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天堂女孩（1 / 2）
——inttogotoheaven
——小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沈清源呀？
唐心直播間裡，諸如此類的留言一直都有。粉絲一直都很好奇，戴著麵具的美貌網紅，為什麼會一直選擇用沈清源的比賽視頻做直播。愛情永遠是解釋一個問題最簡單的邏輯。
以前碰到這樣的留言，唐心都選擇無視。本來開直播間，她就是為了治好自己的口吃，沒想著去討好別人。可是今天，她有些按捺不住了。那個沈清源，他憑什麼？當年他說走就走，說分就分，如今重逢了也是半點情麵都不留。他到底拿她當什麼？
「你們別亂猜了，我才看不上沈清源！你們覺得他好看？嗬嗬，你們對顏值的要求也太低了吧？」唐心賭氣說，「我開這個直播間呢，就是為了嘲諷他那張石塊臉。」
說完這番話，直播間的評論區靜止不動了。唐心知道冷了場。粉絲們的心理都很奇怪，他們喜歡一個偶像，非要全世界的人都喜歡他家愛豆，根本就不管「蘿卜青菜各有所愛」的道理。
「我真是想不通，每個人都覺得沈清源好看。拜托，姐姐我高中談的男朋友，比他帥一百倍好嗎？」唐心開始放飛自我。戴上這張麵具，她有一種可以肆無忌憚地說話的沖動。
然而，評論區還是靜止不動。這種不正常的安靜，一般預示著暴風雨前的寧靜。唐心相信，現在肯定有好多人在憋大招罵她呢。
「再給你們爆個料，根據我可靠情報，沈清源上高中的時候脾氣可差了，還不負責任地玩弄女生！反觀現在，有這麼多腦殘粉崇拜他，我隻能說一句話——顏即正義。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真膚淺。」
這次，連心形泡泡都不冒一個了。難道，這些粉絲都退直播間了？
唐心正在奇怪，忽然房門被人一把推開，唐立奇大叫：「姐！你亂說什麼話？他們在討論人肉你了！」
「啊？」
唐心趕緊湊到手機前一看，發現屏幕上的自己一動不動。難怪剛才不冒評論呢，原來是卡住了。
「趕緊關了！」唐立奇把唐心的手機一關，就開始數落起來，「姐，你是犯了眾怒了！現在沈清源簡直是他們心中的優質偶像，你這樣詆毀人家脾氣差，長得醜也就算了，你說他玩弄女生，粉絲都氣爆炸了！」
唐媽媽趿拉著拖鞋走過來，「你們大晚上的吵吵什麼呢？」
「人命關天，媽你先別問！」唐立奇一把將房門鎖住。
唐心捂住月匈口，驚魂未定，「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一字不漏！」
「我說的也是事實。」唐心一臉正直，「整天擺出一副帝王冷，這不叫脾氣差？我就是覺得他長得醜，能把我咋地？再說，他高中的時候就是玩弄女生感情，不負責任！」
唐立奇眼神變得很怪，「玩弄女生感情……姐，你怎麼知道？」
「我，我在電視台工作，什麼料挖不來！」唐心掩飾著說，將手機重新打開，「唐立奇，現在趕緊給我戴上麵具，去拯救我的直播間！」
果不其然，直播間已經炸開了鍋，無數粉絲開啟了群嘲功能。
——沈清源要是醜這世上就沒有美！
——希望她說的是真的，小源源來玩弄我的感情吧！
——天啊！她居然還敢出現！
——你知道造謠的代價嗎？
——我已經發帖，等著人肉結果吧！
唐心心虛地咳嗽一聲，說：「大家不要激動，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我願意道歉。」
評論區總算平息了一些。
「大家放心，我會幫你們教訓我姐的！給大家透露一下，我也崇拜著沈清源哦！」唐立奇在旁邊嬉皮笑臉。
粉絲們卻又激動起來。
——人肉的注意，這是一對姐弟，姐姐清泉嗓弟弟低音炮！
——小源源一定不願意有男粉絲！/(tot)/~~
——道歉沒一點誠意，發微博！！！
——對啊！有本事把麵具摘下來道歉！
不停地有人刷屏，要唐心摘下麵具。唐心狠狠瞪了一眼唐立奇，唐立奇無奈地攤手。
「我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我怎麼樣？難道要我對著沈清源磕頭謝罪啊？你們臉很大啊！」唐心生氣了。她玩直播本來就不是為了吸粉，鬧到這個地步，已經嚴重違反了她的初衷。
「姐，別這樣……」唐立奇勸說。
唐心倔脾氣上來，八頭牛都拉不住。她霍然起身，高跟鞋一腳踩在板凳上，沖著屏幕喊起來，「不喜歡我的道歉，那我就繼續直播了！」
她點開電腦上的一個視頻，牆壁上立即出現了比賽畫麵。
「你們所喜歡的沈清源，其實在射擊上有一個隱患，那就是他太過糾細。眾所周知，射擊的時候我們距離靶心十米，五十米，根本就看不到靶心。能射出十環靠的是什麼？感覺！但沈清源猶豫時間過長，幾次差點要超過規定時間，這是非常不利的一種狀態！」唐心一口氣說完，挑戰地問，「我這樣說，你們就高興了？」
無數評論湧了出來，全部是罵唐心的。唐立奇在旁邊急得不行，隻能低聲說：「姐，你是認真的？」
「當然。」
「可是沈清源這一槍打了107環啊。」唐立奇指了指投影儀射在牆壁上的畫麵。唐心扭頭看到這一幕，頓時尷尬萬分。
評論區裡頓時淪陷，無數「哈哈哈哈」湧了出來。唐心麵子掛不住了，趕緊去退直播間。然而就在這時，轉機來了。
屏幕上「嗖」的一聲，出現了一輛蘭博基尼。
唐立奇立即睜大眼睛：「姐，一千塊！」
唐心傻眼了。直播間裡有很多禮物設置，價格從一元錢到一千塊不等。粉絲可以購買禮物送給播主，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愛。吊詭的地方就在於，在這種風口浪尖，居然有人給她刷禮物博好感？就在她愣神的工夫，屏幕上還不停地出現跑車。一連幾輛，買下來差不多要好幾千塊錢。
「姐，我要蘋果電腦。」唐立奇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頂多請你吃蘋果。」唐心一把揪住他的耳朵，聲音都顫抖了，「你，你看這個id……」
送跑車的id赫然出現在屏幕上，幾個醒目的字——閒事君沈清源。
粉絲又開始掀起了評論狂潮。
——本尊來了？(⊙o⊙)
——本尊大大你好，這裡有人誣陷你！-_-#
——真的是沈清源？假的吧？╮(╯▽╰)╭
——大家都別刷屏，讓他說！！！
最後一句話被刷屏，等到平息下來的時候，評論區裡果然靜悄悄的。唐心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幾乎不敢呼吸。
終於，那個id是「閒事君沈清源」的人說話了——如果你的目的是賺錢，那麼現在可以收手了吧？字字誅心。
唐心想也沒想，伸手便退出了直播間。唐立奇訥訥地問：「姐，那個人真的是沈清源？」
「不知道。」唐心故作鎮定地喝了一口水。
正說著，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沈清源。
唐心一口水噴了出來。一旁的唐立奇眼疾手快地接聽了電話，「沈清源？我不是唐心，我是在冬訓基地的誌願者……你還記得我嗎？我可崇拜你了！」
沈清源在手機那端淡淡地說：「不記得。」
唐立奇在心裡默默地流下眼淚。
「讓唐心接電話。」沈清源冷冷地說。
唐立奇將電話遞給唐心。唐心鎮定了一下，才拿過手機，「餵？」
「我在機場，馬上要出國。」沈清源快速地說，「如果不是有人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有這麼個直播間……到底怎麼回事？」
唐心沉默。
「你把直播間關了，損失的打賞我會補給你。」
唐心頓時心頭火起，冷笑著說：「我開直播間從來都不是為了賺錢，我沒那麼銅臭！」
她掛掉電話，還在生氣。唐立奇小心翼翼地問：「姐姐，沈清源去哪個地方比賽？我能蹭一張票嗎？」
「好好讀你的書！」唐心將唐立奇推出了房間。
候機廳裡，明亮的燈光映照在大理石地麵上。
沈清源皺著眉頭撥動手機，重新撥打了唐心的電話。然而就在這時，江一天滿頭大汗地跑過來，「隊長，準備登機了。」
「等我打完電話。」
「張教練催著呢！登機登機，到了新德裡再說。」江一天嬉皮笑臉。
沈清源按下紅鍵，壓抑著一股怒氣，「唐心太亂來了，我必須讓她盡快把直播記錄刪掉。」
「刪掉乾嗎？這是她喜歡你的證明！類似於……調戲。」
沈清源一臉黑線。
「真的！如果當你是個陌生人，她才懶得理你呢，嘿嘿。你要相信，我是名副其實的少女之友，我的分析絕對正確。」江一天用雙手比了個心形，隨後拉著沈清源往登機口走。
沈清源猛然站住，「真的？」
「真的！『少女之友』這個稱號絕對不是我自封。」江一天強調。
沈清源白了他一眼，「誰問你這個。」說著，他提步往登機口走去，將江一天甩在身後。
「那你問的是哪個？」江一天不怕死地湊上來。沈清源不耐煩地將他推開，嘴角卻浮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笑容。
驗票，登機。
飛機座位上都是同去參加射擊世界杯的運動員，空姐在機艙前方做著手勢，教乘客們使用救生衣。有人在聆聽，有人在玩平板，有人在低聲聊天，而沈清源在走神。他一遍遍地回味著江一天說過的那兩個字——調戲，默默地紅了臉。
坐在前排的陳海回過頭，驚訝地問：「隊長，你的臉怎麼那麼紅？要不弄點冰塊冰一冰？」
沈清源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沒事。」他迅速看向窗外，一副十分不想繼續聊天的架勢。
陳海撇嘴，扭回頭閉目養神。
飛機漸漸升起，沖向藍天，大地如棋盤，布滿了星星點點的燈火。有一盞燈火，是屬於唐心的。沈清源發現，他開始想她了。他懊惱地閉上眼睛，英挺好看的長眉微微蹙起。他明明在心裡下過決定的，要徹底忘記她。
唐心一連幾天都沒有再登錄直播賬號。她每次想到自己被沈清源抓了個正著，就覺得無比丟臉。
最後，在唐立奇的慫恿下，她鼓起勇氣登錄了直播平台。果然，掉粉無數，私信箱裡擠滿了謾罵她的信息。唐心垂頭喪氣地刪了一部分直播記錄。
「姐，千不該萬不該，你不應該說沈清源玩弄女生感情。這是人身攻擊，粉絲不會善罷甘休的。」唐立奇坐在椅子上啃蘋果。
唐心向他扔了個眼刀，「這是事實！我也很無奈好不好！」
唐立奇愣愣地將蘋果放下，「你和沈清源不會談過戀愛吧……我想起來，你們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姐，你你……」
唐心站起來，一把奪過唐立奇手中的蘋果，塞住了他的嘴巴。她拎起唐立奇的衣領，「出去！」
扔出了唐立奇，唐心將房門關緊，往床上一躺，繼續查看私信。忽然，一條私信映入眼簾，「你是用這種方法，治療自己的口吃嗎？」
唐心一躍坐起，趕緊點開那條私信的id。係統顯示，這是一個叫作「邪惡的丘比特」的人發來的。
她回復：「你是誰？」
對方卻沒有回復，而這種沉默讓唐心更加緊張。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唐心嚇了一跳，沒看清楚就接聽了起來。話筒裡傳來了杜淩楓戲謔的聲音，「我還以為我的信息淹沒在海洋裡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看到了。」
「是你！」唐心跳起來，「你是邪惡的丘比特？」
「對。」
短短一秒鍾，唐心已經看到了自己悲慘的未來。杜淩楓會將自己的秘密告訴徐典，徐典利用這個把柄將她趕出了電視台。她的事業一片灰暗……
「我不會告訴徐典，放心吧，小美人。」杜淩楓說。
「那你想怎麼樣？」唐心追問，「你到底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杜淩楓頓了頓，才繼續說：「你給我兩個小時，我可能會帶你去參加個晚宴。你答應了，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不可能。」
「那我就在網絡上公布這件有趣的事。」杜淩楓的笑聲有些刻意，「女主持見到某個人就會口吃，真是天下奇聞。」
幾秒鍾後，唐心妥協了。播音主持是她喜歡的專業，她不能放棄。
「考慮好了嗎？」杜淩楓有些不耐煩。
唐心囁喏了半晌，才說：「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是亂來，我會報警的。」
「你想多了，我雖然看起來像個流氓，但我對你真沒意思。」杜淩楓哈哈一笑，掛上了電話。唐心瞪著手機看了半天，氣得月匈口發悶。明明就是流氓！
從那之後，杜淩楓一連三天都沒有聯係唐心。唐心從剛開始的忐忑不安，到後來的不耐煩，最後恢復了淡定。她認為杜淩楓這種滿嘴跑火車的人，肯定隻是說說而已。帶她去參加個晚宴？無聊。
可是後來，唐心才發現自己想錯了。
那是一個周五，下午下班之後，唐心和梨子照例結伴走出電視台。她們約定去附近的一個商場逛街。然而還沒走到路口，一輛車就唰地停在她們麵前。車窗搖下，杜淩楓在車內微微一笑。他今天穿了一身比較正式的黑色西裝，整個人的氣質都變得知性理智。唐心愣了愣，差點沒認出來。
「上車。」杜淩楓言簡意賅。
梨子趕緊攥住唐心的胳膊，「小心心，你答應陪我逛街的。」話音未落，一張黑卡就飛到了她的手中。
「這是商場的折扣卡，讓它代替唐心陪你逛街。」杜淩楓直直地看向唐心，「你，上車。」
唐心無奈，和梨子簡單告了別，上車。她舉起手腕，示意杜淩楓看手表，「從現在開始，兩個小時，一秒鍾都不能多。」
「好，計時。」杜淩楓淡笑。
唐心突然有些拿捏不住這樣的杜淩楓了。當他收起張狂和放肆，披上一層溫情的外衣，反而顯得麵目模糊。
十五分鍾後，汽車停靠在一所醫院門前。
「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是說帶我去晚宴嗎？」唐心愕然。
杜淩楓下了車，眯著眼睛看她，「我的女伴不能表現得像個驚弓之鳥。所以在參加晚宴之前，我得證明我是個好人。」
唐心半信半疑地跟著杜淩楓走進住院部大樓，通過電梯一直到了八樓。杜淩楓走到一間病房前停下，「你先看看裡麵。」
「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你嘗嘗看不就知道了？」
唐心瞪了他一眼，通過房門上的玻璃往裡看。隻見一位婦人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旁邊有兩三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在會診。
「她是？」唐心疑惑。
「沈清源的媽媽。」
唐心震驚，後退一步，「她，她怎麼了？」
「五年前，沈清源的媽媽腦部受到創傷，不幸成了植物人。這麼多年，沈清源一直過得很苦。」杜淩楓說，「我知道最近有腦部專家回國，還是我父親生意上的一位熟人，所以就請他來進行會診。他很忙，馬上要被聘到更高級的醫院，機會難得，我也是千求萬求才讓他來看一眼。」
唐心拉開病房房門，急急地走了進去。病床上的婦人有一張和沈清源十分相似的臉，隻是多年臥床讓她形容枯槁。
杜淩楓也跟著進去。
為首的醫生看到杜淩楓，點了點頭。杜淩楓問：「陳伯伯，有希望促醒嗎？」
「病人雖然昏迷了五年，但是經過各方麵診斷，她處於最小意識狀態，隻要進行規範化治療，還是可以成功促醒的。隻是她的身體機能開始退化。」陳醫生說，「必須加強護理，增加營養支持。」
唐心急了，「加強護理，那就是多請一些護工嗎？」
陳醫生看了一眼沈母，將藍色隔簾拉上，走遠幾步才回答：「話是這麼說不錯，但這筆費用是非常大的。」
「大概是多少？」
「本來植物人治療就是一個無底洞，至少先準備二三十萬吧。」陳醫生言簡意賅，「要盡快蘇醒，不然時間久了，一旦患上並發症就糟糕了。」
「並發症是？」
「褥瘡，嚴重點的是肺炎、腎病。」陳醫生說完，唐心頓時一陣心涼。她雖然不懂醫學，但也知道肺炎和腎病對於植物病人是致命的。
杜淩楓誠懇地道謝，「謝謝你，陳醫生，如果不是你的診斷，我想我也會沒有信心的。」
送走陳醫生等人，沈父正好從外麵進來。他見到兩人，有些驚訝，「你們是誰？」
「伯伯你好，我們是沈清源的朋友。」
杜淩楓則說：「陳醫生是我的一位長輩，是我央求他來會診的。」
沈父頓時感激涕零，「原來是你，真的非常感謝！這些年為了治療，我們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
唐心猶豫地問：「沈伯伯，我可以冒昧地問一個問題嗎？」
「你是想問，她為什麼會成植物人，是吧？」沈父似乎看穿了唐心的心事，嘆了一口氣，「我以前是射擊運動員，退役後就沒有什麼正經工作，還染上了賭癮！我欠下了一大筆賭債，還不上，就從家裡逃了出來。那年夏天，他們娘倆被賭徒堵在家裡……發生激烈沖突以後，孩子媽頭部受了傷，再也沒醒過來。」沈父說著，抬起袖子擦眼淚。
唐心怔怔地聽著，忽然問：「那年夏天……是不是距離九月份開學沒多久？」
「你怎麼知道？」沈父有些奇怪，「對，當時小源去訓練了，剛從基地回來就遇到這事。後來開學他也沒去上課，直接從學校裡退學了。」
回憶如潮水，猛烈地沖向唐心。
唐心想起那年夏天的學校，她和沈清源的離別。當時，她不過是玩了一個惡作劇，躺在地上嚇唬他，沒想到他真的被嚇到了。他當時喊什麼來著？別死，別死。他可能沒那麼偏激，是真的很想和她好好告別的。可是一個惡作劇，讓他想起了剛剛經歷的生死劫難，才會一時失控？
想到這裡，唐心有些難過。他們的關係從那個節點開始，裂成了碎片。他說，唐心，我馬上要退學了，再見。彼時的少年，眼睛裡燃燒著一團火。唐心以前以為那是憤怒，現在覺得那不過是悲傷。她從未想過，他的背後居然有這樣悲慘的往事。
「這就是他當年退學的原因？」杜淩楓問。
「家裡為了支付醫療費，沒錢了，隻能讓小源輟學。他在工地上乾了整整半年，也有半年沒有說話。」沈父哀嘆，「不過後來，幸好我以前的教練發現了他的射擊天才，才將他從工地上撈了出來。小源能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唐心驚呆了，久久沒有說話。
杜淩楓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遞了過去，「一點微薄心意，敬請接受。」
沈父想要拒絕，可是貧窮會折彎任何人的脊梁，所以他推辭了一番之後，還是收下了。
從病房裡出來，杜淩楓問唐心，「怎麼樣，我現在立起好人的人物設定了嗎？」
唐心回答：「還是很可疑。」畢竟，眼前的男人曾經對沈清源恨之入骨。
「我以真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