她的降生,似乎隻證明了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錯誤。

名字倒是美滿,叫圈圈。

開始的兩年,叫封圈圈。

後來他離開,就叫姚圈圈。

可是不管是哪個圈圈,似乎都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圓。

意識到自己犯下大錯,也是從圈圈開始。

簽下那紙荒唐合約前,他已和姚姚約定好,為了避免孩子對他產生感情,影響分離,他婚後雖與她們同住,但獨居一室,並不參與她們的生活,偶在孩子麵前出現,也隻介紹說是「叔叔」,想來兩歲的孩子,長大後也不會對這段有所記憶。

他輸在不懂女人的心會變,那時的他,甚至來不及談一場戀愛。

在學校的時候,沒有那些精力與愛慕他的女生們周旋,而在封尋死後,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他幾乎陷入自虐般的自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如果一定要死一個,他希望那是他而不是封尋。

直到姚姚找到他,他突然驚覺他的父親仍然好好的活著,竟然未為封尋領罪。

於是他醒了,於是他沖動,於是他交易。

一切想得太過簡單天真。

姚姚懷孕後各種妊娠反應強烈,早期強烈嘔吐,不胖反瘦,中期莫名暈倒,快生產前更是嚴重的抑鬱反應,整夜無法入睡,有時尖叫哭泣到天亮。

醫者父母心,何況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怎能坐視,於是從一開始的被保姆請過去診脈開方指點湯水,到後來照顧她變成一種責任和習慣。

她終於平安生產。

她對他日漸依賴。

那時他已經心生警惕,孩子從醫院回家,他就立刻搬離了姚姚的住處,住進了醫館。

但沒過多久,姚姚就開始經常抱著圈圈出現在醫館,有時是孩子病了,有時是她病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漂亮高貴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她懷裡那個小小的柔軟的新生命是他的孩子,他不得不在眾目之下接過她,任她歡喜的伸出小手扌莫他的臉,觸過的地方像有電一樣,他不知所措。

圈圈九個月大時,含含糊糊的指著他叫出人生第一個詞語:爸爸。

他大驚,私下裡追問姚姚為何這般教她,卻隻得她一臉輕笑。

圈圈兩歲時,他依合約提出解除婚姻關係。

他感覺出她不情願,但他那時已經感覺到,自己一生一次的任性或許已經釀成大錯,他不得不激她,賭她依然驕傲。

那一場婚姻裡,他聲名狼藉,成為眾人眼裡因為出軌而被妻子掃地出門的渣男。

但當姚姚一筆一筆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力度之大幾乎劃破了紙張時,他卻仍然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

他不敢看她的表情,亦不敢再多聽一句那個已經會走路會唱歌會說話的孩子,在身後哭喊著「爸爸不要走」的聲音,幾乎是以狼狽的姿態奪路而逃。

未曾想,這還遠遠不是結束。

不多時就到了姚姚居住的小區,他停好車上樓,到了熟悉的門口,剛猶豫了一下,但卻發現大門竟然半掩。

任他再冷靜,此刻也禁不住魂飛魄散,拉開房門沖進去,大聲喊著圈圈的名字,卻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他一腳踢開虛掩的主臥門,突然愣住。

柔和的光暈下,穿著睡衣的姚姚醉眼朦朧的看著他,桌上的紅酒和生日蛋糕都已半殘。

天真可愛的童音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突然響在身後,稚嫩的小手更是用力把他往屋裡推,同時焦急的喊著:「唐婆婆把門關起來!把爸爸關起來!」

果然是關了起來,他回身,知道那小小的人兒還在門外催著保姆把門鎖住,此刻當然可以一拉門把手憤然離去,但他伸出手,終究沒忍心。

一瞬間就了解了全部。

和以前的許多次一樣,她利用那孩子對「爸爸」這個身份的本能依戀,給他設下圈套。

聽到圈圈在外麵安心的快樂的叫:「爸爸今天不許走!爸爸今天要陪媽媽過生日!」

他的心刺痛,隻能沉默。

圈圈有什麼錯,她隻是一個五歲的想要爸爸的孩子,以為自己在拯救世界也拯救自己。

他一直不出聲的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和白天不一樣的姚姚,她此刻看上去美麗而軟弱,麵上猶有未乾的淚痕,目光裡對他是滿滿的歉意與哀求。

但他隻要想到她這樣利用圈圈,把原本可以避免的傷害一再擴大,試圖把每個人逼到她設定的結局,他就不能原諒她。

他們一起犯了一個大錯。

他想結束,而她卻想拉著他一錯再錯。

門外孩子的聲音已經消失,應該是心滿意足的拉著保姆去睡覺了。

小小的童心裡,一定覺得爸爸媽媽被她關在一起,明天起來就和好了,爸爸再也不會離開她們,她們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是我的生日。」在封信的目光逼視下,姚姚終於略為沮喪的垂下頭,酒精的作用使她的盔甲鬆動,她原本就生得美艷,酒紅色的絲質睡衣微敞,月匈前的曲線起伏,肌膚如雪般刺目,此刻更顯誘人。

「是圈圈自己出的主意。」她知道他怒什麼,試圖分辯。

「看來以後姚家能出影後。」他挖苦她。

他本不是這樣刻薄的人,但幾年相處,他深知她是什麼樣的人。

「封信,你也沒有更好的選擇,忘記過去一起生活不好嗎?我真的那麼糟嗎?」她平日裡絕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即使在圈圈的親爸爸聽說她懷孕後堅決表示不要這個孩子的時候,她也一滴淚都沒流,乾淨的鬆手。

但是,她強硬了太久,偶爾在深夜裡對自己有一次後悔,應該也是允許的吧。

「我們隻是一場生意的合夥人,生意做完了,關係就結束了。」他聽著門外確無響動,伸手準備開門。

「不要走!」姚姚有些踉蹌的撲過來,從身後抱住他。

女人柔軟溫暖的身體緊貼在男人的背後,封信全身僵硬猛的閉了一下眼睛。

「封信,我愛上你。」她也閉著眼睛,放任自己的喃喃醉語。

「姚小姐,你到底想怎樣。」他問她,語氣裡隻有憤怒和冷意。

「是真的,封信,是真的。」她知道他不信,帶上哭腔:「我愛你,不要走。」

他終於怒極,突然猛的一掙,回身將她抱起,幾步扔到那張巨大的床上,乾淨俐落的拉起被子將她蓋住,雙手一壓,她立時被鎖在被中動彈不得。

「現在我要走了,如果你想大喊大叫驚動你的女兒,我不會再管。」他冷冷的說。

「封信!」看他真的頭也不回,姚姚突然翻身坐起,語聲裡哭音頓收,瞬間帶上一向的霸道狠厲。

她的轉變之快也令他一怔,腳步一頓。

她不再追,隻披散著頭發,坐在床上忽的冷笑。

「你知道嗎,我很後悔,為什麼要那麼驕傲,當年被你激得在約好的時間跟你簽下離婚書。我應該永遠拖著你,永遠不簽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再有一個新的封太太。」

這是她第一次說這些話。

雖然離婚三年來,她一直百般阻撓他相親,用盡一切辦法讓圈圈纏著他,讓周圍的女人都不敢靠近他,但直接說出這些話,他仍略感吃驚。

「你愛的是圈圈的爸爸。「他忍不住提醒她。

「你錯了。」她冷笑一聲,從床頭扌莫起一枝煙來點上,剛才還柔情似水的女人,轉眼已經變成女王。

這才是她的真相。

「封信,你錯在太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我姚姚。」她朝空中吐出一個煙圈,幽幽的看著他的背影:「我若不愛,絕不會嫁。」

22、那些我曾全盡用力期盼過的未來

周一的工作特別緊張,但最近我已經能靈活掌握這邊工作的節奏,和同事們的相處配合也日漸融洽熟稔,因此並不感到吃力。

整個上午我總在偷看手機,連孫婷都發現了我的異樣。

她偷偷扌莫扌莫發短信給我。

「親妹妹,有情況哦!和我推薦的哪個鑽石男勾搭上了?快招認!」

自從上次叫我替她在婆婆麵前以「相親」為借口掩護她溜出去和朋友玩成功後,她就一直說我是她上輩子的親姐妹,私下裡總是誇張的喊我「親妹妹」,並且不遺餘力的給我強行推薦了幾個她朋友圈裡的未婚男士,雖然我一再婉拒,但她卻不依不撓的將人家的簡歷打印成應聘表格般整整齊齊的放到我的包裡。

我回她:「嘻嘻嘻。不是你的推薦款。」

她大驚:「不可能!我查過星象書血型書無字天書,你和他們幾個契合指數高達99%!」

我滴汗:「那你有沒有占卜過,發現這個人雖然不是你推薦的,但也算是你認識的人……」

她發來黑煤球的表情:「誰!」

我臉紅:「封信……」

她好久沒有再回消息,依稀聽到行政辦公室裡傳來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還伴著其他人的小聲驚叫和抱怨。

我看看窗外的天,今天的天氣是宜人的冬日晴好,天藍得如洗過的寶石般明淨,幾朵悠然的白雲自在的漂浮著,邊緣處漸漸模糊和透明。

我把桌上的植物再偷偷拉近一點,常青綠葉溫柔的伸著一個個小巴掌,像調皮的小精靈,幫我遮住自己熱熱的臉,埋首在電腦前。

無法置信,我和封信,在一起了。

「在一起」,這三個漢字從唇間滑過,似乎都能感受到柔軟與甜蜜。

這曾是我傾盡全力期盼過的未來。

我必須讓自己相信,這未來,就是現在。

十六歲時種下的蒲公英種子,此刻已經變成歲月的金砂,在我們相觸的手指尖靜靜飛舞。

我依然堅定,也依然惶恐,怕自己笨拙,弄丟了它。

現在的我,還是不敢隨意撥打他的號碼,對他任性撒嬌,向每個人大聲的肯定的宣布他和我在一起,把這種快要撐破自己的幸福感,分享給每一個親人朋友。

我鼓起了勇氣,嘗試著從孫婷開始。

有人的電腦發出了微弱的鈴聲提醒,中午下班時間到。

我像兔子一樣蹦起來,抱起藏在桌下的保溫桶,往電梯間跑。

二十分鍾以後我站在風安堂對麵。

中午的陽光真暖,沒有風,路邊的大樹不畏冬日,依舊華蓋遮頂,街上車流如梭,風安堂所處的街雖非主乾道,但因地處市中心繁華段,街兩邊也很是熱鬧。

我想起一個月前,我也曾站在這裡,偷偷張望著對麵那木紅色的木質門廊。

那時的心情,依然清晰。

[封信,你知道嗎,我從早教中心出來,走到這裡,我一共走了2443步。

可現在我站在你的門前,卻再也不敢前進一步。

原來,這就叫咫尺天涯。]

現在,我要跨過那一步了。

我深吸一口氣,快速跑進地下通道。

快到對麵的時候,從身後跑過來一個像風一樣的身影,也許是太急沒看清路,她狠狠的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飛快的丟下一句對不起,就跑出通道口去了。

是一個穿著藍色高中校服的小姑娘,高高的馬尾巴束在頭頂,一晃一晃很是青春逼人。漂亮的桃紅色波點蝴蝶結發卡明艷可愛,讓人很容易想象出如果她轉過臉,臉蛋也一定是這樣讓人喜愛。

走出地下通道的時候,陽光的氣息再次撲麵而來。

我站在風安堂門口,猶豫著要不要給封信打個電話。

正是中午時分,重病急病老人孩子和外地病人都已經調到上午看完,這是風安堂一向的慣例,剩下的病人也多去附近吃飯,因此大堂內外人皆不多。

我聽說風安堂外聘了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中醫,但人氣最高的仍是最年輕的封信。

拿出手機來,號碼還沒有按下去,來電鈴聲已經響了起來,正是封信。

我的心又可恥的狂跳起來,再這樣跳下去真擔心哪天它會突然罷工。

我用保溫桶抵住自己的月匈口,接起電話:「餵。」

「吃飯了嗎?」他問。

「呃,我……」大概要回答現在正在你門前,但是怎麼有點羞於開口。

「嗯?」他的聲音有些疑惑,突然說:「你等等。」

我還在琢磨著他這個「等等」是什麼意思,就看到一身白大褂的清雅男子從內堂快步走出,手裡還拿著手機,就那麼準確的走到了我的麵前。

「你在這裡。」他目光炯炯的看定我,站在台階上伸手,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我心跳過猛無法直視。

大腦又當機。

突然一個身影從他身後躥出來,脆生生的女孩聲音:「大叔你乾嘛不見我!護士姐姐說你在午休不能進去,果然是在騙人!」

竟然是剛才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的小姑娘,桃紅色波點發卡在陽光下更加明艷,五官也是清秀可愛,表情更是活潑靈動。

封信不著痕跡的拿走了我懷裡的保溫桶,另一隻手把我牽住。

「路明菲你還不回去,呆會兒上課又該遲到了!」護士小岑跑了出來,沖那女孩嚷道。

「我是來給大叔送蛋糕的,我要看他吃了才走!」叫路明菲的女孩理直氣壯。

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封信就已經大步拉著我往裡走了。

他拉我進的是醫生護士們一起用餐的小餐間,雖然我盡力趕來,但還是已經過了餐點,看得出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給她裝份飯菜。」封信回頭對跟過來的小岑說。

他總是什麼都知道,知道我在門口,知道我還沒吃中飯,我吶吶的開口:「粥……」

他才發過燒,應該吃些粥。

他點一下頭,微微一笑,指著我向大家介紹:「程安之,安之若素的那個安之。」

反應過來的老醫生們哈哈哈的調笑起來,小護士也嘻嘻直樂,我不知道怎麼打招呼好,恨不得給每個人鞠躬。

封信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錯,自己拿碗盛了白粥在我邊上坐下來。

路明菲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毫不客氣的一屁股在我們對麵坐下,惡狠狠的盯著我。

「這位大嬸,你是大叔的女朋友?」聲音雖甜糯,語氣卻毫不含糊。

我拿著筷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偷眼看封信,他正風清雲淡毫無壓力的喝粥。

我賠上笑臉:「我……好像是吧。」

真沒出息,還是隻敢用這樣含糊的語氣。

同時心裡在默默淚奔,我們應該也比你隻大七八歲,為什麼就成了大叔大嬸……

路明菲從鼻孔裡哼出一聲:「你們是怎麼勾搭上的?你倒追大叔的對不對?」

「是,相親吧……」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從這裡算起呢?我聲如蚊蚋,沒底氣,還是沒底氣。

封信突然抬眼,嘴角微揚的看看路明菲,又看看我,再對她開口道:「這個姐姐是你前輩,比你還低一年級就開始追我。」

小護士們哇的一下尖叫起來,大概是很少看到封信有這麼八卦調侃的一麵,大家的膽子頓時大起來,小岑更是戳著路明菲的腦袋笑:「早說了你不會有機會的!要是封醫生是隨便能追著的,還輪得到你,我們早下手了!」

我不知道封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隻能低頭猛吃飯,反正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路明菲看封信終於搭理她了,頓時顯得很高興,揚著臉問:「她那時候對你做了什麼?」

「她……」封信認真思考了一下,勺子在碗裡劃了一個圈:「她在學校裡任何一個能找著我的地方偷偷盯著我,然後把我畫成漫畫。」

我一口白飯差點卡在喉嚨裡,眼淚都差點給逼出來,可憐大家都被封信吸引,完全沒人在意我的反應。

「別人都送我很漂亮的禮物,她把一隻醜得要命的恐龍扔給我。」

這個他也知道!我恨不得把臉埋到飯碗裡。

「我畢業的時候跑來送我明信片,要我記住她的名字……」他突然頓了一下,笑了笑:「不說了。」

其實他每說一句,大家都發出高低起伏各種「啊啊啊」的尖叫,已經「啊」成了一片交響樂,外麵不知情的病人一定以為這屋裡的醫生護士都瘋了。

路明菲不服氣的大叫:「我還以為她做了什麼!大嬸你好土!是不是還為了追上大叔好好學習來著!」

我中槍:「是……」

路明菲飛快的打開自己一直捧著的心形盒子,露出裡麵漂亮的烘焙蛋糕:「大叔!我不放棄!自從那天我胃疼被送來這裡,你給我看病以後,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我會追上你的!你看,我已經會做蛋糕了,她還隻會煮這麼土氣的粥!」

我默默在內心驚嘆了一下她的烘焙手藝,也驚嘆她的勇氣。

封信遞了杯水給我,滿眼同情。

「是啊,她一直很土很呆,到現在都還是站在門口不敢直接進來。」他嘆氣,語聲溫和,卻似帶著笑意:「但是當我知道她已經這樣追著我第九年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厲害了。」

路明菲愣了一下,還是倔強:「我也可以追你九年!」

封信的笑意更明顯,他笑的時候比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更加輕盈絢爛,一瞬間就能鋪滿整個房間,沖進我的心底最深處,掃光所有的不安陰暗。

「去上課吧。」

那一天,我在路明菲的身上,仿佛看到了孤獨而倔強的站在時光彼端的自己。

小小的姑娘,站在愛情最初的的入口,燃盡孤勇。

那麼青澀,那麼跌撞,那麼茫然,那麼假裝無所畏懼。

那時的我,隻能幻想著明天的顏色,幻想著能夠與我所愛的少年接近一點,再接近一點點。

其實,膽小如我,根本不曾認真的奢望過未來。

有多少次長大後,我都曾回頭苛責十六歲的自己,不夠美麗,不夠勇敢,不夠優秀。

但現在我終於知道,即使是那樣的我,也曾被我心愛的少年留意過。

我那些小小的心思與動作,原來全落在他的眼裡,多年以後,依然清晰。

一點一點,串成我們的故事裡,最初開始的片斷。

23、你給不起,就不能要

「什麼?你說好的聖誕約會泡湯了?」七春從她的筆記本電腦後麵探出頭來,大喊大叫。

我沒回答,開始翻動我的工作資料,腦袋裡飛速轉動盤算起來。

「有陰謀!」七春丟下手裡的工作,跳過來像隻毛絨絨的大狗一樣假裝在我身邊嗅來嗅去。

「瞞不過你。」我開始打電話:「我要請兩天假去一下北京。」

兩天前封信代替爺爺去了北京,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本來說好今天回來,但卻臨時有了其他重要出診任務,得聖誕節以後才能回來了。

七春嘖嘖嘖的羞辱我。

「你這個樣子,就和十六歲發情期的小姑娘似的,還曠課去約會呢!」

我甩開她跑到陽台去說電話,依稀還聽到她在怪腔怪調的在唱歌。

直到坐上了去北京的航班,我的心還在怦怦直跳。

從做了這個大膽的決定開始,我就一直處在一種緊張又興奮的狀態中,果然和七春形容的一樣,像十六歲發情期的小姑娘。

我從遠方趕來,赴你聖誕之約。

我要在聖誕節趕到封信的身邊。

我想和他一起過聖誕節。

我幻想了好久好久,終於可以看著他的眼睛,對他微笑,親手送他禮物,對他說聖誕快樂。

像許多年前想做卻沒敢做的那樣。

飛機降落的時候是下午四點,我走出機場。

那一天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不似來處晴朗,厚重的灰色雲層安靜的堆在頭頂,氣溫很低,等車的時候不少人都在微微搓手跺腳,也許快要下雪了。

我拿出相機對著天空按下快門。

在酒店安頓好,又休息了一會,再撥打封信的電話,卻沒想到,電話裡竟意外傳來無法接通的聲音。

他不是那種會忘記充電導致電話不通的人,他一向敏銳而細致。

我有些莫名的不安。

一次又一次的撥著那個號碼,卻始終無法接通。

窗外的天已經漸漸黑了,華麗的街燈在聖誕夜全部點亮,成群的情侶在我麵前晃過,風大了起來,但卻無法阻擋節日的熱情。

我有些茫然的在長安街上走著,封信的電話已經改為關機。

我裹緊自己的大衣,走到街邊買了一瓶礦泉水,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流進身體,刺激得我吸了吸鼻子。

也許這樣看上去,會比較像因為冷而有點不安。

我有點害怕承認是因為找不到那個人而不安,我想要自己的內心安全而溫暖,這樣才能理直氣壯的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滿滿的正能量。

其實這個城市,我曾經來過一次。

那一次和這一次,都是為了他。

進入高二以後,封信消失在我的世界。

那時,我並不知道他也從其他人的消息網裡消失了,我天真的以為隻有我得不到他的去向。聽說隻有北京和香港那兩所著名大學是他的選擇,我唯有埋下頭拚了命的讀書。

那兩年,我念書念到頭發蓬亂雙目無神人如鬼魅,但終於在高考填誌願前,勉強得到一個令師長父母都無比滿意的結果。

但我遲遲無法決定我要考去哪裡。

我怕找不到他,我怕再也不能遇見他。

於是我做了一件差點讓父母發瘋的事,我在填誌願的前一個月,拿出我的零用錢積蓄,買了一張去北京的車票,上了車後才借鄰座手機給家人發了一通短信。

我說,我要去北京幾天。

那以前,我甚至沒有離開過我居住的這個小小城市,連搭乘不同區域的公交車,都時常會迷路。

那時,十八歲的我亦曾茫然的站在這個城市最古老又最繁華的街頭,我拚命的忍住眼淚,堅持著因為可笑甚至不敢言說的那個夢。

我最終找到了那所連名字都閃著光亮的大學。

我用了三天的時間,問遍了每一個係的人。

但是,他不在這裡。

我永遠不能忘記自己在昏暗的小旅店的衛生間裡,對著模糊老舊的鏡子一次次的微笑,告訴自己,程安之,他不在這裡,他一定去了香港,你沒有弄丟他,你一定還會遇見他。

當我第六天終於從返程火車上疲憊的走下來時,滿眼血絲的爸爸在出站口一把揪住我一頓暴打。

那是我長那麼大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挨打。

我被打得發了一場高燒,綿綿不愈,差點耽誤高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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