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身在地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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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完觀眾,唐心暫時沒有工作,可以在觀眾席上稍作休息。她望了一眼沈清源剛才的座位,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奇怪了,人呢?」她正嘀咕著,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在身旁坐下。她扭頭一看,正看到一張熟悉的側臉。

鴨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那秀挺的鼻梁,線條爽利的下頜卻是她曾在腦中想過千萬遍的。唐心忍不住就紅了臉,「你剛才去哪兒了?」

沈清源將帽簷往上抬了抬,露出了一雙明澈的眼睛,「剛才被發現了,為了免得惹麻煩,我跟別人換了座位。」

「那你現在給我一個正確的答案,」唐心一本正經地說,「你今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我才不信,你隻是來加油的。」

沈清源淡淡一笑,仰頭看向上方。射擊館裡燈光亮如白晝,照亮了綠色賽場。

他淡聲說:「唐心,我的確不是來加油的,我隻是想身臨其境地看一場射擊比賽……以前在射擊館,我從未在觀眾席上待過。你知道我有多害怕這個位置嗎?從準備階段,我都不敢往觀眾席上看一眼。」

唐心一頓。身邊的這名年輕男子,隻要手中有槍,不是在訓練就是在比賽。射擊給他帶的壓力,是非常巨大的。他這樣懼怕觀眾席,也是因為最近謠言所造成的陰影。當年的心結不可能一次性斬斷,他站在靶台上,身後是人山人海,各種非議排山倒海地向自己湧來,每一個浪頭都是沒頂之災。她明白那有多痛苦。可是,他還是來到了這個不亞於修羅場的地方。

唐心忍不住心酸,靠近他說:「那就好好看比賽吧。」

她忽覺手心一暖。沈清源居然握住了她的左手。唐心頓時心跳如雷,那五根手指所渡來的溫度,灼熱得像烙鐵。

他卻輕描淡寫地說:「陪我看比賽,好嗎?」

唐心已經不太清楚自己是點頭還是搖頭了,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左手上,仿佛那裡已經是心之所在,被他捏著,攥著,囚禁著,根本無法自由暢快地呼吸。

資格賽開始了。

這是男子速射的賽場,運動員們已經各就各位,站在各自的靶台上,手臂下落45°,等待著「開始」的射擊口令。

幾秒鍾後,裁判下發了命令。顯靶之後,槍聲紛紛響起。手槍速射和慢射不同,需要射手們在運槍中就進行瞄準,顯靶之後果斷迅速地進行射擊。

電子屏上開始顯示成績,前後左右的觀眾開始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有人驚喜,有人淡定。

一場比賽下來,隻有前八名選手才能進入決賽。有人坦然晉級,有人黯然離場。不管是坦然還是黯然,落幕之後,都已成為過去。

沈清源默默地看著這一切,若有所思。

「感覺怎麼樣?」唐心問他。她抽回手,才發現手指上都是汗水。愣了一下,她才意識到,這都是沈清源手心裡的冷汗。

「原來,射擊這樣優雅,又充滿力量。」他沉聲說。

唐心了然一笑,「用旁觀者的視角,你會發現這世界美多了。」

「沒錯,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世界,真的挺有意思的。」沈清源微微一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再見。」

他站起身,離開了座位,往後門走去。唐心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追了上去。走到安全通道,一股風颯然吹來,將她的長發吹起,有幾縷頭發蒙在臉上。

唐心眯起眼睛,不管不顧地喊:「沈清源!」緊接著沒仔細看路,她猛然撞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原來,他正好停住腳步回頭看她,是她撞了上來。

唐心麵紅耳赤,顧不上後退,隻是拉起他的手,急切地說:「如果你還需要看比賽,我可以陪你!」

沈清源沒有說話。

走道裡,不時有觀眾提前離場,從他們身邊經過。他們向唐心和沈清源投來驚異的目光,開始氣憤這一把猝不及防的狗糧。

「哪裡都有人秀恩愛!」一個抗議的聲音飄了過來。

唐心臉一紅,往後退了兩步,離開了沈清源的懷抱。沈清源倒還牽著她的手,輕輕地說:「謝謝你,但是不需要了。」

「為什麼?難道你真的徹底討厭射擊了嗎?」唐心眼前蒙了一層淚光。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結局。

沈清源搖頭,「不是,我說的不需要,是因為我已經走出來了。其實身在其中,才發現很多事情也沒什麼可怕。」

害怕目光,就直視目光。恐懼非議,就親耳傾聽。他站在那裡,目光炯炯,身姿筆直挺拔,如同重新站起來的負傷戰神。

「身在地獄,才發現不過爾爾,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他繼續說,「唐心,我一定要回來。」

他說,唐心,我一定要回來。

他要回歸射壇,變回那個原來的自己。每次想到沈清源說出的這句承諾,唐心都會從心底湧起一陣幸福。

隻是第一天的資格賽結束,唐心發現自己成了焦點。推開賓館房門,唐心看到了烏壓壓的人頭。丁芳、周祖光、張教練、江一天、陳寧、陳海六個人坐在沙發上,六雙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梨子吃著薯片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奇哉怪也,我今天人氣飆升啊,他們一個個都來找我敘舊。哎,太受歡迎也很累。」

唐心:「你想多了。」

梨子:「……」

其實不用六個人開口,唐心也知道他們都是來找她的。無奈啊,誰讓她今天和沈清源有接觸。想到這裡,唐心甚至有些忿忿然。他們每個人都是沖著沈清源的啊!

周祖光率先說話了,「唐心,今天的采訪環節收視率很好啊,觀眾們來短信說,肯定是提前安排好的小驚喜。」

「對於我來說,是驚嚇。」

唐心回想起剛才掏出手機翻看網絡評論時的心情。網友們是這樣評論的:

網友甲:嗬嗬,肯定是提前安排的小插曲,記者調皮了,演技還挺好。

網友乙:我就想不通了,現在隻要顏好,就算不參賽,也要被采訪一番是嗎?

網友丙:懟上,不然你以為呢?

網友丁:不是說沈清源訓練受傷嗎?我看他人好好的。

網友戊:廢話,被你看出來的話小天使該退役了!很多傷是看不到的好不好!

唐心哭笑不得,不過一路翻下來,沒有人提及沈清源曾經傷母的事情了,心裡稍稍有些安慰。

「唐姐,沈哥真的出現在賽場了嗎?你看他狀態怎麼樣?」陳寧忍不住問。她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急切地看著唐心。

唐心知道她對沈清源的情意,心裡咯噔了一下,還是說:「嗯,他說了,他要回來。」

「真的?」江一天和陳海異口同聲地說。

唐心慢慢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張教練鬆了口氣,「這孩子,總算是邁過了這道坎。」

唐心斜眼看他,「張教練,你不是去h省的省隊了麼?」

「交流任教而已,過幾天還回來。」張教練爽朗一笑。唐心擦了擦額頭冷汗,「張教,你的戲不錯啊。」

「事先沒告訴你們真相,不好意思了。不過不這樣說,你們在沈清源麵前怎麼能演得天衣無縫?」張教練嘆氣,「這孩子太倔,容易鑽牛角尖。總之,這一次我不能再讓沈清源走上他爸爸的老路。」

在張教練碎片式的描述中,唐心了解到很多往事。沈清源的爸爸當年也是一名射擊運動員,拿過全國冠軍,但是在國際大賽上表現平平。一名天資平平的射擊手退役後,沒有品牌的贊助,沒有含金量高的獎牌,很難適應平淡無奇的生活。於是,他失去了生活的靶心,沉迷在酒精裡,流連在賭桌上。而他當年的戰友則成了q大射擊隊的教練。某次偶然的機會,當張教練得知沈父的生活現狀後,不由得扼腕嘆息。

「就算有一天沈清源要退役,也要在功成名就之後,反正不是現在。」張教練斬釘截鐵地說。

「唐心,如果你再見到沈清源,有什麼情況記得和我們說。」丁芳叮囑道。

唐心還沒點頭,周祖光卻已經搶先說:「好。」

丁芳白了他一眼,「我和唐心說話,你回答什麼?」

「我們是電視台的,整天待在賽場,我見到沈清源的概率也很大啊。」周祖光一臉無辜。

丁芳打了個哈欠,「說你情商低,果然還真的不高。」

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唐心送丁芳回房間。四下無人,丁芳突然問:「唐心,我以前讓你幫我調查,周祖光為什麼和我離婚。他後來有說過嗎?」

唐心一凜,立即想起在多哈的時候,周祖光曾經談論過這個話題,於是便將當時他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了丁芳。

「他未必是不愛了,而是不懂你。」唐心小心翼翼地說,卻發現丁芳的臉色越來越差。

丁芳冷笑,「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他無法掌控我,所以乾脆失去我——這是一個自私男人的狹隘愛情觀。」

唐心撓了撓頭,「也不是……學姐,我想他的意思是,他看不透你的內心,所以總感覺這段婚姻岌岌可危,並不是要控製你的行為。」

「那又怎麼樣呢?看不懂我,那他應該試著主動去理解我,而不是轉身就走。歸根結底,他是一個懦夫。」丁芳語氣裡充滿了失望。

此時,她們已經走到了賓館的小陽台。丁芳抬頭看了看吸煙區的標誌,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煙霧繚繞中,丁芳的麵容變得朦朧。

唐心無奈地說:「學姐,每次我都覺得,你和周主任的想法是兩條岔路。你們最好麵對麵地深談一次,才能更好地理解對方。」

丁芳垂手,將煙在煙灰缸缸沿上磕了磕,才說:「你這樣教一個心理學專家如何談戀愛,合適嗎?」

「當局者迷。」

丁芳抽了一大口煙,緩緩吐出幾個煙圈,才幽幽地說:「誰又不是當局者迷?唐心,包括你也是如此。」

「我?」

「等沈清源這件事過去之後,你和他就別再來往了。或者說,當普通朋友。」丁芳看了唐心一眼。

唐心隻覺心口猛然痛楚,一句話懵懵懂懂地說了出來,「可是,我愛他,自始至終。」

「就算你們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相信我。」丁芳將殘煙在煙灰缸裡按滅,離開了小陽台。

唐心怔怔地目送丁芳離開。丁芳的話讓她犯起了嘀咕,她總覺得丁芳知道些什麼,可她真的沒有勇氣去問。這是諱疾忌醫吧,明明知道哪裡出了問題,可就是不想麵對真相。

亞運會開幕的第三天,是男子50米慢射的資格賽。q大射擊隊有幾名隊員參加了比賽。

從入場開始,唐心就預感到沈清源也會觀看這一場。果然,在比賽開始前十五分鍾,她收到了一條短信:「我在第二十三排23號。」

唐心根據提供的方位望過去,果然看到了那頂熟悉的鴨舌帽。她心頭狂跳,難道沈清源還要拉著她的手,讓她陪自己看比賽?

她嬌羞,回復:「真是的,乾嗎隻告訴我呀?」

很快,短信回復了回來,不過並不是唐心預想的內容。沈清源的短信是這樣說的:「哦,怕你不小心采訪到我。」

唐心氣結,關機。

資格賽的競爭很激烈,陳海上次在亞洲射擊錦標賽失利,這次扳回一局,成功入圍決賽。江一天雖然沒能入圍,但是名次和成績都比上一次好很多。看來這家夥的確開始認真訓練了。

唐心配合周祖光解說完畢,才將手機打開。她的心怦怦亂跳,期待著什麼,又怕落空。一條短信映入眼簾:「下午結束,來香榭街12號,一起吃飯。」

唐心開心,結果一看發件人,頓時心涼了半截。發件人是陳寧。

五秒鍾後,一條補充短信也沖了進來,仍然是陳寧發的:「唐姐,忘了告訴你,我見到沈哥了,現在我們在包廂裡,等你哦。」

唐心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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