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墓碑(2 / 2)
他往被窩裡挪了挪。
也許是因為太冷,沉青怎麼都無法讓自己睡著。意識起起伏伏,無數模糊而雜亂的思緒閃過。他遊離在半睡半醒間,一會是火光交織,一會又是冰天雪地,還有短暫的幾秒是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懷抱。
天亮的時候,終於勉強有一點睡意的沉青被一聲尖叫吵醒了。
尖叫極具穿透力,如巨石投入湖泊,頃刻間水浪翻濺。
沉青麵無表情地披著墨袍起了身,推門走出房間。
三樓,一大早過來打掃走廊的傭人摔倒在地,手臂顫抖地指向走廊盡頭……那扇打開的房門。
多年無人居住的房間被白幡布置成了靈堂的模樣,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倒在門前,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大睜著,竟是死不瞑目。
是杜家管家,李福潤。
「李伯!」
聞聲趕來的杜昊安倒吸一口冷氣,條件反射地看向沉青。
在對上那對冷淡的墨色眼眸的一瞬間,一盆冷水當頭潑下,澆滅了他滿心的震驚與慌亂。
他立刻回想起了一件事情——昨天他隔著門縫看到的……正是失蹤的李伯。
「怎麼了……啊!」
匆匆上樓的薛淑雅驚叫一聲,抓著樓梯扶手往後退了一步。
杜昊安趕緊過去扶她。
「媽,我爸在哪?李伯是怎麼回事,爺爺的房間為什麼被布置成了靈堂?!」
「你等等……」
薛淑雅撫著月匈口喘息了一會,別開視線不看向房間那邊,「你爸昨天晚上就發燒了,現在還在房間休息,別去打擾他。還有房間……對,趕緊叫你二叔回來,現在就去。」
杜昊安皺了皺眉,道:「爸發燒了?怎麼不告訴我?」
薛淑雅輕聲道:「告訴你有什麼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的性子……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找你二叔,還有,季先生——」
「不會是他,」
杜昊安想也不想道,「這裡沒有妖氣,而且太明顯了,也沒這麼蠢的。」
沉青:「……」
薛淑雅道:「那,那就請季先生暫時待在房間裡。還有,找人妥善安置你李伯,李家那邊也要聯係……」
「媽,」
杜昊安再次打斷她的話,「你昨天不是說,李伯回家了嗎?」
薛淑雅愣了下:「他的確是這麼和我說的啊。」
「……那好吧,我現在去找二叔,你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不要亂走。」
杜昊安把薛淑雅送到一樓客廳,打電話聯係他的二叔杜鶴。
「二叔,家裡出了點事情……」
在他打電話時,沉青沿著客廳觀察了一圈。客廳裡的薛淑雅坐在沙發上,心有餘悸地緊緊注視他。
客廳的一麵窗戶對著杜宅後麵的鬱鬱青山,沉青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在窗前停下了腳步。
山腳下有道影子一閃而過……是一個身著白裙的女人。
沉青一把抓住剛好從他身邊經過的杜昊然:「那邊是什麼地方。」
「翻過這座山是我們家的家族墓地。」
杜昊安難得敏銳道,「你發現了什麼?」
「一個人,」
沉青道,「帶我過去。」
杜昊安一口應下:「好!」
一個小時後,他後悔了。
「你,你等等……」
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攀爬在青石台階上,被沉青拉開了數米遠的距離。
「爬山也不是,不是這麼爬的……你等等……」
風掠起墨色袍角,沉青一腳踩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回身俯視他:「是你太慢了。」
「我是,人啊,又不是,妖。」
杜昊安撐著月要直起身,連連擺手道,「不行,你讓我休息一下,我爬不動了……」
他這一休息就休了二十多分鍾,之後走一段喘一段,終於在沉青略帶嫌棄的目光下來到了杜家的墓地。
「我們家是傳統的土葬,這一塊都是我爺爺輩的人,」
休息好的杜昊安給他解釋道,「別看現在家裡就這麼幾個人,其實大家都搬出去各自成家了,過年時才能回來聚一聚。」
他說著,神情黯淡下來。
「李伯十幾年前就來我家了,我還是他帶大的……」
沉青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去那邊哭一會。」
「不,我爸還病倒了,我不哭。」
杜昊安道,「等我二叔回來了再哭。」
沉青道:「唔,堅強的好孩子。」
「……」
杜昊安道,「你說你剛剛看見了什麼?」
「一個白衣女人。」
沉青的目光在墓地掃了一周,停頓在其中一個地方。
杜昊安道:「白衣女人?確定沒有看錯嗎?」
「……」
沉青沒有回答,徑直走向一個地方。
「餵,」
杜昊安趕緊跟上去,「那是我爺爺的墓……」
他的的話生生止住了。
眾多墓碑間,一麵無名碑立在瑟瑟寒風中,碑麵沾滿泥土,像是剛從地底下挖出,被人為地立在了這裡。
「我從來沒見過這塊墓碑,我們家也沒有無名碑……」
杜昊安道,「這裡麵埋的……是誰?」
「……」
沉青走到墓碑前,抬手撫扌莫石碑邊角。
「沒有邪氣,」
他道,「但不知道下麵埋的是什麼東西。」
嗡——
有什麼東西忽然震動起來,杜昊安被嚇了一跳,剛要掏出符紙,就看見沉青默默拿出了自己的手機。
杜昊安:「……原來你還會用手機。」
沉青沒理他,他盯著屏幕上那個來電顯示看了幾秒,接通了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男人愉悅的低笑。
「小墨蛇,過來,讓我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