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那晚,團子先行送回崇陽,聞桃與易度也沒停留太久,匆匆和叔叔阿姨打了招呼便離開。
直到車行遠了,聞桃還在回頭張望。
「看什麼?」易度問。
「沒,」聞桃收回視線,有些猶豫著說:「隻是感覺,叔叔阿姨好像不太喜歡我。」
「嗬。」易度笑了出來:「想多了你。」
「我真這麼覺得的,尤其是叔叔,看見我沒有任何表情,阿姨還好,可總覺得哪裡說不出來。」聞桃說。
「你是覺得她雖然對你笑,卻沒真的笑,她看著你,卻沒真的看你,她表現熱情,卻讓人覺得虛偽。」易度一針見血,就是這種感覺。
聞桃幾不可查的點點頭,表示贊同。
司機在前麵開車,兩耳不聞二人所言,易度望著前方,周身融入黑暗,隻留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他仰起頭,緩緩閉上。
說:「這麼多年,早習慣了。你不用以為他們不喜歡你,因為他們對我也是這樣。這麼大的家族,從你踏入的那一刻起,是否感受到『家』這個字?」易度抬手遮著額頭,嘴角噙著嘲諷笑意。
閉著眼,身體隨著車的行動而搖晃。
說實話,沒有。
聞桃記得踏入那個地方的每一寸感受,除了驚嘆於奢華與典雅外,再無其他。
所謂的親人之間,都隔著扌莫不清的屏障,人與人有極低的氣壓,那種滋味不太好受,至少聞桃不喜歡。
聞桃從小就是泥巴地裡滾出來的孩子,跟哥哥爺爺鬧成一團,她的認知中,家是無話不談,親密無間的地方。
是溫暖,支持,包容,而不是冷冰冰。
「我們一年大概可以見一次麵。哥哥去世的時候,他們甚至沒趕得及回來,那時,他們正在亞馬遜,嗬。」易度放下手,望著聞桃:「那時我還小,全慌了,有一個人幫了我,幫我處理哥哥所有事,卻一分錢報酬也沒要。」
「誰?」聞桃問。
「我沒見過那個人,隻是在哥哥葬禮上遠遠看見一人身影,我猜,應該是他吧。我找遍蛛絲馬跡,去查所有那個人留下的信息,但他處理的乾乾淨淨,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叫什麼。」
「他為什麼……要幫你?」聞桃問。
「你不應該這麼說。」易度笑了笑:「或許你該問,他為什麼要幫哥哥。」
「什麼意思?」聞桃不理解。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對另一人好。」易度盯著聞桃:「就像我對你好,是因為我喜歡你。」
聞桃別過頭:「說正經的。」
「嗬嗬。」易度繼續道:「晨風。你如果不問我,我或許已經忘了,當年我曾看過這個名字,然而那時我太小,不懂。現在看來,不太一般。」
「怎麼了?」
「我收拾哥哥遺物的時候,他的口袋裡有一張被撕開的紙片。寫著三個字。」易度透過聞桃去看窗外,看一望無際的黑夜。
「寫著:易與晨風。」
「易和晨風?」盡管不願想歪,可誰會把自己姓與別人名寫在一起?能這麼做隻有一種原因,寫字的人想與對方擁有某種關係,而這種關係無法放在明麵上來,便隻能偷偷寫下。
聞桃雖有片刻詫異,但也能理解。
畢竟這個世界上,有諸多感情。愛無界限,愛亦無罪。
她拍拍易度的肩:「或許我們應該替他感到高興,畢竟一個人在這個世上能找到心悅的人不容易,不論對方是誰,我們都應該祝福。」
「我有說不祝福了嗎?」易度笑出聲,視線移至聞桃錯愕的臉上,他輕言道:「不論哥哥喜歡什麼,做什麼,我永遠不會說不字。隻要是他喜歡的,珍惜的,我會一並替他看顧好。這個晨風對他而言,一定很重要。」所以,哥哥才會一直小心沒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直至死去。
「陪我去看看吧。」易度說:「他不是讓我帶東西過去嗎,我們今晚就去。」
回到莊園後頭的小院子時,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兩個人現在都有心事,聞桃手機還沒電,易度則是徹底沒管微博。包括他剛剛發的那條爆炸新聞。天曉得網絡另一端已經鬧成了什麼樣子,手機一黑屏,什麼都可以不管。
聞桃與易度繞著籬笆走了一圈,什麼都看不出來。
天畢竟黑了,隻餘籬笆外圈小巧的射燈躲在草叢間。這片花圃易度從不親自打理,哥哥走後有專門園丁照看,所以,他根本不知這籬笆有什麼特別。
聞桃到底是女孩兒,對這些小玩意上心的多。她走了幾圈,繞道房子後頭時,見有一小團雪白嬌小的花朵耷拉著腦袋,星星點點,在射燈照耀下像天上的星子一般。
這花,有點眼熟。
鈴蘭?!聞桃驟然想起晨風微博裡唯一的那張圖,就是鈴蘭花!
「易度!易度!」她趕緊喊易度來,指著地上的鈴蘭道:「東西一定就在這,這是鈴蘭!」
「鈴蘭?」易度頓了頓,「這怎麼會有鈴蘭?」
「怎麼,鈴蘭怎麼了?」聞桃不明白。
「哥哥以前說,母親最喜歡鈴蘭,但因為常年居住在國外,所以將這裡栽種的鈴蘭全部移走了。」
「移花?」還有這種操作呢?
「恩,說這裡的鈴蘭都是母親親手種的,所以必須要移走親自照看。」
「真奢侈……」聞桃感嘆。
「易度,你把小鏟子給我,快。」
這裡剛好旁邊有一盞小射燈,能瞧的清楚。聞桃觀察幾分,見有兩簇花中間留有幾分空隙,栽種的有些突兀。
「是這。」第六感告訴她。
小鏟子沒敢太用力,一點一點扌莫索,忽然觸到一塊硬若石頭般的東西,聞桃一喜:「找到了!」
二人小心挖了半天挖出一塊木盒,裹在密封袋裡,隔絕空氣與水。
易度將木盒拿在手裡看了半天,緩緩打開。
裡麵有三樣東西,兩張信封,一張白紙。
白紙上麵寫著清秀的字,那是地址。
一張信封空白無字,卻沉甸甸的。另一張寫著熟悉的語氣:
——調皮蛋,又偷看呢?
易度眼眶霎時便紅了,硬生生咽進快要沁出的東西。聞桃識相的起身先離開。
易度手有些抖,拿出另一張信封和地址,將木盒打理乾淨轉身回了屋子。在裡麵好一會兒才出來,出來時,已恢復如常。
「走。」易度對聞桃說。
「今晚就去?」
「恩。」
「那信……」聞桃指的是易城寫給他的那封。
「不敢看。」易度笑了笑,將空白信封塞進聞桃手中:「拿著,我開車。」
聞桃沒繼續問了,乖乖坐到副駕駛上係好安全帶。
她不知道接下來易度要麵對什麼,但,自己陪著他至少會放心。
隻要人在眼前,一切都有她頂著。
聞桃這時才想起來給手機充電,手機開機的那一瞬間就跟宕機一樣「叮鈴叮鈴叮鈴」響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