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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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謝家嫡子,謝士洲每年生辰的排場都不小,兄弟姐妹早給他備上了禮,還有親戚家,陸續也有送東西來的,謝士洲經常都不親自去接,賀禮送到管家那頭,由管家放去他院裡。

今年也是這樣,家裡戲台搭著,老太太、太太等人早坐齊了,謝士洲跟陳六慢一步過去,過去也沒好好聽戲,兩人頭碰頭不知在商量什麼。

柳姨娘說:「這一出可是老太太特地讓人排的,三少爺不聽聽嗎?」

謝士洲瞥他一眼,又接著跟陳六說。

柳姨娘有些下不來台,還是大少奶奶圓了個場:「清早有管事來,士騫負責的生意好像出了點狀況,剛才趕著出了門,中午興許不會回來,三弟可別介懷。」

「這我知道,老大剛才跑去找我,說是給我送賀禮,臨出門前還數落我一頓。這人就是討嫌,他哪天教訓人不行非得排在今天……」

大少奶奶懷裡抱著瑞哥兒,笑了一聲:「我回頭說說他!」

「那敢情好。」

其他人本來專注在戲台上,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難免分心。像太太就轉頭看了兩眼,她注意到兒子身上掛了個玄色荷包,問:「荷包哪裡來的?」

謝士洲洋洋得意回她:「您兒媳婦親手做的。」

太太招手讓他過來:「你走近點給我看看。」

謝士洲也聽了,他站起來走到當娘的身邊去,好方便她仔細打量。謝夫人看了看荷包,又看了看掛在上麵用平安扣結成的穗子:「手藝稱不上十分好,做得倒是仔細,她有心了。」

老太太聽了也說要看看,看完拽著孫子問:「就隻是荷包到了,她人呢?」

「前頭我去荷花塘子避暑,她還抱怨,說我這也忒逍遙,她那頭好像忙瘋了。」錢玉嫃沒一樣樣數給他聽,但謝士洲知道,他和陳六不是想搞銷金窟嗎?兩人湊了筆錢,商量出個方案來,看了地方就在琢磨整改裝潢的事。這種事自己來總搞不定,得請專人,他們找上城裡最有名的老木匠,人說今年都沒空,年頭上接了個大單,這一整年都在給錢小姐趕製陪嫁的櫥櫃椅凳幾案台架……

要嫁個姑娘當然不止是辦幾樣陪嫁,還有許許多多事,之前覺得時間還挺充裕,自從把日子訂到年末,錢玉嫃出門次數銳減,除了學著馭人看賬之外,還有時間都用來陪伴雙親了。

當然這不是她沒來的理由。

她沒過來主要還是謝家沒提前去請,沒去請不就是謝士洲記不記得住日子嗎?

說到底,自個兒造的。

謝士洲不遺憾的,收到荷包他就高興得很。是老太太,又有幾個月沒見人,她心欠欠的。

……

謝士洲生辰過後,沒幾天,陳二爺喜納八姨太,他府上開了好幾桌,又請了吹拉彈唱的上門助興。是納妾,但因為唐瑤要求,辦得比普通人家娶妻還熱鬧,隻可惜喜轎停在側門邊,人也是走側門進的。

陳二爺五十多歲的人,嫡庶子加一塊兒足足九個,還有六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就這天,他府上妻妾包括九個兒子排著隊來祝老爺喜得美人,氣氛看著相當和睦。來看熱鬧的心竊慕之,說陳二爺才是男人中的男人。你看看他賢妻美妾子女成群,活成這樣,日子真是賽過神仙!

再說唐瑤,當初唐家風雨飄搖,她讓家裡恐嚇威脅一番就同意了給人做妾,定下陳二爺之後,馬家果然很識趣,主動停手,她家中得到喘息之機。

前頭生意做垮了,賠了很多,可有句老話叫爛船還有三千釘,唐家還住在大宅子裡頭,隻是可供使喚的奴才少了,宅子收拾不出,瞧著不像從前那麼光鮮。

至於說吃穿,錢二姑哪怕短了別人也不敢短了自家姑娘,跟陳家的事情說定之後,陳二爺送了些綢緞過來,也給了錢,這錢總是要用到唐瑤身上的。

也就是說,唐家隻剩個空殼,但她日子還是不差。

唐瑤沒吃到家道中落的苦,也就還是個驕縱的小姐脾氣。以前家裡條件好的時候,她有希望攀高枝,為求個好名聲還知道忍耐克製。如今沒了指望,她人放開不少,有個不順心就要收拾丫鬟,在她屋裡伺候的都苦不堪言。

丫鬟苦,唐瑤覺得她更苦,在她看來,爹娘弟弟全是廢物,這一家怎麼有臉心安理得花著她的賣身錢?

她是帶著怨憤與不甘進的陳家門,唐瑤一直告訴自己,就算是個老頭子,那也是跺跺腳能讓蓉城震一震的老頭子,即便他不中看,也要忍耐。

可有時候,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住。

當日陳二爺多喝了幾杯,醉醺醺進的房,因為醉著他沒把唐瑤的神態看得真切,恍恍惚惚的爽了一把。

人爽過倒頭就睡,可憐唐瑤大姑娘破瓜頭一回,卻搞得跟上刑沒兩樣。紅鸞帳中一股酒臭味兒,除此之外就是一下下的鼾聲。

這夜,陳二爺睡得好,唐瑤卻根本睡不著,想到自己年輕貌美卻要跟這麼個糟老頭子過,即便他有錢有勢,這種生活也沒得盼頭。

她側過頭去看看枕邊人,想到以後要跟他朝夕相對,唐瑤忍不住悲從中來。

納妾也是喜,陳家辦喜事,八姨太本人卻哭到半夜,次日清晨,陳二爺從美夢中醒來,他轉頭想看看昨個兒抬回來的美嬌娘,就讓那一對腫眼泡嚇著了。

昨晚上看她還好好的,睡了一夜就成這樣。

陳二爺又不傻,個中道理他能不明白?

像他這種男人,早就過了許承則那個愣頭青的階段,他看唐瑤是美,也不是離不得。說到底,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麼女人沒有?能讓個八姨太拿捏住?

陳二爺叫了水,沐浴之後穿好衣裳就去了太太那頭,過去陳太太正在用早膳呢。

「老爺不在八姨太房裡,大清早來我這頭?」

聽到八姨太三個字,陳二爺都嫌晦氣:「昨晚就沒吃好,也給我盛碗粥來。」

「您過來就是上我院裡喝粥的?」

「唐氏那邊,你想個法,讓她醒醒腦子。」

太太來了興趣,問他:「昨晚上她沒把老爺伺候好?」

想到清晨看到那對腫得跟豬尿包似的眼泡子,陳二爺剛好一點的臉色又黑了回去,也是當著太太的麵,他說:「我吃了酒,進房那會兒不清醒,睡醒了看她竟然哭了半夜。」

太太險些笑岔氣。

才一晚上就把老爺氣成這樣,八姨太還真是挺能耐的。

其實都不用太□□排什麼。

陳二爺隻去唐瑤院裡歇了一夜,之後就回到其他姨太太房裡,大戶人家的奴才有幾個不是看人下菜碟的?眼瞅著八姨太才進門就失寵,撥去伺候她的奴才哪個不是苦瓜臉?跟前伺候的不盡心,後廚也難免怠慢。遇上幾頭都說要點心,他們都是撿好的新出鍋的給太太和得寵的姨太太,輪到八姨太就是別人挑剩下不愛吃的。點心是人家挑剩下的,飯菜涼的送來都有,要熱水底下人也嫌你難伺候,老爺都不過來你一天還要洗兩回,洗那麼勤有啥用呢?

唐瑤以為她都委屈自己跟了老頭子,總該享榮華富貴,結果這日子比在家裡還要不如。

她要什麼都得等上半天,等上半天還不一定有。想進園子轉轉還能碰上其他那些姨太太,戲子出身的都有,還看不起她,對她陰陽怪氣說話。

她發作吧,太太聽說了讓管家過來傳話:說前頭幾個為老爺生兒育女,是有功勞的,讓八姨太切莫仗著自己是新進門的恃寵而驕。

恃寵而驕???

唐瑤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在家裡時,娘總說她好看,一定能討陳二爺喜歡,能過得好。都是騙子,一個個都是騙子,娘家的隻知道送她出來換好處,陳二爺就來她屋裡一回,之後又去找前麵的四五六七了。

四五六七唐瑤也見過的,沒一個有她好看,也不知道這府上的老爺是不是眼瞎?

唐瑤過得很不好,偏偏又還沒到絕境,她心裡依然覺得自己跟個糟老頭子是委屈了,拉不下臉去做爭寵的事。結果就是跟前伺候的丫鬟陸續投靠別人,除了從娘家帶來那兩個,她手邊連個好使喚的人都沒有。

從唐瑤進門,陳太太就拿她下飯,配著她那些事菜都能多吃兩口。

陳六也讓跟前伺候的奴才去打聽了,後來跟謝士洲見麵的時候,他說了個痛快,說完還不忘記評價:「唐瑤要是嫁去馬家,她那些脾氣馬駿肯定能忍,保準慣著,當情趣都有可能。可惜她退了馬家的親事主動送上門來給我爹做妾,我爹是風流,也喜歡美人,卻不太把姨太太放心裡麵。」

這就是年輕小夥和糟老頭子的區別了。

當初許承則為唐瑤有家回不去,陳二爺就不像許承則這麼傻,你送上門來他覺得有點意思,納了,回頭發現看走眼,放那兒就放那兒,反正家大業大不怕多養個人。

謝士洲吃著點心聽他說,聽得差不多了才評價道:「她是自作自受。」

陳六點點頭,說她運氣也差:「你生辰那天謝士騫不是說了?一把手要換人做,現在隻知道來的是勛貴出身,人是什麼脾氣還不清楚,各家都收斂著,怕不當心做了出頭鳥,讓人踩著立威。」

謝士洲記得這事,不光記得,還琢磨過。

官老爺要立威是會找人開刀,卻不是逮著誰隨便折騰,你同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沒犯大錯至於焦慮成那樣?

換個地方官是朝廷的正常操作,新來的既然是勛貴子弟,他來不外乎為兩件事:弄錢以及熬資歷。

他不會想把地方上搞得一團亂,要搞亂了他自己也沒好果子吃。

謝士洲說:「我覺得他們怕的不是被收拾,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要是有其他家的趕在前頭將新來的官老爺奉承好了,未必不能打亂蓉城現有的格局。」

陳六同意這話:「反正我們老頭子也把心思放那上頭去了,最近對姨太太們耐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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